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風陣陣,拂面而來,雖說仍是帶著一些涼意,但已經不再寒冷刺骨,遠處的山谷,不時有著水流聲傳出,冰雪開始消融,道路旁,山野里,光禿禿的樹枝上,悄悄泛起了點點新綠,遷徙的鳥兒,也是紛紛從遙遠的地方歸來,這一切都顯示著,春天的腳步,已然悄然到來……
北安,在華洲大陸偏北位置,這里的地理環境與人風習俗在遼闊的華洲大陸上,又是別有一番風味,因此,當地人稱之為小北域。
近日來,由于荊秦學府的招生,整個北安幾乎都要沸騰起來,各個地頭上的大小勢力,均是張燈結彩大肆裝潢,只為迎接荊秦使團時,能夠博得一分好感。
說起北安最具影響力的兩大勢力,當然就是沉風城與東方山莊了,沉風城的兩個地頭蛇是沉風世家與海家,但東方山莊,卻是屬于東方世家一家所有,說起實力,其實還隱隱在沉風世家之上。
歷年來,迎接荊秦使團的招待之所,便是設在東方山莊,這次當然也是毫不例外。
東邊的天際剛剛泛起一抹蒙輝,北安所有大小勢力的頭目人物,便是帶領著一眾后輩弟子,朝著東方山莊趕去,天空之上,時常有著破風之聲響過,那些性子孤僻平日里不露世面的老鬼,近日也是相續露面,他們這類強者,其中甚至不乏當年從荊秦學府走出之人,他們這次出面,并非是出手族里后輩選拔之事,而是對學院的一種尊敬與懷戀。
“咻咻…”
遠處的虛空,道道帶著強悍氣息的身影閃掠而過,讓得路面那些趕路的人,滿臉詫然的同時,理智的保持著沉默,絲毫不敢輕易上前叨擾,這種趕集般的景象,也使得這片顯得有些荒蕪的北安地區,添上了不少活力與生機。
好在這片區域的山道并不是如何難走,雖然有些顛簸,卻也寬闊,獸車走在其上,也絲毫不成問題,破空飛行,只有達到王玄之境的強者,才能依靠玄氣化翼做得到,這種趕路方式固然迅速無比,但對玄氣的消耗也是頗為巨大的,只有那些實力高深之輩,才能長時間的采用這種方式,如果是極遠的行程,除了乘坐那些專門的飛行玄獸之外,也只有那些實力更為強大的上位強者方能做到了,大多數的尋常勢力,通常都是采用獸車這種簡單實惠的交通工具,雖然行程慢了點,卻也相當安全不惹人注意,當然,如果是平日里就有恩怨的兩股勢力相互碰頭,就另當別論了。
這是一個不知名的山谷,山谷不大,最多也就幾十丈見方的樣子,此時,這片空間完全被一種劍拔弩張的氣氛籠罩在內,十幾輛獸車分兩股對峙著,眼看一場交鋒在所難免。
“鐘寒,你們為何無故擊殺我派弟子!今日就算拼他個選拔不成,也要和你討個說法!”說話的是一個留著一縷長須的灰衣老者,這老者中等身材,站在一塊山石上,狹長的老眼之中,掠過一抹陰厲,朝著對面一名黃袍中年人厲聲喝道。
那黃袍中年人神情淡然,身材挺拔,渾身透著一個頗為不凡的氣勢,正是沉風城的第一鑄兵師——鐘寒。
對于老者的話,鐘寒嗤之以鼻,冷聲道:“陰谷主,你又何必在這里是非不分明知故問?你這兩名外門弟子膽大妄為,昨晚竟然意圖偷竊我們的成品兵器,乃罪有應得!”
那名稱為陰谷主的陰厲老者冷笑道:“好一個罪有應得,那你弟子方才頂撞于我,是不是也罪有應得。”老者最后一字剛出口,手掌微微一震,兩只灰黑色的玄氣鬼爪便是對著鐘寒身旁的兩名弟子狠狠抓來,看著勢頭,分明是想一舉取二人的性命。
以氣擬型:道出了這老者的實力,玄靈境!
“陰老賊你好不要臉!”鐘寒臉色一變,展開身法抓著二人的衣領,避開了那致命一擊…
“嘭…咔…”
然而,鬼爪來勢不減,狂暴的能量擊在獸車的車廂上,頓時木屑橫飛,各種刀劍槍矛散落一地,發出叮叮當當的脆響之聲。
鐘寒氣得臉色鐵青,暴喝道:“陰老賊你大膽,這可是沉風堡命我們送往東方山莊的一批兵刃,你們這些個雜碎擔當得起!”他眼角瞟了瞟四周,頓時心里一沉,看對方的陣勢,顯然經過進行策劃安排,這次他們走的匆忙,人數也不多,眼下,一場惡戰恐怕在所難免…
“哼哼,擔當?海家主說的果然沒錯,沉風堡此次送往東方世家的這批兵器,果然都是上品,剛好我們陰花谷弟子手中的兵刃都是多有受損,就拿這些來重新裝備吧!”陰谷主朝著周圍打了個手勢,老臉之上的陰厲更是多了幾分嗜血之味。
而隨著他的手勢,這片山谷的四周突然涌出上百人,他們手中拿著明晃晃的刀劍,將以黃袍人為首的車隊包圍在內。
“你!你們是串通海家一起要對我們出手么?簡直是自取滅亡!”鐘寒雖然暴怒,但還保持著幾分理智,在示意手下人做好防護陣型后,對著陰谷主冷聲道。
“哼!鐘寒啊鐘寒,難道你還不明白么。你們的靠山沉風堡將自身難保,要不了多久,海家便會取而代之,沉風城將不復存在,只有更為輝煌的海城,而今日要滅亡的,將會是你們鐘家!動手,一個不留!”陰谷主冷笑幾聲,雄厚玄氣翻騰而起,身型化作一片模糊殘影,率先對著鐘寒一眾暴掠而來。
“殺!”鐘寒也是暴喝一聲,身型騰空躍起,絲毫不亞于陰谷主的身法化作一道黃幕,對著前者呼嘯而去…
“轟…”以二者的身法速度,幾丈的距離瞬間便至,狂暴的能量波在他們周身肆虐開來,一些靠得近的陰花谷弟子,頓時間非死即傷,十幾道身影倒飛而出。
“混賬!”見到一下死傷這么多弟子,陰谷主氣得直跳腳,怒罵一聲后,身型朝后一躍,試圖拉開戰斗圈。
鐘寒哪里會放過大開殺戒的好時機,乘著陰谷主退開的瞬間空當,身型再次暴閃,招招下殺手,直往陰花谷弟子最多的地方躥,以他四品靈玄的實力,這些弟子哪里有一合之將,頃刻間又有著十幾人喪命他手。
陰谷主一躍而開,本想以對方靈玄高手的風范,定然會追身前來,與自己單獨比試,哪想對方根本沒有與自己單打獨斗的意思,手下弟子如倒麥子一樣折損在鐘寒手中,當下悔得腸子都青了,大怪自己大意疏忽,眼下是生死交鋒,換做是自己也會這么做,氣勢洶洶的沖上前來怒喝道:“鐘寒,就算你是方士又如何,老夫今日就要將你剉骨揚灰!”
“哼!老賊,要戰便戰,哪來那么多廢話!”望著來勢洶洶的陰谷主,鐘寒只得放棄繼續追殺,玄氣暗暗醞釀間,心里不由得逐漸凝重起來,很顯然,今日的一切他們早已有所安排,這將是一場死戰,以目前的狀況來看,己方兇多吉少。
“向含,向云你們想盡一切辦法找機會突圍,我拖住陰老賊他們!”沉吟片刻,鐘寒突然回頭,對著身后正在激戰的兩名青年大吼道,蕰含雄渾玄氣的聲音突破戰場的喊殺聲,清晰的傳入兩人耳簾。
“是!家主!”聽得鐘寒的話,二人眼角濕熱,前者這么做,無疑是把性命拋了出去,但眼下不是意氣用事的時候,他們現在的首要任務就是死命突圍,哪怕出去一個也好,只有那樣,將這信息帶給沉風堡,這血海深仇日后才有機會報還。
陰谷主當然不會讓其得逞,冷聲喝道:“想走,可沒那么容易!所有弟子聽好,結陰花大陣封鎖谷口,決不能留下半個活口!”
而隨著老者一聲令下,只見十幾名實力比其他弟子更為強悍的黑衣弟子齊齊縱身而出,身型如同鷹擊隼掠一般,矯健的躍上兩邊山崖,從懷里掏出一支漆黑的小旗插在崖壁之上,然后各自盤坐在地,口中念念有詞,同時手中印結不時變換,一股股淡黑色的玄氣,紛紛對著小旗灌入,不多時,小旗光華大作,一束黑幕射向半空,在空中迅速形成一朵十丈龐大的黑色骨花,那朵奇異骨花形狀如蓮,散發出陣陣黑的令人心悸的黑芒,雖然并不是如何耀眼,但那種深沉的黑,看上去顯得格外詭異…
此時,黑芒將整座山谷都籠罩在內,眾人的眼中景物瞬間起了變幻,哪里還有什么山谷,視野之內盡是一片花的海洋,更為可怕的是,這些花回散發出一種奇特香味,讓人逐漸變得手腳輕浮,四肢無力,體內玄氣仿佛也在緩慢流逝。
這種運用一些特殊玄器祭起的陣法,殺傷力極為強悍,就連鐘寒,也感受到一陣頭暈目眩,需運用玄氣,才能將那種感覺驅除,反觀那些陰花谷的弟子,卻似乎不受絲毫影響,他們提著鋼刀,一個個的收割著鐘寒這方的生命,原本就只有幾十人的隊伍瞬間縮水,只留得幾個實力強悍一些的苦苦支撐…
“啊!陰花谷,今日就算我鐘寒覆滅在此,我向立也要你們付出血的代價!”看著一個個熟悉的生命在逐漸身旁倒下,鐘寒徹底暴怒了,體內玄氣瘋狂的暴涌而起,一把巨大的虛幻鐵錘在他身后幻化而出,帶著一股仿佛要敲碎大地的氣勢,被他一把握在手中,鐘寒此時看上去,極為詭異,明明沒有多么強悍的氣勢浮現,卻讓得包括陰谷主在內的所有人滿臉駭然。
“不好,快撤!這家伙瘋了,他竟然以某種燃燒玄氣的秘法在獲取短暫的強大能量!”陰谷主駭然的尖聲著,也不顧其他弟子,一對玄器之翼伸展開來,身型化作一陣旋風,朝著谷口狼狽逃離。
“哈哈哈哈……都死吧!錘神裂天!”鐘寒狂笑著,一身黃袍已是破碎不堪,此時的天地間,仿佛只有他一人的存在,那無匹之勢,猶若天神!只見他雙手舉過頭頂,巨大的鐵錘拿在手里仿佛沒有重量,隨著他的一聲狂吼,巨錘帶著震蕩空間之勢,朝著谷口方向一錘砸下…
“轟…”震耳欲聾的巨響震蕩山林,就連遠處的飛鳥,也被驚得騰空亂飛,巨錘擊中的地面,碎石橫飛,氣浪席卷之下,一條條巨大地裂,如蛛網般蔓延而出,那些逃離的陰花谷弟子,甚至沒來得及發出慘叫,便被狂猛的能量波化為了齏粉…
夕陽西沉,染紅了天邊的晚霞,血色夕陽之下,鐘寒緩緩的倒下了…
“歌兄!我見過你的骨血了,那孩子很好…我相信,他一定會找到你的。今天…小弟先行一步!”
這位名震北安的鑄兵師,卻是虎落平陽遭犬欺,死在小人之手…
但,他最終卻是含笑而終……
因為,直到最后一刻,他都沒有丟棄對沉風堡的忠誠,沒有丟棄派送兵器的使命,也沒有丟棄他一生的價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