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萼  37、雙龍異奪珠

類別: 歷史軍事 | 天萼 | 靜好居   作者:靜好居  書名:天萼  更新時間:2013-04-17
 
建炎元年五月初一(1127年6月12日),趙構即位。

宋代第十位,南宋第一位皇帝,君臨天下。

這日,一早,元佑皇后在東京,撤簾停政。

年號建炎,宋代建炎元年起始。首先,大赦天下——大赦,常赦所不能赦者,基本全赦。這日卯時(七點)后,暫定,以黃潛善為中書侍郎,汪伯彥同知樞密院事。暫領百官,開始進入廷議封賞、任命、冊封等諸多事項。

這天,吳央與紅玉,于大典后補睡醒來,立即投入晚宴中要出演的舞蹈排練與籌備。

與紅玉約定,如何進出場,以及如何預防吳央出意外。

最后說“總之,就是一切正常,你先退場了,也要馬上從邊上返回,靠近我。絕對不能發生我暈厥倒地、磕碰流血、吐血灑地之類的意外。否則,我們不僅前功盡棄,而且等于砸了場子,比沒有出演助興還壞千百倍,姐姐切記。”

聽她這樣說,紅玉急切了:“妹子,要不我們取消演出吧。讓你這么一說,我十分擔心。你最近的確太辛苦了,臉色很是蒼白。”

“玉姐姐,不說為此我思量準備了近年時光。你想啊,若是太平年景,即帝大典,該是何等的排場與風光。若是由他的父皇或兄皇傳位于他,該是何等的喜慶與幸福。可今日光景,你也看到了。除了莊嚴肅穆,就是慘淡凄涼。你感受到了么?他就象沒有爹娘、沒有親人的孩子,自我成家立業一樣。戴上皇冠的他,沒有任何親人的祝福,只能面北遙拜,哀哀啼哭……”

她舉手,撣去不斷滾下的淚水。弄得紅玉,也跟著頻頻抹淚。

“所以,我才拼死拼活而奔忙。短短兩天內,為典禮場面增色,增前所未有之色。晚宴也一樣,滿堂觥籌交錯中,當他舉目四顧,何處能夠見到,哪怕一個親人的身影?姐啊,我們設身處地,將心比心。他,心何以受,情何以堪。”

“看來,妹子已經好愛他了。”

“愛不愛的,暫且不說。他是我生命中的男人,這是不能改變的。既然如此,他就是我在人世間最親、最重要的人。是融入我骨髓,鐫刻我心海之人。今生,只要他好,我沒有什么不能做,不能包容。因而,我們共勉吧,希望你也要這樣對待韓將軍。姐姐,光這樣,還遠遠不夠。婚前,你要有能力,讓他愛你,使之走到一起。婚后,你要有能力,使之永遠愛你,從而白頭偕老。如何做到,就是有心、用心。如何用心,則是無止境的學問,而且因人而異,沒有標準。打個比方,這就猶如你用雙手,掬一捧沙子,你只能始終小心翼翼,不緊不松地捧著。完全松手,一粒不剩;收手太緊,則會不斷從指縫間滑出,等你意識到想松手時,已經晚了。掌中沙子,所剩無幾矣。”

“妹子,你令我深感徒增馬齒也!姐姐教坊多年,也算閱人無數。原來,我不能算懂男人呢。”

“姐姐,無關男子,與深愛男子,風馬牛不相及也。好了,諸如此類話題,我們有機會再侃。現在得趕緊出去,找點吃的。然后在晚宴大廳,圍而布置出,我們需要的場子。”

紅玉起身,跟著她出去了。

晚宴開席,絲竹悠揚。

吳央泡好一杯溫熱鹽糖水,與紅玉一人喝一半。只有她自己知道,其功用相當于葡萄糖水。然后再泡好,備著。

接著,開始互為化妝、著裝,最后披上披風式斗篷。出演時,公主需要脫去斗篷,王子卻不要。外紅里黑的披風,更顯王子風度翩翩。

待一切準備就緒,時間也差不多了。她們走向宴會大廳門外,候等。八仙何,授她天鵝舞的場面,清晰眼前。她抬眸天宇,心中默默祈禱:何仙姑,請你保佑紫萼我!

《天仙子》聲樂起奏,公主進場。吳央踮起腳尖,側身直線平移碎步,舞過通道,抵達距離皇帝席案約一米開外,以花盆圍城的,直徑約三米左右的圓形空場地中心,開始起舞。

這一突兀現身,光彩奪目而光怪陸形象,任誰也反應不過來。公主猶如天外突臨仙女,為皇起舞。

全場詫然,人們屏息翹首,不是呆了,就是傻了模樣。慢慢地,所有目光與注意力,集中為一個點,就是天鵝般翩翩之舞者。

皇帝認出了她,起立靜觀。見皇帝立觀,全體起立,后面的,干脆站到椅子上、席案上,唯恐看不見。

王子進場,幾個飛躍,便進入舞池,雙人舞開始。

三百余人,三十多席的宴會大廳,唯聞樂曲聲,唯見天鵝舞。

樂曲過半,“揮鞭轉”開始,但見公主,動作輕巧,若燕若鴻,翩翩旋轉不息,32圈,一氣喝成,慢慢收腳立定,仰倒于王子伸出的手臂,完成一個優美的雙人造型。全場爆發雷鳴般掌聲,經久不息。

王子以旋轉而進姿勢,退出舞池,沿通道旋而退去。公主向著王子退去方向,用舞蹈語言,表達身心沉痛,折磨難當。前折幾乎撲地,后彎幾乎倒地,又是連續幾個“一字”著地起落,而后沿圓周轉舞,準備退場。

剛轉至通道,感覺眼前一黑,頭暈目眩,身子開始不正常地前后不穩。她心里呼喚自己名字:吳央,挺住,吳央,你是好樣的。其實,已經什么都模糊了,憑意志、憑意識,退向通道。快抵達門口,她終于失去最后意識,向門檻倒去……

她已經不知道,紅玉伸手攔腰撈起她,平舉頭頂,迅速離場。

她不知道,皇帝已經發現她的異常,提前從邊門退出。見紅玉舉之退至門外,剛伸手要接過,另外一只手也同時伸了過來……

皇帝立即劈開他的手,卻反被鉗住手腕:“我乃吳央知己,你放心。趙構,你不覺得現在由我這個生面孔,帶走她更合適么?現在送回她的住處不合適。去哪,你只要帶路就好。”然后對追來的鵬舉與良臣說“你們趕快攔住門口,維持秩序,讓晚宴照常繼續。紅玉快找御醫,她似乎沒有呼吸了……”

然后不容分說,橫抱吳央,快步離開。

趙構反而再無異動,機械地帶路,往自己休息室走去。

吳央已經平躺在床上,兩個男子都急得不是搓手,就是走來走去。

少頃,皇帝要取下她的眼罩。他伸手攔住“等御醫來過后再取,現在洗去她臉上、唇上的胭脂色彩,好讓御醫觀其病色。”

皇帝照辦,完了說“怎么你說什么,我做什么?”

“因為你關心則亂,我比你清醒。不然,你說我做,你會同意嗎?現在,你快把一下她的脈,看看是否恢復脈搏了。”

“有脈搏,很微弱。”

“那就證明有好轉,應當謝天謝地。”

“御醫來了。”紅玉領進醫者。

御醫放下醫包,發現皇帝,慌張要行禮。皇帝阻止,指指病人。

御醫會意,趕緊例行望聞問切,當然問的紅玉。

“這個女子,看似五臟六腑皆正常。然因長期辛勞、操勞過度,加之睡眠嚴重不足,外加運動過激,而引起突發性暈厥昏迷。最好兩個時辰內會醒來,則無大礙。也可能會昏迷幾天,則有生命之虞,須格外注意觀察。”

“哎呀!”紅玉一拍腦門“她之前說過。如果發生意外,就是累的,不用擔心。讓她喝下她準備的一杯鹽糖水,就能夠救她。”

“鹽糖水?有道理。鹽糖混合沖劑,可緩解虛脫也!”御醫道。

“我去取來!”說罷,奔出門。

“御醫,她是我親戚,可否為她開個調養方子。我好為之調養一段時日。”

御醫看向皇帝,皇上點頭許可。御醫于是展箋開方。

送走御醫,紅玉扶起她。皇帝親自一手捏她嘴角,使之張開,一手一匙一匙地,慢慢喂下。喂完,紅玉取開枕頭,放她平躺。說:“她說過,喝完此水,讓她平躺即可。”

“紅玉,我知道你與鵬舉是她義姐義兄,你們都十分關愛她。現在,我請你為她守在門外,我與趙構有話要說,不要讓任何人打擾。你無須知道我是誰,吳央醒來后,自會告訴你的。”

紅玉看向皇帝,皇帝揮揮手,表示照辦。他知道,此人直呼他名,定然不是普通人。

待紅玉退出,趙構插上門,自己坐下,也示意對方坐下。

雙方對視良久,他道:“我乃阿骨打長子,完顏宗干.翰本。吳央在西京,在我王府住過五日,做過本王五日漢語師傅。我從濟州,開始跟蹤而來。”

說完,他從懷里取出一頁文字,接著說:這是她離開前,為我留下的墨寶拓本。原跡,我已經精裱精裝,高掛我書房了。你看看如此異樣文字,就知道我所言非虛了。如此淺白易懂文筆,又以間隔斷句,十分清晰。連民間口語,也不如其易懂美妙。卻不失詩賦般藝術性與思想性,內涵廣博而深刻。試問,你可曾見過如是文賦?

我自知留不住她,所以在云州城樓上,目送她離去。回到王府,看見鋪展在她居住客房案桌上這幅墨寶,我驚呆了。

這篇文賦內容,在我帶她一起喂食,我府中侍養的海東青時,她為之即興朗誦過,而且好象朗誦的原文要長很多。我當時聽的似懂非懂,驚奇的似乎忘記呼吸。

當我看到這篇文賦時,我強烈感覺,她的肉體是凡人,她的靈魂不是,起碼部分不是。她的思想與靈魂,應當含有我們不可知的方外因素。不然,許多事情解說不通。比如她今晚,如若天鵝、天鴻般的舞姿、舞技,如果不是天闕之舞,人間何處有?

好!不說她了,我是來與你作交易的。交易條件是,你把她讓給我,我設法保障金軍不再踏過黃河。

你雖然即帝了,但我朝大軍即將籌備南下。憑你目前兵力,根本無以抗衡。如果你同意,我但憑金太祖長子、金廷宰相身份,以及我的智慧與能力,自視可以挽回此局面。

——皇帝,如何?

趙構無聲地笑了,少頃,斂笑肅然道:“翰本,你癡人說夢吧。就算我到了把皇袍脫下給你的地步,我也不會把她給你。再說,你們如果想脫下我這身皇袍,抑或要了我性命,恐怕還得問問,我大宋子民與將士,答不答應吧。”

“既然你這么在乎她,為何把她弄成這樣?既然她比你皇袍還重要,怎么她失蹤那么久,也不見你有任何反應?既然她非你莫屬,為何還是侍衛身份?既然你已經是皇帝,為何她不是你皇后?”

“你還有多少為什么,一并問來。縱然你有百問,千問,回答只有一句:這是我與她之間的事,外人何必過問。”

“果然,皇帝就是皇帝,處變不驚,處亂有治。”他微笑地,繼續說:我還是如實告訴你吧!我之所以會見你,就是因為我知道,我要不走她了。之前留不住,現在更帶不走。只能說,我沒有你好命。我命中無她,縱然我再努力也白搭。你知道嗎?

當我獲悉,靖康帝趙桓賜你絕代佳人,我就安排在你們尚未見面前,將她弄走。吩咐手下,挾持密送于我。結果,那些笨蛋,在鶴壁至湯陰途中,于她們下榻客棧,趁夜擊昏她與紅玉,竟然以為紅玉乃女仆,只帶走她一人,將她捆綁放進大木箱運送。結果可想而知,她被紅玉救走了。然后再也找不到,蒸發了似的。

月余后,突然聞報,在云州看見她了,而且一個人。我立即,前往她下榻的客棧。奇怪,自己似乎一見她,這顆心就被她控制了。竟然躲避她,什么事也做不了,整整跟蹤她五六日。你猜她干什么?她以茶販自居,卻不賣她的茶。白天四處逛,以泡各家武館為主。夜晚于客棧,當眾泡茶閑侃。其能說會道,其廣聞博見,不僅迷倒所有房客,每夜就等著她海闊天空。接著,四處的人們聞訊趕來,越聚越多。最后,我擔心的沒有辦法,派人半bi半請,把她弄回府,請她做師傅。她答應可以為我留住三五天。五天后,我找她攤牌。也說了,你并不在意她,而我可以一生只守她一個。

結論,她說我可以留下她的尸體,至于活人只能是趙構的。理由,兩個字:責任!

言之對家族有責任,不能連累家人;對康王有責任,不能讓你丟了女人,丟了尊嚴。而對于我,只能抱歉,因為她奉旨在先。

這次,我以督軍的身份與理由南下,其實我就為她而來。因為我聞報,她還是“男子”之帶刀侍衛身份。看看是否能夠有機會,再謀求之。是以化妝跟蹤,真是一路跟蹤一路心涼。我看她為了你,簡直無所不能做。想她一位豪門千金,為了你,之前可以被綁架過,依然冒險北行。我后來才悟出,她就為了探察我女真軍情去了。之后可以為了你,以嬌弱之身,行武將之事。尤其近日,為了讓你不至于太凄涼,又是移萬花送你春意,又是調心底之力為你獻舞,弄到差點死去……

趙構,如若她能夠如此這般為我,哪怕一次,我現在就死去也甘愿……

——翰本滿目淚光,看著趙構淚光滿目。深深嘆息,哽咽道:我之所以拓下她的《鷹之飛翔》送給你,就是想你從中品味出她的內心。我認為,她有一顆向往自由的心。希望你今后,不要太約束她。

而我,之所以將之高懸書房。不僅因為這是她能夠給我的唯一念想,也因為我已經悟出,她對我寄予的期望。我會將她深埋心底,努力按她的期望,走完我的人生。

雖然我們南北之間,總是難免戰火,但我個人,會永遠是你們倆的朋友。過去,我個人沒有對南朝放過一箭。今后,也會依然如故。既然拒絕我的建議,望你早作對抗金國的籌謀。

總之,為了吳央,我會永遠祝福你們!

如果,她過得不幸福,我會把他弄走!

翰本起身凝視趙構:“你我會同愛一個女人,說明你我有共同之處。我走了,但愿后會無期。”言罷,拉開門,落寞離去。

趙構愣了一會,突然追出去,擁抱他一下,捶他一拳,道:“翰本,我與吳央感謝你,祝福你!歡迎你,將來隨時來我們家做客。”

翰本也捶他一拳,接著抱拳致謝,然后轉身,大步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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