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被迫丟下了三名俘虜,大力也是沒辦法,保命要緊。摸黑前進了十幾分鐘,被羅二叫停了。
眼前是一個岔路,左右分開。往左的一條寬闊,可以走卡車;往右的一條狹窄,只能走一個人。只是除了羅二,眾人根本看不見,對前面的岔路一無所知。
隱隱地,羅二從右邊的窄路,嗅到了清新的松脂味,淡淡的,有那么一絲。左邊的道路確實很深,羅二現在眼睛模糊,看不遠,也嗅不出什么,只是本能地想避開。
“貼著右邊走,路窄了。”費力地在大力的耳邊說道,頭一歪,陷入了似睡非睡的狀態。
隔著衣服,大力能感覺到羅二身上的熱汽,熱騰騰象一塊燃燒的焦炭,烤的自己滿身大漢。他只有加快腳步,等到了明處,再看到底怎么回事。潛意識里,他覺得羅二碰到了麻煩。
知道羅二有異的,還有瑪麗,美國能源部的特派員。她現在走在大力的左邊,洞里太黑,根本看不見路;為了不被摔倒,她手一抓,抓住了羅二的左手腕;知道是羅二的手腕,她就沒有放開。
對于羅二,原本瑪麗很生氣,因為羅二騙了她。很快瑪麗就釋然了,羅二不懂英語,更何況,大家現在是敵對狀態,無所謂騙不騙的。
羅二對她說的那句話,加上驚人的體力,已經讓她很是動心。是的,她覺得羅二很帥氣,盡管只是在洞外匆匆的一眼。
他身上很燙,可能是脫力了,或者是受傷了。瑪麗胡思亂想著,緊緊跟在一旁,像個小媳婦,一聲不吭。
身后遠遠傳來爆炸的回聲,很快就沒了動靜。美軍士兵碰上了雷區,加上急于撤離,試探排雷無望,退出了防空洞。
兩個小時后,一行人跌跌撞撞,終于看見了光亮。一個被松樹遮掩的小洞口,出現在大力的眼前。他們走的,大概的防空洞的通風口。
小張慢慢探出頭,左右看看,仔細聽著動靜。好半天,才鉆了出去,飛快地躲進一顆半人粗的松樹后,背靠巖石,靜靜地觀望著。
這是一個深深的松樹林,放眼看去,盡是粗大的松樹,四周彌漫著松脂的清香。
四周安全,小張打出了信號,“咕咕、咕咕”。
終于又見天日了,大力嘀咕著,把羅二放在地上,趕緊檢查。摸遍了全身,沒有受傷,只是全身燙的厲害。而放開抓著羅二的手,讓瑪麗心里有一絲淡淡的失落。
“我有阿司匹林,給他吃一片好嗎?”瑪麗怪異的漢語,把大力嚇了一跳,奇怪地看著瑪麗,眼里的敵意卻減少了很多。
拿過瑪麗的藥片,就著水壺里的涼水,給羅二灌了下去。他不怕瑪麗騙他,她的命還在自己的手里。只是,這個女兵看羅二的眼神有些奇怪。
昏暗的松樹下,大力犯了愁,小分隊五個人,除了小張好點,羅二倒下了,其他人包括自己,身上都有傷,已是傷兵滿營了。
美軍可能很快就搜索過來,自己跑還來不及,這兩個俘虜?眼睛不由自主地瞟了幾眼,猶豫著拿不定主意。
瑪麗很聰明,知道這個大腦袋的士兵,在為難如何處置自己和霍頓教授,“我叫瑪麗,他是肯.霍頓教授,美國肯塔基州立大學的教授,我是他的助手,我們在搞地質調查。”
瑪麗指著坐在地上的教授,用英語急忙向大力解釋著,她可不想被當成美軍士兵給槍斃了。
大力看著瑪麗急切的臉龐,笑了笑,“這位女士,你放心,就算你們是士兵,我們也不會輕易地殺掉俘虜的。”
“不不,你叫我瑪麗小姐,我還沒有結婚。”瑪麗通紅著臉,不由地看了眼羅二。
地上的羅二忽然睜開了眼,眼里閃爍著絲絲光彩,晃花了瑪麗的眼。
“快走,有人來了。”輕輕地說完,羅二又熱昏了過去。
大力蹭地站起來,對羅二的話,他可是深信不疑,幾次死里逃生,就是聽了他的話。
情況緊急,大力一把抱起羅二,讓他趴在自己的肩上,“小張,去東北方向,打尖。”隨即起身,準備跑路。
想了想,轉身對瑪麗說,“瑪麗小姐,你們的人馬上就到了,再見了。”帶著幾個傷兵,快速消失在了松林里。
瑪麗呆呆地看著遠去的羅二,他還是昏迷不醒。眼神一凝,她的目光,盯在了羅二的手腕上,一個半紅半黑的紋身,精美的怪異圖案,隨著耷拉的手晃動著。
當搜索的美軍,在南韓士兵的帶領下,找到了瑪麗和肯.霍頓教授時,大力他們已經遠去了。
坐在軍卡上,瑪麗眼神復雜地看著這片松林,心里默默地嘆了口氣。她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時候,才能再次見到神秘的羅二;不過,那閃爍著的絲絲光彩,和羅二的名字,她深深地記下了。
美軍撤退在即,既然找到了能源部官員部的官員,很快就離開了。至于報復,以后吧。
小張不愧是擅長打尖的,迅速判明方向,帶著小隊人馬,翻過一座不高的石山,來到了山腳下。
平壤市的東北郊區之大城山的東北山腳,有一座寺廟,叫廣法寺,始建于公元392年的高句麗時代,由廣開王以木材建造的佛教寺廟。戰爭爆發前,香客很多,煙火繚繞;如今,清靜凄涼,四個年輕的僧侶也跑了,只剩下一個老主持,半饑半飽地看守著山門。
羅二現在情況很不好,大力就得他又輕了很多,大概體內的水份快熬干了。得趕緊找個地方,灌些水。
大家的水壺沒機會補充,都空了。抬頭一看,遠處隱隱看見一個寺廟的檐頂。
管不了其他,救人要緊,招呼一聲,讓小張三人在外面警戒,大力自己扛著羅二,跑上了臺階。寺廟大門半開著,大力沒多想,沖進了大殿。
廣濟寺大門入口處,高懸著一塊牌匾,藍底金邊,上面赫然是三個黑色的隸書大字:天王門,大雄殿里供奉有釋迦牟尼像,兩旁設有四大天王像,外圍有解脫門及七層花崗石制浮圖塔。
大雄殿里的香案上,稀疏插著幾根香,散著淡淡的煙氣。一個老和尚踞坐在一旁,正在敲魚誦經。
看見一個大兵,扛著同伴,沖了進來,老和尚吃驚地站起來,輕聲地問著。
奈何大力不懂朝鮮語言,幾句“繳槍不殺,優待俘虜”的話,在這也用不上,就比劃著要水喝。
明白了,和尚一指后院,正要帶路,大力已經一陣風沖了過去。出了大殿后門,有一個院子;院子不小,正中一個一百平的池塘,清澈的水面,浮著幾葉焦黃的荷葉。
大力心里大罵,該死的和尚,讓自己喝池塘里的水,也不知道干凈不。心急的大力,根本沒注意,池塘的一邊,荒草后面,有一溜四間房子。
把羅二放在池塘邊的石臺上,伸手從水里,拘出點水,撒在羅二的嘴唇上。見羅二嘴唇蠕動,有了反應,忙摘下鋼盔,舀了些水,慢慢點進他的嘴里。
羅二現在,正在烈火里掙扎,四處燃燒的烈火,灼燒著他的軀體,烘烤著骨骼;劇痛已經消失,全身麻木的讓他開始絕望,自己馬上就要變成焦炭,投身成為烈火了。
隨著一滴滴的甘泉,從天而降,慢慢滋潤著嘴唇,他開始貪婪地喝著,站在烈火里喝著。只是這甘泉太少,絕大部分流到了一旁,匯聚成潭,讓他很失望。
不甘心的羅二,一個翻身,“撲通”,跌入池塘,沉了下去。“回來!”,大驚的大力,忙俯身去拉,肩膀被拍了一下。
回頭一看,那個老和尚,不知什么時候,站在了自己的身后,穿著陳舊的袈裟,抖抖索索的看著自己。“干什么?”急著撈人的大力,惱火地問,根本不管對方明白自己的話不。
看著一臉惱怒的大力,老和尚比比劃劃的說著,總之,意思是讓他看著,別急著撈人。
原來,老和尚看見大力肩上的羅二,在大冬天,身上竟然冒著騰騰的熱氣,飽含著毫不掩飾的煞意,這股股的熱氣,讓人心里滲得發涼。
“物極必反,無為順之。”念經多年的老人,深知其中的道理,攔住了大力的舉動,和大力一起,盯著水面。
深處甘泉的羅二,已沒了呼吸,身上的熱氣,緩緩散進冰涼的水里,吸收著水里的寒氣,冷熱在不停的交換。
體內的心臟,瘋狂地跳動著,泵出的,不再是點點的黑色光芒,而是一股股黑色的光線,寧繞在骨骼的附近,迅速附著在下面。黑色的光線太多,開始雍擠在一起;好在,冰涼刺骨的寒氣,不停地進入,消耗著大量的黑色的光線。
大量的鈾礦石,被莽撞的羅二,毫不知情地,愉快接受了。但產生的能量太龐大,以至于能把他給蒸熟了;要不是大力及時找到了這個池塘,現在的他,已經成了一只蒸熟的鴨子。
時間太長了,已經五分鐘了,竟然連個泡都不冒,大力又開始懷疑了,盯上了老和尚。
老和尚倒是沒吃驚,天下能人異士很多,自己雖然沒見過,但自己的師傅見過,那是假不了的。俯身,用手在水里試了試,示意大力。
大力狐疑地伸手一試,好家伙,水不是那么冰了。
一小時過去了,焦躁不安的大力,也平靜下來了:知道這家伙有本事,沒想到,潛水的時間這么長,難倒會龜息功?想到自己和羅二,自從見面以來,經歷的事情,都是自己抱著、扛著他在跑,難到是命里注定?
亂想著的大力,再看向水面時,已經不用手去試了;現在,眼睛就能看見,水面已經開始蒸騰起熱氣來。
“好家伙,溫泉啊。”身后的小張一聲驚呼,把大力和老和尚,嚇了一跳。
小張三人,一直在寺廟外面警戒,只是大力扛著羅二進去后,就沒了消息。等了一個多小時,小張等不住了,吩咐趙志遠、錢奇偉仔細守著,自己溜了進來。羅二是自己的二哥,還是很擔心的。
破例沒有訓斥小張,大力直勾勾地看著水面。對眼前的景象,他覺得不可思議,好像在做夢;但身旁小張呱噪的聲音,告訴他,這是真實的,羅二就在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