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綱,這個人在現在的國民軍里頭是屬于較為特殊的一個人。之所以說他特殊并不是因為他的留學陸士的經歷,也不是說他個人性格有什么癖好,而是因為他在國民軍體系當中的地位。
和目前國內的所有軍隊一樣,陳敬云手下的國民軍的諸多高級將領多數都是開始時候就跟隨陳敬云的人了,而且絕大多數都是陳敬云的嫡系將領,尤其是老二營出身的嫡系將領最多,比如老二營的管帶馬成,督隊官林成坤,以及當時的四個隊官陳安華,莊大福,李連陽,林飛泰。這幾個人現在基本上都是師長,就連前些時候還是副師長的莊大福都讓陳敬云預定為新組建的第八師師長。其他的團級、營級軍官就更多了,基本上當時老二營的軍官基本都升了好幾級,就連資深一些的普通士兵也大多當上了連排級的基層軍官。
可以說,目前老二營出身的軍官占據了國民軍的軍官中的絕大部分,而這股勢力也是陳敬云掌控國民軍的根本所在。
除了老二營出身的人外,剩下的一批就是陳敬云在光復福建之時主動來投或者干脆當時投降的軍官了,比如李繼民,比如袁方,比如莊先河,徐離善等人,這一批人的數量也不少。至于當時勢力龐大的革命黨人早已經被陳敬云壓著,除了蕭奇斌還當著副師長外,其他的沒有一個團級軍官,到目前為止已經影響不了國民軍了。
除了這兩大派系外,然后還有一個較為新生的團體,那就是在陳敬云掌控福建后所招攬的軍事人才,比如沈綱,梁訓勤,郭恒思,然后還有在今年杭州戰事后投身國民軍的陳儀,蔣方震,溫濟忠,陳延甲,司徒鈞等人,這一批人現在大多數在國民軍司令部中任職,擔任各司的司長,唯一被陳敬云下放到部隊中的只有一個沈綱。
而沈綱擔任第三師的師長后,很多明眼人幾乎就能看出來陳敬云是打算重用這一批后面來投的軍事人才了。
陳敬云之所以有這樣的選擇,原因很簡單,那就是國民軍需要大量的高級軍官來提高部隊的素質,必須補充大量的合格軍事人才,另外嘛,他也需要扶持一個派系來平衡軍隊里面的山頭。
陳敬云自問沒有能力能夠杜絕軍隊里面的山頭主義,派系爭斗從一開始就存在,現在也有,未來也還有,只要有人在,這派系爭斗就免不了。既然消除不了,那么就得把這派系給弄平衡了,免的派系失衡后影響自己對部隊的掌控以及影響部隊的戰斗力。
其實除了這些高級軍官里頭的派系外,國民軍里頭還存在的其他派系,比如福州軍校里頭速成班和正式班的軍官們也相互看不對眼。
當然了,現在國民軍還處于上升階段,軍隊中的派系界限并不明顯,暫時也沒出現什么派系之間的爭斗,但是隨著時間的慢慢過去,問題總是會出現的,而現在陳敬云要做的就是提前搞平衡,盡量避免問題的出現。
在國民軍這樣的體系之下,沈綱擔任第三師的師長就顯得很有特別的意義了。
不過盡管有著平衡派系的考慮,但是陳敬云把沈綱提到第三師師長的這個位置來,也是看重了他的能力。
在杭州一戰當中,沈綱當時以作戰司司長的身份到暫編第一軍里頭兼任副參謀長,然后在解圍13的戰斗中,他又親自和俞若飛一起率領警衛師加強團進攻浙軍陣地,并且親自率領的一個營突破敵軍重要戰線,從而造成敵軍防線的崩潰一舉奠定杭州戰事的勝局。
這份功勞陳敬云記著,所以等他一回來就是升任他為少將,然后在七月份的新一輪高級軍官調整中把他放上了第三師師長的位置。
自從當中了師長后,沈綱可算是意氣風發,眾人一致認定他為陳敬云的心腹愛將,前途不可限量。
到了潮州后,沈綱根據前任所留下來的各種資料開始訓練第三師,同時制定各種針對廣東方面的作戰方案等等,同時也密切的關注著廣東里的各種動向。
當廣州一亂,沈綱就給陳敬云去電,請求指示。那兩三天時間里沈綱一方面是加緊備戰,做出隨時出發的準備,一方面也是著急的等待著福州方面的軍令。
當中秋節的第二天,沈綱所等的命令終于是來了,當天他就是率領第三師出發前往廣州。
“師座,我們已經快到惠州地界了!”一名參謀拿著地圖走過來對沈綱道。
沈綱接過軍事地圖看了看后道:“怎么32團這么慢?距離本部只有五十里?”
當即一個參謀就是回答道:“邱團長的32團由于繞行沙灣鎮,但是預備通行的一座石橋前日突然倒塌,導致32團的行軍受阻,相關的后勤輜重無法運送過河。以至于需要搭建臨時的橋后才能通過,這么一來就耽誤了一天時間。”
沈綱聽到這里,眉宇一皺,但是也沒說什么,直接點了點頭道:“給32團去令,讓他們加速趕路,必須按時到達預定地區!”
沈綱對于32的行動緩慢有些不滿,不過遇上這種天災人禍他也沒發火的理由,第三師在潮州待了將近一年,除了對潮州本地的地形等了如指掌外,也向整個廣東地區派出了大量的測繪人員用以測繪軍事地圖,而有了這些詳細的作戰地圖后第三師才能從容的安排各種戰術。然而現今遇上這種事,也讓沈綱有些郁悶。
當第三師向廣州方向進軍的時候,廣州城里卻是依舊亂哄哄的,自從城內的廣東第一師和第二師發生兵亂后,然后亂兵們幾乎是失去了建制,到處都是三三兩兩的散兵們游蕩者,城內時不時就能響起槍聲,孩子的哭聲和女子的哭喊聲也偶爾會從某個民居里傳出來,有些這是哭著哭著就是突然傳出幾聲槍聲,然后屋內就是陷入了安靜,但不用一會功夫就能看見一個或兩個有著更是的士兵們一邊笑著一邊往外走,手里除了槍支外往往還帶著各種各樣的財物,甚至女人的肚兜褻衣等貼身東西。
其中一棟民居里等三個亂兵們走了后,屋內才慢慢傳來幾絲聲響,一個男人從床地上爬了出來,渾身顫抖著,然后對屋內的一片狼藉完全無視而是看向了地上的一大灘血跡,血跡并不是一個人的,而是兩個人,一大一小,小的是一個三歲小兒,小小的身子上有著兩個槍口,此時早已沒了聲息,大的是一個身無半片布片遮體的女子,身上有著大片的紅瘀,下身也是一片狼藉,而更觸目驚心的是胸口處的一個大大的槍口,女子這會并沒死透,那眼珠子看著正在床底下爬出來的丈夫,然后眼一翻就是斷了氣,翻白的眼珠子里似乎在哭泣,似乎在吶喊……
丈夫彷佛癡呆了一樣看著地上的母子,然后沒哭沒喊,就這么坐在地上,身上還微微顫抖著,半響后他在屋內轉了圈,把床單一圈后就扔上了房梁。秋風從一邊的窗戶吹了進來,搖晃著房梁上的尸體,然后再從屋子的另外一邊的窗戶出去,此時,秋風已帶上了絲絲的血腥味。
這一次的廣州城內的動亂比起去年的十余萬民軍羈留廣州城內的時候更加嚴重,也更加讓人觸目驚心。去年雖然有著十余萬民軍為非作歹,但是因為有著一旁龍濟光的部隊看著,民軍雖然有著燒殺劫掠的事情發生,但是總體上廣州城還保持著一個脆弱的穩定。然而現今廣州城內的兩萬多士兵全部嘩變,從保境安民的軍隊一下子就變成了燒殺劫掠的土匪流氓,而起還是全副武裝的土匪流氓。
兩萬多的亂兵,偏偏廣州城內又沒有得力的軍隊可以威脅到他們,所以這兩萬多的亂兵那叫一個肆無忌憚。當時胡漢民為了掌控事態,試圖用五百余人的憲兵營和集中了三四百人的警察用以維持秩序收復亂兵,然后每一天功夫就被打亂了,兩天不到,連憲兵營的士兵們和警察都是加入了亂兵的行列。
非但如此,亂兵的行為也激發了更多的流氓土匪作亂,很快城內的兩萬多亂兵就變成了好幾萬的流民一起作亂。
此時的廣州城已經徹底陷入混亂,到處都是暴徒,整個廣州的秩序陷入崩潰,大戶人家的護院們都是拿著槍謹慎的看家護院,而普通老百姓們只能瑟瑟發抖的躲在家里,企圖亂兵門不要找上自己家來,也有一些有血性的男人會拿起槍或者菜刀守衛家門,亂兵門偶有不慎甚至會被早有準備的百姓殺死。
面對廣州城內的亂局,胡漢民和陳炯明幾乎是急破了頭,同時也是心里后悔著當時怎么就那么傻,竟然主動挑事,陳炯明更是后悔當初組建廣東第一師和第二師的時候留用了太多的土匪民軍,早知道有今日,當初他就會堅決的把民軍全部遣散,重新招收農家弟子當兵。可是現在后悔已經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