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金大志中尉的仇視,羅二是有感覺的,再聽了樸姬善的解釋,他更是明白自己的處境了。
看來,得防著那個小白臉出陰招了;羅二瞅瞅眼前的帳篷,決定還是不冒險的好。
于是,在陰冷的黑夜里,羅二拉著樸姬善,跑到帳篷側后的一個洼地,鏟開積雪,鋪上睡袋,倆人鉆了進去。
取出偽裝網,罩在身上,羅二和樸姬善,相擁著打盹。
看著羅二的舉動,樸姬善沒說什么,眼里閃過一絲欣慰的神采,在這每天都會死人的戰場,她也不想羅二出什么狀況。
迷糊中,樸姬善覺得懷里一空,冷颼颼地睜開眼,見羅二正抬著頭,從鋼盔下的縫隙看向前面的帳篷。
“怎么了?”樸姬善含糊地問著。
“噓,小聲點,有人來了。”羅二把手輕輕捂在樸姬善柔嫩的嘴上,低聲說道。冰冷的手指,讓樸姬善清醒過來,這里不是野戰醫院的病房。
漆黑的松林里,羅二早已發現,兩個鬼祟的身影,偷摸著繞了過來,直奔自己的帳篷。
撇撇嘴,羅二很是不屑,金大志這家伙,明的不敢和自己爭斗,玩開陰的了,就來兩個人,真是把他高看了。
原以為金大志是找人泄憤來了,羅二也不在意,論打架,他還沒怵過誰。
但是,呼呼的寒風中,“嘩啦”,羅二聽見了清脆的槍擊拉動的聲音,臉色大變,急忙把頭伏在地上。
羅二的頭剛低下,“噠噠噠”,兩只PPsh-41沖鋒槍吼叫起來,高達900發/分的射速和71發彈鼓帶來恐怖的火力,交叉著猛烈地掃向剛剛搭起來的帳篷,瞬間把一頂嶄新的軍用帳篷,打成了漁網。
羅二和兩個偷襲者的角度,剛好是一條線,兇狠的彈雨,穿透帳篷,嗖嗖地掠過羅二的頭頂,噗噗,打進身后的雪里。
緊緊按住樸姬善的身子,不讓受驚的她抬頭,羅二也把腦袋扎在雪里,心里已是異常憤怒。
平日里,雖然羅二有些看不起人民軍的戰力,但畢竟是自己人,能幫一把他還是很盡力的;誰成想,一個步兵中尉,竟然敢隨便殺害志愿軍戰士,而且明知道是一名連長,下手也如此的狠辣。
人家不愿意嫁你,你就直接動槍,沒王法了。冰冷的殺意,隱隱透出羅二的身體,這種待遇他可是頭一次享受。
敏感的樸姬善,很快明白了事由,再感覺到羅二緊繃的憤怒,不由得大駭,奮力轉身抱住了羅二的身子。
“有可能是敵特,冒充我們的人”,樸姬善明白,一旦羅二向金大志動手,那金大志肯定是有死無生了,羅二的手段她是很清楚的。
但是金大志不能死,最起碼不能死在羅二的手里,她知道羅二動手的后果。
扭過頭,黑暗中的羅二,瞪著明亮的眼睛,他不明白,一向果斷的樸姬善,也有猶豫的時候。
羅二聽的很清楚,那兩個人的腳步聲,是從人民軍宿營地過來的;難倒南韓特工是神仙,不去摸你人民軍的營地,能算到這里有一個志愿軍副連長?笑話,有這本事早把人民軍打沒了。
還沒等樸姬善再說什么,那兩個偷襲的家伙,已經逃的沒影了,他倆也是按照命令,打一梭子就跑。
猛烈的槍聲,驚動了附近的人民軍,遠處傳來一陣嘈雜的聲音,急促的腳步聲快速地奔跑過來。
“等會我再給你說,我去看看情況”,眼看奔來的人群就要到了,樸姬善松開手臂,“別沖動好嗎?”
既然大隊人馬來了,樸姬善起身就要出去,總要見見支援的人是吧。剛起身,又被羅二按住了,“等等,看看再去”。
晃動的手電光下,樸姬善很快看見了金大志敏捷的身影,急切地奔跑著。
松了口氣,我就知道不是他,凈冤枉好人,樸姬善白了羅二一眼。
但是羅二依然緊緊趴在地上,沒有起身的意思,胳膊死死地抱著樸姬善,讓她動彈不得。
無奈的樸姬善,只有把頭擔在羅二的肩膀上,從偽裝網的縫隙里,看著跑來的金大志。
在黑夜里,羅二看得很清楚,這個當先跑來的金大志,臉上沒有救人時的焦急,而是一股子果斷的兇狠,這哪是去救人,分明是去殺人啊。
羅二猜的沒錯,金大志跑到距離羅二帳篷二十米的地方,剎住了腳步,嘴里大喊著,“敵襲”,手里的沖鋒槍,對著帳篷就開了火。
此時的金大志,完全被一腦子的嫉火,燒暈了頭,自己得不到的東西,任何人也不能得到,必須毀了。“噠噠噠”,手里的槍口,噴吐著毀滅的火焰,閃亮了他扭曲的臉龐。
金大志的瘋狂,驚得樸姬善渾身一抖,“他瘋了?”嘴里吶吶著;她想不明白,白天里和顏悅色的金大志,竟然有如此癲狂的一面。
當身后的戰士趕來時,金大志已經發泄完了一梭子子彈。冷靜地取出彈鼓換上,“敵特跑了,跟我追”,帶著士兵,徑直追了下去,沒再看一眼那個帳篷。
等金大志帶人跑遠了,羅二這才回過身,抱起淚流滿面的樸姬善;“他只有這一次機會”,沒再多說,收拾東西,羅二轉身向北面的山頂跑去,這里不能再待了。
縮在羅二的懷里,精神恍惚的樸姬善有些崩潰,她萬萬沒想到,從小到大的伙伴,雖然有些毛病,但怎能這么兇狠地對待自己,恨不能把自己打成肉泥。
要不是羅二,今晚自己就殞命在這片松林里。從小受到的教育,跟眼前的親歷,發生了強烈的沖突,讓樸姬善心理上無法接受。
很快,在這冰天雪地里,樸姬善發起了高燒。
這下,羅二可遭了罪,不但要平行跟著人民軍隊伍,不能被發現,還得照顧高燒的老婆。
羅二明白,金大志白天肯定會去查看帳篷,發現自己和樸姬善失蹤了,一定會提高警惕;果然,在天亮后,羅二遠遠地看見,一些零散地士兵,在行軍隊伍的左右,開始警戒。
有仇不報非君子,羅二很想去干一把,但懷里的樸姬善離不開人,而且他還要仗著人民軍帶路,一旦驚了隊伍,那可就難說了。
冷冷地看著遠處地隊伍,披著白色床單的羅二,低下頭,給樸姬善喂下藥片;以前樸姬善教他認識西藥,現在是用上了。
兩天后,樸姬善退燒了,盡管臉色蒼白,但精神已經恢復,滿是情誼的雙眼,再也離不開羅二的臉上。
一月中旬,"聯合國軍"在水原至利川間采用"磁性戰術"(始終與對方保持接觸,以消耗戰制約對方的一種戰術)進行試探性進攻。當察覺中朝人民軍隊第一線兵力不足、物資供應困難時,決心發起大規模進攻,企圖奪回漢城,將中朝人民軍隊壓回到"三八線"以北。
1951年1月25日,美國為首的"聯合國軍"及其指揮的南朝鮮(韓國)軍,從37線附近,發動起攻勢,集中了五個軍計十六個師,三個旅,一個空降團,及在朝鮮的全部炮兵,坦克和航空兵,在二百公里正面上發動全面進攻。
中國人民志愿軍和朝鮮人民軍為爭取時間掩護后續兵團到達,進行反擊準備,在"三八線"南北地區進行的防御戰役:漢江南岸堅守防御與橫城地區的反擊作戰。
此前,志愿軍接連取得三次戰役的勝利,士氣高漲。但由于連續作戰,部隊十分疲勞,兵員未得補充,物資供應不足。因此,中朝人民軍隊從1951年1月8日起轉入休整,計劃于3月發動春季攻勢。
當"聯合國軍"發起大規模攻勢后,中朝人民軍隊于1月27日停止休整,轉入防御作戰。
中國人民志愿軍司令員兼政治委員彭德懷根據當時部隊困難和戰爭將是長期的情況,經與朝鮮人民軍商定,采取力爭停止敵人前進,穩步打開戰局,并從各方面加緊準備,仍作長期艱苦打算的方針。
在打法上,以一部兵力在西線組織防御,牽制"聯合國軍"主要進攻集團;在東線有計劃地后退,待"聯合國軍"一部態勢突出、翼側暴露時,集中主力實施反擊,從翼側威脅西線敵人主要進攻集團,以動搖其布勢,制止其進攻。
志愿軍副司令員鄧華指揮第39、第40、第42、第66軍(簡稱鄧集團),在人民軍前線指揮部司令官金雄指揮的第2、第3、第5軍團(簡稱金集團)配合下,在東線橫城地區尋機實施反擊。
一時間,中朝軍隊28萬軍隊,對陣聯合國軍23萬余人,在美軍飛機大炮坦克的威脅下,排兵布陣,開始了搏殺。
低矮的山地,一隊人民軍戰士,在迎接的戰士引導下,開始轉向北面的山谷,進入集結地域。
隊伍里的金大志中尉,一路上關心鼓舞著戰士,并且細心地安排著警戒哨,親力親為的三天,讓他消瘦了很多,也贏得了戰士們的敬佩。
在即將進入山谷的時候,好像感應到了什么,金大志中尉回頭望去;遠處的兩個人影,讓他一驚,忙舉起望遠鏡。
在500米外的山崗上,一個披著白色偽裝的戰士,正在給自己比著中指,身邊,站著一個俏麗的女少尉軍官。
不去理會氣得要吐血的中尉,羅二轉過頭,“你這狗東西,還沒死……”,話沒說完,一個彪悍的身影,夾帶著寒氣,一頭撲在他的懷里,把他撞翻在雪地上;“哈哈哈哈”,羅二大笑著,抱著大灰在雪里翻滾著。
看著羅二興奮的笑臉,樸姬善開心地笑了,在這黑白相間的天地里,粉紅的臉頰,綠色的軍裝,猶如一朵美艷的玫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