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萼  52、首封功臣妻

類別: 歷史軍事 | 天萼 | 靜好居   作者:靜好居  書名:天萼  更新時間:2015-09-17
 
正在吳央醒來,強忍饑餓時,藍珪送早膳來了。

他聽到喊聲,立即睜開眼睛,看她坐那“你早醒了?怎么沒有叫我?這不餓傷了嘛。”

他走外間,開門“擱這,你退下。”

“哎呀,昨個的粥,沒有動過,這不官家與大人都沒有吃嗎?”

“那你把昨晚的端走,熱一熱,還可以吃,別浪費了。藥,馬上熱來。”

“是!官家,熱一下,我自己吃。藥,很快送來。”他揮揮手,藍珪禮退。

他一進去,見她準備起來“別動,腳傷很嚴重,御醫說血管破了。沒有愈合前,如果用力,會再破的。我為你洗漱,就在床上吃。”

“你抱我出去,在躺椅上吃,也一樣。”他照辦。

替她洗漱后,見她喝完一碗,還要。他說要遵醫囑,過一會再吃。因為餓傷了,反而不能一下吃飽。

“現在還早,官員還沒來。你背我回我住所,好不好。在這,多有不便。”

“那我晚上要住你那,一會我命人把這躺椅搬過去。直到你可以下地走為止。”

“不用,你弄根拐杖給我就行。同屋住,會影響你休息的。之前是不得已,因為我也無法確定,究竟何時最危險。我保證傷愈前,不出屋子。我的小小武功,主要靠腿腳,不會掉以輕心的。”

“好吧,我爭取每天,多去看你幾次。”

見她沒再說“不”,而是默認了,這才背她離開。

見他認真聽,她補充道:

經過這次叛亂,我提議幾點,望你斟酌。

其一,吳湛,曾于趙州叛亂,王淵討平時留用。這次,又反心再起。

其二,這次叛軍,全部分散各軍,將功折罪。一個不留,對換人來。叛軍名單,造冊備考。

其三,今后御前親兵,改稱御林軍。以免一會后軍,一會御營兵,混亂。

其四,也是最重要的一點。從今往后,至定都前,所有御林軍將士,一律不準隨帶家眷。哪有帶著家眷,從軍、打仗的?簡直不可思議!在朝官員,入秋前,一律將家眷安置好,不得再隨行。誰要不從就滾蛋,回家抱妻妾孩子去。不然,我們拖累不起,屆時你會明白。你自己亦當以身作則,太后與后宮,于八月前全部轉移。至于去哪里相對安全,我也不知道。反正長江兩岸與附近沿海一線,都不行。

其五,宦官著實敗壞了陛下聲譽,當約束。另外,閹割而為太監,泯滅人性,罪過也!今后當考慮如何慢慢過度,少為之。

其六,此次戡亂,紅玉當封賞。而我,剛晉護軍,不宜再賞,來日方長。至于朱相,希望你爭取,留在朝廷。

——我說完了,你去午休吧。

真是久違了!他心嘆。自從他即位,于梁園長談一次后,她只是默默地,協助解決問題。至于朝事,她幾乎不過問的。不禁問道“能否讓紅玉,再掌御林軍?”

她脫口而出“不可!今冬明春,可能將面臨南度后,前所未有之惡戰。紅玉乃不讓須眉之大將也!她與韓將軍心有靈犀,聯袂抗敵,可能會創造不可預想之奇跡。”

“你說的,我皆清楚了。晚膳,我請了他們三位一起,就安排你這。”

他起身“你要什么書,就命藍珪送來。你一定要好好調養,看書適可而止,不得因而疲憊。”

“是,遵命!”他走了,她兀自高興起來。

太想念鵬舉與韓、梁夫婦了,難得他有心,安排見一面。

午休后,藍珪帶人搬來她之前用的躺椅,擱置榻前。

“大人,官家要小的搬來擱這。吩咐要大人靠著看書,坐久了不利腿傷愈合。”言罷遣走下人,自己留下。92.就愛看書網撲通一聲跪下,嗚嗚涕泣。

她因無力而低聲道“藍都監,這是何苦來?你一把年紀了,我何以領受?我腿腳有傷,無法扶你,自己起來吧。”

藍珪依然不起,邊抹淚邊道:“大人,小的知罪知錯了。要不是大人每每提醒,小的還不知會犯下多大的錯。大人,每次出去排場,都是押班下令跟隨的,小的也不敢不從。押班與曾擇,對外臣擺譜,每每為難外朝官員。甚至凌忽諸將,或踞坐洗足,立諸將于左右,聲喏至馬前。小的看在眼里,因之心中忿忿,更不可能仿效之。大人在南京行在,曾經盯囑小的,要謙遜、低調做人,不可恃寵跋扈。小的一直謹記在心,不敢淡忘。再說,從安陽起,大人如何為人處事,小的也算耳濡目染,受益非淺

。大人哪,官家說了,藍珪但憑吳護軍處置。還說內侍省今后,皆聽從大人安排。大人一向仁慈,就饒恕小的吧。”

“你,先起來,坐下再說。”

見他起來坐下,還在抹淚,不再言語。她依然低聲道:

藍珪,你乃陛下潛邸舊人,與康履一樣,也是康王府都監,也曾于靖康元年初,隨康王出使金軍行營。自王爺開大元帥府,你便開始主管機宜文字。王爺即位后,對你更是恩寵有加。可見,陛下待你不薄。而你,是看著陛下成長的,所以對陛下懷有深情。這點,毋庸置疑。

藍公公,你如何為人處事,我心中有數。正是你尚知收斂,沒有為非作歹,所以腦袋尚存。

至于外人,因不知情,以為你,也屬于陛下寵幸中官,故而相提并論,你無須放在心上。然而,前車之鑒,你當深刻思慮,引以為戒。切記!

今后對陛下,你要深懷感恩之心。只有心懷感恩,才能時時處處、一言一行,皆以陛下為重,為陛下著想。

康履已斃,曾擇雖逃,失去陛下恩蔭,如何能活?將士們誰見誰殺之也!因而,你沒有出逃,乃明智選擇。

你,之前乃武功大夫(從七品)吧。我會建議陛下,擢你內侍省押班,接替康履位置。你,隨侍陛下到今日,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押班位置,也該輪到你了。除了做好押班,從明日起,你侍奉太后去。你與太后年齡相仿,自然能夠悉心以奉。陛下這邊,你物色其他人侍候。其中道理,你自會明白。

另外,請你轉告陛下,我乃御前帶刀侍衛,內侍省事宜,于我不合適,也沒有這個時間與精力。至于依然關照你,純屬你我之間,個人交情所致。你是我跟隨陛下后,認識的第一個陛下隨從,而且一直待我很好。我,不會忘記的。

——好了,我就說這些,你忙去吧。

藍珪深深鞠躬道“大人!大人不僅饒恕小的,還肯關照小的。我要是再不知好好做人,盡心奉事,那便是豬狗不如。藍珪從今往后,自當不辭肝腦涂地,也要報答官家,報答大人于萬一。”言罷,退而至門外,才離去。

藍珪走了,感覺力乏難支。由于兵變,她連日來,不得不調用心力,說了不少話。也不知怎么的,真的不愿說話,真的多說話好累。

她斜靠躺椅上,疲憊地閉上眼睛。

。我帶人分頭尋找,自己則向錢塘江方向找去。返回后,見你腿腳重傷,這才知道你為何會被圍困。因為你的護衛統領身受重傷,你又腳傷,所以難以抵擋。不然,區區不足二十人,何能擋住你救人與撤離?想當年,你在漳河渡,縱然沖進千軍之圍,依然能夠救出愚兄。”

“護衛統領如何了?”

見她憂心神色“妹子勿憂,統領在附近作簡單救治后,愚兄部下就將他轉臨安城內的大醫館了。我要部下輪流看護,相信不久就會康復的。另外,我遵陛下之命,去了你家。義母大人身體很好。大弟弟益哥兒,快與我一般高了。小弟弟蓋哥兒也有你這么高了。兩個哥兒皆樣貌出眾、知書達禮,特別招人喜歡。真是一母同胞,很多地方都象他們的姐姐。一直纏著我,打聽他們姐姐的事。我說了幾個特別精彩的,聽的他倆眼睛發亮,很自豪的樣子。問我能不能帶他們來看望你,因陛下吩咐不能說你受傷的事,所以找個借口,說你不在臨安,在外執行公務。不過,我差點想說,帶他們從軍去。因為事先沒有征得你同意,就忍住沒開口。”

“以后再說吧。爹爹沒有納妾,我娘自蓋哥兒后,就沒有再生養。父母膝下,就我們姐弟三人。我與爹爹多年在外,須留下兩弟弟,陪伴母親,支撐家事,也須代父親關照眾親族人。另外,他們還須繼續讀書受教的。”

“這樣啊,那還好沒說。”他又習慣地撓撓頭。

“鵬舉,你看妹子氣色很差,說話很吃力。自我們進來后,她就沒有笑過,一定是身心皆憊了。她需要多休息,我們告辭吧。”

“我也感覺有點反常,足見腿傷嚴重,一定很痛的。紅玉你過些日子,再來看望她。”良臣附和。然后,轉向皇上道“陛下,我與鵬舉這一兩日,就會各自回駐地了。我們得加緊招兵、練兵,以加強備戰。陛下可有何吩咐?”

他掏出兩幅御書,各書“忠勇”、“精忠”,四個遒勁大字。問“良臣,鵬舉,朕的書法,可喜歡?”言罷,“忠勇”給了良臣,“精忠”給了鵬舉。兩人不約而同地起立而接過。

鵬舉激動地撓頭,“陛下,可是贈予臣的?”喜上眉梢。

“然也!”他微笑地。

良臣也激動而興奮“陛下,此墨寶,臣可否先拓下,原跡珍藏,拓墨,制作軍旗?”

“原本,就是贈你二人,制作軍旗的。”

“噢,噢,美死我也!”鵬舉雙手舉起墨寶,轉來轉去,高興壞了。

良臣,則折疊而貼在胸口上,雙手捂著,生怕會被人搶去似的。

吳央不禁笑意漾上眉眼,浮上嘴角,微笑地望著他們,可愛的樣子。紅玉更是笑意盎然,合不攏嘴。他則駐目吳央,目不轉睛。心嘆,難得啊,終于會笑了。不想這四個字,發揮意外作用。不禁抓緊道“紅玉、良臣、鵬舉,聽封!”

三人立馬單膝跪地抱拳,肅然聽封。

“朕已下旨。封,梁氏紅玉為護國夫人。封,韓世忠為少保,武勝、昭慶兩鎮節度使。贈爾忠勇,嘉爾忠心。封,岳飛諸衛大將軍,東京留守,節制開封府十七縣。贈爾精忠,嘉爾忠心。”

封完道“爾等起來吧。”待他們起來“良臣,朕封一人兩鎮節度使,并封賞功臣之妻,皆開首例也!不過,良臣,朕封賞紅玉,并非因你,而因紅玉當得。因紅玉乃女子,朕無法封賞其他的

。為了封一品護國夫人,封你一品少保。既然開了首例,鵬舉之妻,將來若有機緣,也會封賞的。諸衛大將軍,已晉正四品,望爾再接再厲。”

三人眼圈都紅了,目中盈滿淚水,深深鞠躬。

接著,紅玉干脆給皇上跪下,匍匐于地“陛下,陛下啊……”喜極而泣,感動而泣,竟然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嗚嗚哭出聲來。

良臣、鵬舉,重新單跪抱拳。

“臣,韓世忠,一心效忠陛下,此生不渝!”少保(虛銜),從此位列三公。

“臣,岳飛,一生效忠陛下,萬死不辭!”

皇上親自,扶紅玉起來,然后示意,要他倆起來。再對她道:“吳央,你不讓我封賞,我便晉你上護軍(正三品,勛官)。你曾經說過,都是都尉,聽起來一樣。這次,都是護軍,也聽起來一樣,不算違規吧。”

她點點頭,表示接受。心里想著,又晉一級:騎尉、騎衛、都尉、護軍、上護軍。目標是一品,還須努力。

皇上言罷,掏出四份官牒,置書案。

“文牒,你們三個,帶回去。諭旨,不久就會送達你們各自當地的。”

三個表示,該告辭了,不能耽擱吳央休息,并一一囑咐,要他們的妹子,好生調養。

吳央掏出一封書信“大哥,勞你送我家書,再走一趟我家。”

鵬舉打開對折的信封,見上書:鵬舉兄親啟。趕緊合上,揣進懷里。

紅玉緊握吳央的手“妹子,我過幾日再來。”

三人,依依不舍地,走了。吳央,頓感落寞。

趙構,回見斜靠躺椅上的吳央,似乎若有所失、神色黯然。心知她舍不得紅玉、鵬舉與良臣。來了,又走了。

他不知如何安慰她,將她抱回躺椅上,親自給她換藥。他想轉移她的思緒,便道:“央央,你在南京行在說過,面對強敵,我們只能切戰且避。后來,呂頤浩也說過同樣的話。按你中午所言,長江兩岸與附近沿海一線,都難以退避,那去哪里?總不能退到泉州、廣州吧。”

“你去打開門,將燭火移至門側擱地上,再放倒椅子,面擋燈光。然后挨我而坐,我有話對你說。”他疑惑不解。

“開著門,反而無法聽墻角。燈火遠遠置前擋著,后面的身影也就朦朧了。”

他照辦后,她用最低的音量道:

后宮移居地,兩岸與附近沿海不行,是因為幾年來,凡你經過哪里,金人就追蹤打到哪里。華東地區,蘇,浙,皖,閩,贛等,除了沿海一線,尚有那么多州縣可去。屆時,可問問太后,愿意去哪里。

至于我們,已經退到長江一線,當然不能再往南退。陸地不行,還有大海可去。而且,大海上,金人便失去騎兵之長,反而相對安全。

如果這樣,勢必大大壓縮隨行人員

。除了在朝官員,與必要御林軍,一律不得隨行。屆時,隨行御林軍,可兼雜役。其他御林軍,命走陸路。如同南京到揚州一樣。

海洋不比淮水,不是普通船只可行。最主要的是,淡水、食品,日常用品難以為繼,原有龐大的,行在人員。所以,我中午會說,大大壓縮隨從。

當然,這只是我個人的設想。如果陛下與大臣們,能夠有更妥善的辦法,自然更好。

之所以必須提前說,是因為附近能夠調用的海船,肯定不夠。而制造補充海船,不是短時間可以完成的。我曾經聽家父說,明州,有我朝最大的,技術過硬的造船廠,而且明州,可直達海口入海。

無論是否用上,陛下當下密旨與家父吳近,命他不宣而督造。傳他來臨安行在,面授機宜為妥。就算用不上,將來也可派作它用。

此事,只能委托家父,以私船名義督造。富豪吳近,遠近聞名。他要造船,用以海上貿易,無人懷疑。至于銀兩用度,你可限時授予吳近,附近州縣賦稅解押權與處置權,便可解決。

此議,限于你我之間,切不可對任何人提起。至于吳近,彼此心照不宣即可。否則,安全也變不安全了。水軍,淡水、食品,日常用品等,我早吩咐鄧小乙,屆時隨吳近事先籌備。

——總之,算是我們為之,另劈蹊徑,抑或說留條后路吧。

“雖然可以說,巡幸海域。可世人會說,皇帝逃到海上。是不是太難聽了。”他低聲地,自我調侃。

“我不覺得。領土,領海,皆我版圖,有何難聽的?再說,海上行宮,偉大創舉也!”她也自我解嘲。

“央央,海上行宮,虧你想的出來。我這樣的皇帝,也當的太幽默,太有趣了不是?”

她被他逗笑了“凡男子,能夠幽默者,往往智慧也!即,幽默乃男人睿智的外在表現之一也。再說,暫避海上,不過權宜之計,無礙也。”

“央央,總是讓你跟著顛沛流離,何年何月,在哪里,可以為你安個家啊!”

她沉默了……

她也回答不了,何時才有家啊!便要他,去休息。

趙構走后,吳央不禁默默地,靜靜思慮。

觀世音菩薩,為她展示,要她化解的“新主劫難”之系列畫卷——

第一幅,汴京陷落無解圖。第二幅,民眾怒圍皇差圖。

第三幅,漳河渡口伏兵圖。第四幅,寶應衛兵造反圖。

第五幅,揚州難民蜂涌圖。第六幅,驚遽逃奔瓜州圖。

第七幅,叛軍錢塘bi宮圖。第八幅,女真席卷江浙圖。

第九幅,衛兵爭船叛亂圖。第十幅……

幾年下來,一至七劫難,已經一一化解。接下來的第八、第九劫難,如何為之化解?從而繼續保護趙構平安?

雖然早已綢繆,也只能盡人事,看天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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