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遠繞道美軍測向站一側,羅二命令龐軍帶隊隱蔽,自己和小張向前100米偵查。
此時的大雨,愈發的密集。美軍陣地上,裝滿了燃料的汽油桶,還在熊熊燃燒,絲毫沒有熄滅的陣勢。
原本忙碌的士兵,一個個鉆進了帳篷、裝甲車里,找地避雨去了;除了堅守哨位的士兵,眼前已是空寂一片。
雖然對行動有些干擾,但包括羅二在內,對掩埋武器的地方,也放心了不少;一夜的大雨,已經可以很好的掩蓋認為的痕跡了。
抬頭看看眼前的敵人陣地,羅二突然覺得心里堵得慌;前不久收集巨石的那種感覺,又來了。
“你盯著這里,我馬上過來”,強忍著嘔吐的反胃,羅二匆匆給小張交代一句,調頭就往后跑,嘴角已經開始發苦。
不明所以的小張,茫然地點點頭,轉過臉,繼續監視敵情。
經過龐軍身邊時,羅二擺擺手,讓他待在原地,自己悶頭向后疾跑。
只有被雨淋得狼狽不堪的大灰,緊緊跟在羅二的腳邊。
“干嘛?跑那么快”,一頭霧水的龐軍,眼巴巴看著羅二跑遠了,有些緊張;但羅二的手勢,分明是讓自己放心,那就是沒有危險啊。
“待著別動,檢查武器”,壓住了有些騷動的隊伍,龐軍叫來幾個班長,低低交代一聲,拿起槍,起身追趕羅二。
羅二的跑動,有點踉蹌,似乎很難受,別人看不出來,龐軍的眼光刁鉆,瞧出了蹊蹺,不禁擔心起來。
精兵易得,良將難求;要是別人還好說,但羅二在排里的重要性,龐軍看得清清楚楚,這要是有個長短,那去加平的事情,難說了;按照敵人的架勢,一旦沒了羅二帶隊,減員是肯定的。
至于襲擊敵人的念頭,就不用提了。
所以,羅二現在的安危,關系到了偵查排的生死,由不得龐軍不掛心。
順著羅二跑動的痕跡,龐軍追到了一個山坳旁,遠遠地看見羅二蹲在地上,不住地干嘔著。
龐軍沒留意到的是,羅二前方的山洼里,大堆的新土突兀地出現在草地上,只是眼前的大雨,遮蔽了他的視線。
“美事吧?”龐軍拍拍羅二的后背,給他順順氣。
“沒事,大概是吃了不干凈的東西”,喘息著,羅二起出水壺,漱了漱口。憑他的感知,早發現了龐軍的動靜。
吐出嘴里的水,羅二收好水壺,仰臉看看天,這雨一時半會停不了,正是動手的機會。
“走吧,大家還等著咱們”,臉色慘白的羅二,抱著鋼盔,抬步走了。
剛才那翻騰窒息的難受,在拋出了紅庫里的大堆土壤,羅二輕松了不少;難道,紅庫也有喜好?嫌貧愛富?羅二就不明白了,本來還好好的,怎么就難受成那樣,還得自己吐也吐不出來。
羅二轉身走進草地,雨衣的遮雨帽也沒拉上;龐軍見羅二沒事,放心地跟上,但是抬頭一看羅二模糊的背影,眼仁猛地一縮,心臟咚咚狂跳了幾下。
黑夜里,羅二腦后那張模糊的臉,在發隙間,微微扭動著顯現;依然是緊閉的雙眼,但顯露出的煞氣,讓羅二周圍的溫度寒氣逼人。
一股若隱若無的寒意,死死鎖住了龐軍,讓他不由自主地就想臥倒隱蔽。龐軍是戰場下來的老兵,這股寒意,明顯是被敵人盯上時的感覺,對于他來說,太熟悉了。
半跪在地上,沖鋒槍的保險,順著拇指的滑動,已經打開;縮小自己的體型,龐軍本能地展開了反擊動作。
攥著槍,龐軍警惕地掃視周圍,他可不想被敵人圍住;但來回看了幾眼,不像是有敵人的樣子。
身上猛地發冷,羅二忍不住低聲咳嗽了幾下,隨著身子的顫動,他的腦后,恢復了平靜。這些,是在幾個呼吸間發生的,根本沒人注意到。
“老龐,趕緊的跟上”,羅二見龐軍沒跟上,扭臉催促一句。他對龐軍的防備,直接被后腦勺上那張模糊的臉,轉變成了殺意。
但是,羅二不知道,那股殺意,讓龐副排長,緊張地就地警戒開來。
大驚小怪了吧,“來了”,龐軍應了一聲,抹了把臉,嘀咕著跑步跟上,和羅二一起返回了一排。龐軍也想不明白,自己剛才為啥緊張。
這次,羅二和龐軍,一起潛伏在距美軍無線電測向站,500米遠的一個土坡上。
今晚的大雨,讓敵人的警戒視線,縮小了不少,值哨羅二敢靠近500米,說明這里沒有太大的威脅;要是平時,羅二是沒信心靠這么近,美軍的巡邏隊,還有軍犬不是好糊弄的。
大灰能第一時間制住一兩只軍犬,但制不住軍犬的叫聲。
,瞄了眼前面的小張,羅二指指遠處的測向車,“老龐,這次一定要把那兩輛裝甲車干掉。”
“測向車?”龐軍也看見了測向車,但羅二目標的轉移,讓他有些失望。
在龐軍的眼里,測向車的威脅,遠比不上那155毫米自行火炮,那三十輛大家伙,威力太大了。
“不行,防守太嚴密,就憑咱們這幾十號人,突不進去”
五輛帶著小口徑機炮的裝甲車,把兩輛一組的測向站,圍了個密不透風,還有地面上的三個機槍工事,呈三角形建在了外圍。
敵人的重點防御,一目了然,要是硬大,還沒沖到跟前,估計偵查排也報銷了。龐軍咂吧著嘴,毫無辦法。
成本與收獲比率太大,不值得為誘惑去撲火,龐軍明智地搖頭,反對羅二的提議,偵察兵不是普通步兵,沒必要折在這里。
“不是硬干,得想點辦法”
“沒辦法,雨太大,迫擊炮落點不準,三發不中的話,就沒機會了”龐軍實話實說。
羅二看看表,還有三個小時,天就要亮了。
“給我一個半小時,你來掩護,我帶小張過去摸摸情況”
羅二的固執,讓龐軍有些惱火,但人家是排長,安排下來就是命令,自己也只有把危險因素想得多些,盡量減少傷亡吧。
“嗯,你自己小心”,龐軍哼了一聲,轉身去布置隊伍。
不去理會龐軍的態度,羅二側身前竄,和小張趴在一起。
“小張,看清楚了?”
“看清楚了,敵人沒設暗哨,五輛裝甲車,有人值守,三個機槍哨位,每個哨位四個人,換崗的時間不知道”小張明白,羅二對那兩個奇怪的裝甲車,打上了主意。
“明著是過不去了”羅二沉吟著摸去臉上的雨水,苦澀地笑笑;得,還得難受一下。
不過,要是能拿下這個偵測站,給敵人制造麻煩,羅二情愿難受一會;畢竟,美軍再布置一個新的偵測站,是趕不上這次戰役了。
匍匐前進,羅二和小張據槍爬了一百米,翻下高地,滾落到了一個大坑里。
大灰一聲不吭地跟在羅二后面,渾身濕乎乎的也跑了過來。
目視了自己和偵測站的距離,找好方向,“警戒”,羅二一聲命令,小張撲身向前,緊貼地面,手里的沖鋒槍大開保險。隱匿在地上的小張,雨衣罩在身上,只露出短短的一截槍管,黑乎乎象一塊石頭,要是不注意,根本就發現不了。
“他娘的,不玩命還不行”,使勁揉揉大灰的腦袋,羅二左手拿槍,伸出了右手;眨眼間,右手前方,憑空出現了一個深坑,泥濕的土塊,不翼而飛。
由于怕下雨,造成土壤濕陷,羅二特意把土洞挖的伸了些,足足距地面八米;當然,只有自己一個人使用,洞里的空間,小了很多,能過人就行了。
有了紅庫相助,羅二挖洞的速度,那是相當的快,幾乎是一分鐘十米,比起鼴鼠來,他就是鼴鼠王了;就是這樣,也不停地走了40多分鐘。
漸漸的,羅二胸口開始發悶,胃里也翻騰開來,嘔吐的欲望越發強烈。什么都能騙,就是不能騙過自己的本心,羅二呼地醒悟過來,自己利用紅庫間接對敵,甚至能殺滅人命,讓紅庫有了明顯的排斥。
苦笑著,羅二算是服了,你這紅庫根本是在自欺欺人嘛,容不得刀槍炸藥,現在還容不得土石了,那我吃了糧食,才有力氣殺敵,也沒見你排斥糧食。
心里誹謗者紅庫,羅二加快了動作;自己還是不明白紅庫,能利用一下就用一下,還不知道哪天,紅庫和黑庫一樣,直接就消失了。
在地下挖了400多米,羅二隱隱聽見了發電機的轟鳴聲,心里一喜,知道自己已經到了偵測站的下方。
抬頭向上挖去,羅二打定了主意,能把這偵測站搞到手最好,實在不行,只好毀了;自己的背包里,有十顆手榴彈,也不知道夠不夠用。
看好地點,羅二垂直向上挖去,自己的雙腳撐在土洞的兩壁上,踩出了一個個淺淺的腳蹬。
發電機的聲音越發震耳,當羅二挖去最后一塊土層,出現在眼前的,赫然是裝甲車的車底部。
原來,他直接挖到了電源車的下方,距離左邊的那輛裝甲車,還有五米的差距。
還是挖斜了,羅二搖搖頭,來回看看,四周沒有人影,只有不遠處的燃料桶,呼呼地冒著大火,照亮了車外的空地。
耳邊,羅二清晰地聽見,不遠處的五輛裝甲車,在慢慢地轉動著炮塔,茲茲的響聲,讓他飛快地縮回了腦袋。
踩著腳蹬,羅二退到土洞底部,繼續向左邊挖去;一個人上去,那是嫌命長了,今天,羅二打定了注意,就是不上去,要在地下干上一場。
找好了距離,羅二在偵測站的下方,開始了大面積的挖掘工作,把兩輛裝甲車下方,挖了一個碩大的深坑;現在,羅二是真正的鼴鼠王了,渾身蹭的濕土,也顧不上了。
漆黑的底下,羅二站在一個寬敞的大坑里,深兩米的大坑,頭頂的轟鳴聲,讓他嘿嘿怪笑不止;熟悉他的人都知道,只有拿了天大的好處,才能讓他如此失態。
強忍著胸口的不適,爬到地面兩次,羅二確定,下面的大坑,已經把既定的戰利品,飽含在內了,這才停止了大坑的擴大范圍。
時間已經過去了一小時,他還有半個小時的機動,時間一到,必須返回,要是不會去,誰知道龐軍會不會鉆進洞里。
本能地,羅二不愿意讓龐軍了解自己的底細,他在龐軍的眼里,看到的是對戰功的渴望,灼熱的渴望,正是這種渴望,讓羅二很是忌諱;在高翔的身上,他也看到了類似地渴望。
熟能生巧,羅二揮手,一層層削去頭頂的土層,地面上的震動,也開始清晰起來。
頭頂,已經在不斷地掉落著土塊,是時候了,羅二飛快地跳起,挖去了最后的土塊,甚至,他已經看見了地面上橘紅色的火光。
身子落地的剎那間,圈身一滾,羅二躲進了土洞;“轟”,身后,大量的泥土,夾雜著雨水,塌陷了。
除了那高高揚起的折疊曲臂,還露在地面上,大雨中的地表,兩輛被嚴密看守的裝甲車,沒了蹤影。
地面的塌陷,讓兩輛正在工作的裝甲車,轟隆一聲倒進了大坑里;美軍制造的軍品不錯,質量挺好,到了現在,發電機組還在轟轟地嘶吼,提供著電力。
繞過電源車,羅二貼著洞壁,向測向車擠了過去。眼睛一掃,羅二看見電源車的外側,一個四方形的鐵盒,鐵門被甩開了,一個電源扳手出現在眼前。
也沒多想,羅二隨手扳下的扳手,撲向前方的裝甲車。他聽見,裝甲車里,傳出了敲擊的聲音。
隨著扳手被拉下,電源車里發電機,喘息了幾下,哼哧地停止了工作。一時間,大坑里,清凈下來,只有雨水的嘩啦聲。
一把拉開了變形的后門,羅二看到的,是三個滾在一起的軍官,肩上明晃晃的軍銜,表明了他們的身份。
“救我”,一個滿臉鮮血的少尉,奮力爬到門口,隱約看見了羅二的美式鋼盔,還以為來了救兵。
“哦,好的”,羅二隨口答道,拉出了少尉,不等他說話,一把擰斷了他的脖子,隨手扔在地上。
外面的美軍陣地上,傳出了報警的槍聲,值守的哨兵,發現了這里的異常,開始大聲吼叫著。
紛亂的腳步聲,預示著,美軍真正的救兵,很快會到達,羅二的時間沒了。
羅二的紅庫里,不但不能收取槍支彈藥,活的生命更是不能收下;試了試,羅二無奈地伸手,拽出了一名軍官,現在,他要清理里面的人,還有他們遺留的武器。
憑著驚人的聽覺,羅二欣喜地發現,裝甲車里,除了這兩個昏迷的軍官,沒有其他人存在。這也是夜間偷襲的好處,沒人會睡在堆滿了儀器的狹小空間里。
手搭在軍官的脖子上,羅二習慣地正要使勁,忽然覺得不對勁;雖然隔著羊皮手套,感覺不到皮膚的細膩,但那長長的金發,讓羅二腦海里,猛地想起了瑪麗,那個一臉期盼的女軍官。
扭過軍官的臉一看,沒錯,這是一名女少尉軍官,慘白的臉上,額頭上的腫塊,是她昏迷的原因。
“晦氣”,羅二沒下死手,雙手較勁,把女軍官碰地拋上了地面,讓雨淋著比死了的好;或許是瑪麗的原因,他放棄了滅口的機會。
拉出最后的一個,果然,還是一名女軍官,羅二無奈地也扔出了大坑;既然放過了一個,再放一個也是放。
順利地把兩輛裝甲車收進紅庫,羅二竄進了身后的土洞,那里,大灰正瞪著綠油油的眼睛,看著羅二的一舉一動。
這次,羅二學精了,后退著,不斷拋出紅庫里的泥土,堵死了土洞,也減輕了胸口的滯悶,呼吸順暢了不少。
退出土洞的時候,紅庫里的泥土,少了三分之一。
剛一出洞口,就聽見美軍陣地上,機槍、機炮,已經響成了一片,流彈不住地打在身邊的地上,發出噗噗的聲音。
這里,不能逗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