“是父親么？我一直很想你，你還活著么？我父親脖子后面有一個胎記，一般沒人知道的……”
大牛自言自語的，陷入了旁若無人的狀態.他嘴里說著，行動卻不慢，顫抖著伸著手，翻開了那人背后的脖領！
“父親，是你么！脖子后的牛形胎記不會這么巧別人也有吧.”
大牛顫抖著問道.
“巧合，都是巧合！你爹七年前就被青幫殺了，只是胎記類似而已……”
“不會這么巧的！”大牛怒喊著，哭泣著.
“你這孩子怎么現在都不懂事？！你被孤兒院養著，有吃有喝的，一旦有了爹，就不是孤兒了！現在你爹是個殘廢了，自己都養不活自己，還能養活你？所以這爹還是不認為好——孩子，你爹沒本事了，不能給你買餅干了！”
“我不管，我不管，我只要爹！”
這種人間慘劇，劉白羽看不下去了，把這個人扶了起來。雖然有了心理準備，不過還是嚇了一跳，這人似乎受過極為嚴重的燒傷，眉毛胡子都長不出來的樣子，皮膚也變成了那種粉白色——而且一只右手也被整齊的砍去.
以前光知道領導吃香喝辣，誰知道領導也要作難度很高的秀啊，如果不是自己身為領導，早就嚇跑了，而自己身為領導，皺個眉頭都不行啊……
好在劉白羽有自己那一套，他把這個疑似大牛爸爸的人扶起來后，對著他說道：
“不要著急，有話慢慢說，不過我先說一句，新中國不會餓死人的，所以很多事不像你想象的那么嚴重的……”
“不行，開除我也行，我四年前來到這里的，大牛根本都不知道的……”
“這個吧，你這是政府公益崗，雖然工資是最低的一檔，不過對應的是——如果沒有重大過錯是不能輕易解雇的，所以你也不用說的那么嚴重.”
你還別說，劉白羽領導能力強不強兩說，和人交流還是真有一套，幾句話就讓氣氛輕松下來……
這是一個舊上海一個最尋常的故事之一，大牛爹是一個鑒定古玩的鑒定師，而有一次青幫分子要求大牛爹用給大批假古玩鑒定為真的辦法，掏干富二代老板的身家.
應該說，大牛爹也不是一塵不染的理想主義者，這樣的人在舊上海早就被淘汰了，他為了生存，也干過對古董品相高估低估之類屬于“失誤允許”的事情——對于青幫也抱著敬而遠之的態度.，不過這次顯然是根本躲不開的.
這次大牛爹和青幫合作其實也沒有什么好下場，十有是被當做替罪羊扔進黃浦江——這也就是大牛爹拒絕的原因.
當然合作是被當做替罪羊扔進黃浦江，不合作就是直接家里著火——一天夜里，大牛家里失火，大牛媽身體弱，在這場火里沒出來，大牛爹抱著大牛沖了出來.
不過人家青幫可是不滿足給大牛家這點教訓的，他們斬斷了大牛爹的一只手，讓他成了廢人.
而大牛爹的鄰居因為大牛家得罪了青幫，導致差點糟了池魚之災，何況也怕青幫再來報復，自然不敢收留大牛，不過把大牛送到青幫分子也有點顧忌的外國背景的孤兒院，才算是保住了大牛的一條小命……
“大牛爹，大牛，這次我這么說吧，大牛其實不是孤兒，在孤兒院這么多年來，實在是要付一點費用，才合理，雖然你家也是很為難的，但是，畢竟大牛是共青團員，和一般的孩子不一樣……”
“首長，我今年十四歲了，馬上就要參加工作了——對了，我有文化的，可以在這里當小學老師，用工資慢慢還.”
大牛爹也想說幾句，可是想起了自己微薄的薪水，只能一聲嘆息，暗自流淚.
“大牛你是共青團員，可不能撒謊，你成績不錯，要安排你去中學繼續學習的！”劉白羽直接揭穿了大牛的謊言.
“我可以提前就業的.”大牛還在嘴硬.
“大牛，你胡說八道什么，你知不知道共青團員這四個字意味著什么？就是必須服從組織的安排，不許私下做主.就業這么大的事情，你也在我滿嘴面前跑火車？！”
大牛爹雖然不知道這個共青團員到底是什么東西，不過劉白羽這個大官都很重視的樣子，再把自己零零散散的記憶拼起來——最后嚇了自己一跳，似乎這共青團員就是前清時代的秀才之類，是預備的官員！
大牛爹作為古董鑒定家，對于歷史大勢也是隱約推測出了一點，他覺得，這民國其實不算是一個正統的朝代，而是類似五代混戰的時代，那些此起彼伏和山寨大王類似的，結局不過是個上海愚公罷了，這些所謂的官，在大牛爹眼里其實是不作數的.
不過可就不一樣，大牛爹忘不了戰上海之后，睡得滿街的解放軍們——過去評書里吹的神乎其神的各種秋毫無犯的王師也根本做不到.大牛爹憑借自己的直覺，知道只怕是走不了了，這紅朝只怕就是天下的正統了——這正統的官，可不是亂世的草頭官可以比的.
既然如此，那就犧牲自己好了，反正劉白羽那個大官說了是不能餓死人的，大不了辛苦一些而已，大牛爹急忙說道：
“總之，都是我這個廢物的錯.大牛他不知道的……”
那個叫石頭的男孩覺得自己似乎闖了大禍的樣子，一直坐立不安的，這時候他總算有個機會靠了過來，對著劉白羽小聲說道：
“沒想到這有爹的比我們沒爹的還要慘啊.算我沒說過行不行？”
“你說的是對的，維護制度沒什么不對.不需要道歉.”劉白羽旗幟鮮明的說道.
“可是似乎讓你很為難.”叫石頭的男孩吞吞吐吐的說道，他剛才也隱約問了劉白羽的身份——嚇了他一跳，大約是前清江蘇巡撫之類的大官——在評書里，這種大官都是可以請尚方寶劍隨意斬人的，雖然劉白羽看著脾氣不錯，不過他已經皺眉幾回了，按照說書先生說的，這可是要請尚方寶劍斬人的前奏了.
劉白羽自然不會知道叫石頭的男孩的思路很廣到這種地步.他聽到大牛爹是古董鑒定家，就有了解決方案了：
“大牛爹你也別老說自己是廢物了，能不能說一說自己具體善于哪個方面？”
“我比較善于明清的陶瓷，名畫，青銅器什么的——也沒什么特別的……”大牛爹搖了搖頭，其實這也是很尋常的方向，畢竟舊上海的古董行業和其他產業一樣，是畸形發展的，只看外表而不注重其中的人文價值，所以明清的陶瓷，名畫，青銅器這種大路貨很多人都能看一看，也不是很了不得的技能.
這就不錯了，人文價值太高的東西，也不能拿去2008時空去賣啊，要的就是大路貨.想到這里，劉白羽輕聲問道：
“大牛父親，你現在的眼力還有多少么？”
“眼力是半點沒有折扣的，不過沒有一只手，很多事情不方便的.”
“沒事，配上幾個學生給你打下手，你只出腦子就行.”
“那沒問題！”大牛爹原來以為自己是個廢人了，沒想到原來還能有用，于是只剩下點頭了.
“不過事先說清楚，你這是政府的崗位，比私企的收入是有相當差距的.”劉白羽提醒說.
“唉，古董這一行，私人店鋪勾心斗角的太多，我心太累了，不想再參合進去了——再說雖然我沒做陷害東家的事情，不久后東家還是被青幫整的傾家蕩產——我怎么說的清楚！這一行是沒有我的立足之地了！”
“既然如此，那就歡迎你加入我們，作為特殊人才，是可以提前預支三個月薪水的，而且雖然和私企的待遇沒法比，在國家的崗位里面可是高薪的，大約人民幣五十萬左右，你兒子在孤兒院幾年的花費去掉他自身的勞動所得大約十五萬——所以事情沒有你想象的那么嚴重——只要你拿出一個月工資就可以了！”劉白羽解釋道.
“只要拿出一個月工資就可以了，那沒問題，大牛，現在你爹敢認你了，你爹不是廢物，養得起你的！”大牛爹興高采烈的說道.
“還有一個月三百的特供券呢，這可是私人店鋪沒有的了，所以你也別覺得差距很大，其實也差不了多少.”
“特供券？大牛，你放心，老爹雖然殘廢了，還是能讓你過上好日子的，特供券就是能買特供商店里那些貨物的寶貝——你放心吧！”
氣氛變得輕松起來，劉白羽長出了一口氣
“總之，新中國是一個嶄新的平臺，它或許有這樣那樣的不足，但是對于絕大多數人來說，這是一個多勞多得的平臺，我們要用勞動換取全新的新生活——讓特供商店里那些貨物成為百姓的日常用品.“
這話沒人當真——因為大家都覺得，劉白羽這句話，和有生之年看到這句話一樣，只是一個口號而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