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偉大的阿南刻真神,請原諒你愚蠢的信徒。”那名同樣身穿主祭長袍的中年男子伊扎克仰天念誦,隨即才低下頭,看向倒在地上微微顫抖的老者,語氣遺憾的說道:“安堤諾斯,真神是仁慈全能的,但我卻無法忍受你的愚蠢。貴族的奢靡已經把你的靈魂和身軀共同腐朽,如今連真神的神諭都無法聆聽。”
安堤諾斯驚恐得倒退著向后爬去,似乎恐懼著那名中年男人:“伊扎克,你不能殺我……就算得到了這塊圣器又如何,難道你還敢對菲羅克忒忒斯出手!”
似乎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安堤諾斯不由得強作鎮定,但語氣卻依然急促地說道:“伊扎克,圣器一分為五,沒有真神的諭令根本不可能聚齊,不說那被迷霧之海阻隔的克里特神殿,難道你還敢對菲羅克忒忒斯所掌握的邁錫尼神殿出手?”
那名被叫做伊扎克的中年男人臉上愚弄的表情更盛,他忍不住搖搖頭道:“安堤諾斯,我又何必要去招惹邁錫尼,反正那塊圣器早已不在菲羅克忒忒斯的手中,雖然都是老家伙,但你和那個人相比,還真的是腐朽至極啊……”
“什么!菲羅克忒忒斯居然丟失了圣器,難道……”安堤諾斯似乎想到了什么,臉上立刻被不可置信的表情扭曲。
“伊扎克,只要你,啊!”安堤諾斯的話還沒說完,面前的伊扎克突然奪過身邊騎士的長劍,對準他狠狠刺去,鋒銳的長劍輕易地洞穿了那氣血衰敗的身軀,最后安堤諾斯只能不甘的圓瞠著雙眼,直至生命徹底流逝。
伊扎克在死去的尸體上一陣摸索,最后似乎有所發現,從長袍之中取出了一塊毫不起眼的古銅色物件。
“終于拿到了,還差兩塊,只要先把那一塊拿到……到時候就算是無盡之海……”
伊扎克將這塊物件拼湊起來,看著手中已經完成了大半的圓環,他的眼中不由得涌現出近似于瘋狂的神彩。
奎托斯走后沒多久,城外就爆發出了戰斗的聲響,無數人的嘶吼和巨石砸落的聲音,聲勢之浩大就算是王宮之中也能夠清楚地感覺到。
此時在忒拜王城之外圍攻的兩國聯軍總兵力,至少都在五萬以上,相當于三個軍團的力量。
要知道忒拜的全盛時期,能夠聚集起來的全部兵力也不過只有三萬。如今忒拜的所有貴族背叛,王城中所剩下的守軍只有2000余人,連敵人的十分之一都不如,此時所發生的戰斗之慘烈可想而知。
就算有著昔日的人類英雄,老去的千人敵強者馬可洛夫鎮守,忒拜王城也是如狂風暴雨中的扁舟,搖搖欲墜,岌岌可危。
海倫公主那碧藍如大海的眼中不斷浮現出掙扎的波動,捏緊的手被指甲刺破,鮮血流出也不自知。
當城外傳來的戰斗聲勢再一次上升的時候,海倫公主再也坐不住,她猛然從座位上站起,直接就朝著緊閉的大門走去。
“海倫公主,你要做什么?”
看到海倫公主突然的動作,呂克坦斯大驚,他連忙上前想要阻攔,但這時伊底派司卻搶先一步將他攔下,語氣不善地說道:“放肆,你這個卑賤的奴隸,居然敢用你那污濁的身體觸碰海倫公主!”
呂克坦斯臉上立刻浮現出兇唳的表情,就在他準備發作的時候,海倫公主的聲音卻從一旁傳來。
“呂克坦斯,我現在要去城墻,我的父親和所有信任我的民眾士兵都在那里拼死戰斗,所以請你不要阻止我。”
“但是海倫公主,國王陛下他……”
“夠了,奴隸!”還沒等呂克坦斯說完,伊底派司的聲音突然將他打斷,另有所圖的他怎么能夠容忍旁人搶奪跟隨海倫公主的權利。
“國王陛下和所有士兵都在前線,有著大將軍的保護,那里才是最安全的地方,難道你指望著那個劊子手來保護我們?一旦伊菲克勒斯發現他的存在,就連我們都會受到牽連。恐怕兩國聯軍會突然發動總攻,就是那個劊子手引來的禍端!”
伊底派司自然不會認為那個斯巴達人有能力引起這一切,他這么說不過是企圖用惡毒的語言動搖呂克坦斯的意志。
呂克坦斯也是聽得心中震動,臉上表情一時陰晴不定,最后只能無力地跟在后面,任由海倫公主朝著城墻的方向走去。
忒拜王城的規模雖然不如泰利安城宏大,但也充分體現出了王城的體面,一座座高頂富麗的城堡建筑遍布內城,寬敞的道路足以讓兩匹駿馬并排奔馳。
如今詭異的一幕是,整個從王宮開始,整個城池都陷入到不正常的死寂,并且一直延續到外圍的平民區,與城墻外正在發生的廝殺形成鮮明的對比。
奎托斯大步走在空無一人的道路上,他看到原本門戶緊閉的房屋,現在大部分都已經空無一人,仿佛所有的民眾都受到了指引,在同一時間一起前往了某個不明的地方。
一直走到邊緣區域,當高聳的城墻已經清晰可見的時候,奎托斯才終于明白忒拜王城所有臣民消失的原因。
一座之前不存在,此時卻突然佇立在城墻之內的巨大神像,成千上萬的民眾圍繞著跪拜祈禱,由此匯聚成的信仰之力沖天而起,在血氣肆虐的戰場中穩穩地占據了唯一的一處凈土。
這座神像是一個看不清面貌的女神,身穿植物根系編織而成的貼身衣物,一只手握著火炬,另一只手則托舉著聚寶盆。
受到萬千民眾的衷心祈禱,這座神像此時正閃爍著柔和的光輝,只是遠遠看去都使得奎托斯殺戮的情緒瞬間平復下來,就連體內不斷翻滾的痛苦之源都產生了消弱的跡象。
“這就是神靈的力量,只不過區區一個雕像,就擁有如此神異的能力,就連痛苦之源都要受到影響,如果是真正的神靈,力量又會恐怖到什么程度!”
受到如此恢宏神跡的影響,奎托斯心中不由得產生了對諸神的忌憚。雖然他此時不過是區區一個人類,但內心卻無法控制,如同條件反射般地生出聯想,把自己放在了與諸神對抗的角色上。
順著神像光輝望去,奎托斯立刻就看到了馬可洛夫老邁的身影,此時正一夫當關地站立在墻頭之上,身體閃爍出與神像相似的力量波動。
不知道什么時候開始,城外的投石機已經停止了肆虐,只剩下成千上萬的兩國聯軍士兵通過云梯,前赴后繼地攀登著高聳的城墻。
這個世界的云梯顯得頗為簡陋,是由士兵扛著堅硬的模板,用自己的身軀作為支撐,一塊一塊壘砌起來。雖然極其容易被防守方擊倒,但從戰斗開始到現在沒多久,城墻下就已經被尸體堆滿,由尸體壘成的臺階,使得忒拜王城的城墻已經失去了大半的作用。
但令人感到詭異的是,兩國聯軍的士兵雖然悍不畏死地不斷發動沖擊,但他們臉上的表情也是被不忍和遲疑所糾結,往往揮出的武器在即將觸碰到敵人前都會出現那么一瞬的停滯。
正是由于兩國聯軍士兵這一詭異的表現,忒拜的士兵才能夠堅守到現在。
“嗯?原來忒拜的高層也都聚集在這里,看他們冷眼旁觀的樣子,似乎對這場戰斗的過程漠不關心,心中果然是早有打算。”
原本準備展開屠殺,以掠奪紅魂,卻沒想到幾乎全城的平民都被聚集在了戰場前線。
于是奎托斯只能悄無聲息地摸索到城墻根下,冒著被人發現的風險,一點一點汲取戰場的紅魂,同時默默注意著眼前不協調的一幕。
忒拜王國的權貴們此時三五成群地站在神像旁,冷冷地看著不斷祈禱膜拜的民眾,絲毫沒有要貢獻自己信仰力量的意思。
就在這個時候,兩國聯軍的統帥終于無法忍受馬可洛夫所施展的手段,攜著滔天的血氣朝著城墻洶涌襲來。
“馬可洛夫!”伊菲克勒斯一聲怒吼,無邊無際的血氣鋪天蓋地而來,似乎要直接把站在城墻的馬可洛夫淹沒。
“秩序三女神之一,厄瑞涅女神的和平神通。馬可洛夫,曾經人類的英雄,如今面對區區萬人軍團,也要借助信徒的祈禱力量嗎?”
這股血氣龐大得如同驚濤駭浪一般,而且不似尋常人血氣那樣渙散,是被一種無形的力量擰成一股,整個壓頂而來似乎連忒拜王城都要被一擊毀滅。
馬可洛夫表情凝重,只是揮灑出代表和平神通力量的光輝,本身卻站在原地一動不動,隔空抵擋向壓頂而來的力量。
馬可洛夫所領悟的是秩序三女神之一,厄瑞涅的神通,所代表的是化解一切災厄,并失去歸于平靜的和平神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