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蝶  第8節

類別: 古代 | 武俠 | 言情   作者:席絹  書名:囚蝶  更新時間:2010-01-01
 
第七章

你愿意讓我照顧你嗎?

昨日,孫達非臨走時問她這么一句。

她知道他的意思,他所謂的照顧,除了保她安逸無虞的下半生之外,若她愿意,還

可以是感情上更深厚些的關系。那隱約的希冀眸光,閃爍著這樣的訊息。

他的眼里有比報恩更多些的情動,對她。

她不是未解人事的少女,不會裝做不知道。而裘非——現今回復本名的孫達非,就

如同他已不再是當年那個被她所收留的小乞兒一般,他擁有優渥的身家,以及地位。這

樣的自信,讓他有勇氣與信心對她說出照顧她的話。

一個落難的千金小姐,實在也沒什么好挑剔的了,何況這孫達非具備著相當好的條

件,他身上那股正派端肅的氣息,甚至是葉驚鴻遠遠比不上的。他這樣對她提起,簡直

是她高攀了他。

任何一位腦袋清醒的女子,相信都會毫不考慮地應允他吧。這個男人呈上的可是一

顆赤忱的真心哪!女人一生要的,不就是被伴侶深深地尊重疼愛嗎?她看得出來,孫達

非是能夠給她一切的人,他定能為她建造出全新的安逸無憂的天地。但是……她卻不再

適合那樣的生活了呀。

十四歲以前那種養尊處優的生活已經離她好遠,遠到再也記不起那曾經是怎樣的日

子。每一次的追思,都也是渺渺的影像以及深深的心痛。久了,也就不愿再多去想了。

事實上,這些年來她能想的時候也不多,每當她心情特別低落時,總無法維持那平

板無思的心緒,暗自垂淚。不知為何,他都會意外地在那時出現。

多么奇怪的巧合呀,總是他出現時,而她心思正脆弱。

“怎么了?一回來就見你哭?”四年前,他出任務,一人一馬直奔萬惡谷暗殺“絕

谷七惡”,據聞那是一場驚險的戰役,堅持一人獨去的葉驚鴻,生還的機會渺茫、可他

就是為了這樣的刺激,決定一個人去。

那一去,去了二十三天,音訊全無。誰也沒料到他會活著回來,而他回來那晚,沒

人察覺。他直接來到她房中,意外見到她呆坐在床緣垂淚。當時他這么問著。然后又道:

“哭什么?我不以為我的死訊會讓你哭。”他的衣衫殘破,像是經歷一場又一場的

大戰,衣服上每一處地方都有血跡,不知是來自他身上的,或是別人身上的。總之相當

狼狽,像是剛從地獄修羅場回來——他常常是這樣的,遇到高手時,都是這模樣回來,

她漸漸也不太感到驚駭了。

“我……想家人……”那時十六歲的她,還是單純青嫩的孩子,縱使經歷巨變,終

究年少,也因為怕他,不敢對他有一絲掩藏。

他將外袍脫下丟到角落,整個人像是終于松懈下來,直直地橫躺進床鋪里,留一雙

長腿垂在外頭。

“有什么好想?死掉的人,想了何益?”他將她一扯,教她跌趴在他胸膛上。他身

上有汗味、塵味與血腥味,吸入口鼻之內,引起一陣戰栗驚悸。很難受,卻不敢推開他。

“你不……梳洗一番嗎?”她的聲音細如蚊吟,屏著氣。

他閉上的眼張開一條縫,望著她道:

“不了,你給我洗個臉吧!”然后,他便睡了。

是了……自那一次起,他每次來,她便給他洗臉,不管他是不是來之前已經梳洗過。

而他似乎也頗為享受,就一直這么延伸成習慣下來了。

從那時起,他們的牽扯便深了起來。本來,他是不大理她的,雖然說她是他的女人,

但并不是一開始就有夫妻之實。這人,一顆心只在武藝的精進與找高斗,酒色財氣

這些東西并不在他眼內。

偶爾來到她房內,最常做的事是睡覺,真正的睡覺。

當他尚不困時,會逼她說話,不允許她老是當個啞巴。

兩人之間真正有夫妻之實,是在他二十五,她十七歲那年。好似他活了二十五年,

方知世上尚有另一種性別叫女人。所以興致盎然,光看著她就看了大半夜,嚇得她幾乎

昏厥過去。

初識云雨那一夜,相當折騰。

他這人,奪位就要奪尊,練武就要練絕頂,比試非得比盡興……所以,初試男女之

事,也就毫無節制地狂放。羞得她三天不敢下床見人,悲慘的以為日后苦頭還多,這人

終于開始對她執行踐踏的樂趣了……

但是沒有,他依然不常來,差別只在一旦來了,不若以前是純粹的睡覺,而是會有

夫妻般的親密舉措。這種生活上的轉變,讓她不知所措,心里還沒理出一個頭緒時,他

……卻已經帶了其他女人回來……

然后,逐漸形成一座小后宮;然后,她自此就……什么也不再想了。

唉……

她已經不太清楚她變成這樣冷心冷性,究竟是因為滅門之痛所致,還是……他帶給

她太多失望?

突來的想法讓她一駭!失望?葉驚鴻讓她失望?!

沒有希望,哪來的失望?她不可能會對一個她懼怕的男人寄托出這種東西的!天,

她在胡思些什么!

不不不,不要想了,夜深了,她該睡了!

腳步幾乎是踉蹌的,她奔進內室,連中衣也沒脫下,便就窩進床帷里,緊閉雙眼,

再也不肯張開。

睡吧!只要睡了,就不會再胡思亂想了!

直到廂房里的燭火燃盡,房里所有光亮被黑夜所吞噬,那個佇立在暗處的男子才稍

有動靜。

月光灑落下來,隱約照出那抹英挺的身影,勾畫出那男子端正而好看的面容。他是

孫達非,自晚膳后,便一直守在裘蝶的房外。一方面是防止有人人浸,對她不利;一方

面自然是……聊慰自己的傾心之情。

這些年,因為—心追查裘府滅門之謎,背著仇恨的他,已經忘記笑是何物。他沒有

摯友、沒有自己:除了嫉惡如仇,讓惡人伏誅之外,他不知道該如何把日子過下去。

他恨!他的人生因為一場如謎的血案而潰解!

小姐對他有救命之恩,而美麗的她,更是他心目中仰慕的天女,一點褻瀆之心也不

敢有,只愿今生今世能跟在她身邊伺候她;而裘老爺,則對他有知遇之恩。當年老爺查

出了他的身世,知道他是已歿邊關守將孫繼榮的遺腹子,也算是出身良好,只是因為父

母雙亡,才淪為乞兒。而后見他根骨上佳,是適合練武的體魄,決定讓他拜入名師門下

學藝。

當年老爺期許他學成后進京考武狀元,縱使無意光耀門楣,卻是可以提升地位,這

么一來……

“即使只能當個縣郡的督指揮使,倒也是配得上我這即將告老還鄉的禮部侍郎的千

金了。”當時,看透他少年心思的老爺這么對他說。

這也是他拜入秦陽山“風鑒老人”門下,學藝學得比任何人都刻苦扎實的原因了。

那時的他,一心只為未來的美麗憧憬而努力著,再怎么苦都是甜蜜……

嚴格說來,小姐已經算是他的未婚妻了。這是老爺私下允了他的事,但也就只有他

自己知道了。現在的他,又能跟誰說去?

昨天的一番長談,她告訴他,沒有所謂的仇人了,因為當年那批殺掠她一家子的惡

賊,被隨后追來的葉驚鴻給屠殺殆盡了。那些人剛好是葉驚鴻的任務,若他想得到燕樓

的主事者大權,就必須單槍匹馬殲滅那批神出鬼沒的天行山惡賊。他追了十二天,太過

疲憊的他,只想迅速了結這件事,于是抽出長劍,沒讓那些殺紅眼的盜賊來得及應變,

便一個一個的斬殺。

有些惡賊根本不知道有一名地獄來的修羅正在他們后方突襲,他們只忙著追殺裘家

所有手無縛雞之力的人,并哈哈大笑游戲其中,把所有哀嚎厲吼當成美妙的音樂;把砍

下的肢體、頭顱丟來甩去當蹴鞠玩——直到他們一一也成為被肢解的碎片——

小姐在敘述那事件時,眼神是空茫無神的。簡直像游魂,一直飄游在當年那場血腥

里,不曾活過來那般!

可惡!

他緊閉上眼,拳頭狠狠往樹干上一擊,“啪茲”!樹干被穿透一個窟窿,部分碎削

刺進他拳頭里。這一拳打的只是蠻力,沒以內力護體,他就是要自己痛!懲罰自己在六

年前的無能為力!懲罰自己居然不是親手血刀那些惡賊的人!那是他的工作呀,怎會

……怎會是教葉驚鴻那樣一個煞星給做去了,也做完了?!

保護小姐的人應該是他!帶她遠離那場浩劫的人應該是他!但是他什么也沒做到,

學了一身藝業,極力在江湖上鏟奸除惡,尤以那些盜匪為甚,他是從來不心軟放過的。

但那又怎樣?!

就算他救了全天下的人又怎樣?就算他除掉了全天下的惡人又怎樣?他就是沒能報

仇,沒能以自己的雙手去誅殺那些滅了裘府的惡人!

裘家給滅了,小姐淪落江湖。她這么一個千金之軀,從來就是以鮮花珠玉嬌養著的

貴氣玉人兒,怎堪承受這些?怎堪呀!

為什么在她最需要他的時候,他卻不在她身邊?

他恨!他好恨!

這樣的恨,將會伴隨著自責,纏繞他一生!

以前那個愛笑的小姐,如今已經不會笑了,是他的錯!他來得太慢,是他的錯!他

沒來得及保有她的天真愛笑;他沒來得及來到她倉皇的生命中,為她頂起一片無憂的天!

時光流逝了,帶走她的笑、改寫了她的生命,其后,居然是葉驚鴻那樣的人充塞著她全

部的生命與記憶!這真是天殺的錯誤!

“啪茲”!拳頭再度重重擊向樹干,終于將樹干腰折。

這個錯……他能有機會改變它嗎?

他能嗎?

對著那方已經暗下的窗口,他深深看著,眼中有著他自己都沒察覺的——

眷戀。

定遠城的瀟湘客棧,向來以美食聞名,近幾年被第一財主錢繼言收購為旗下商號后,

更加的發揚光大。別說樓下食堂常常客滿了,上頭的客棧也常是住滿的,除了門面的裝

飾不俗,頗吸引人之外,其待客態度更是一等一的好,把每一個來客棧里的人都服侍得

像是大老爺、貴夫人一般。

今日,又是用餐時刻,下頭當然是客滿的,近些日子以來,聽說定遠城里到處都住

滿了外地人,每一處食肆一到用餐時分都是滿座,更別說這個以美食聞名的瀟湘客棧了。

而上頭的小軒廳里,尋靜的人、有錢一些的人,都會在此用餐。

“大哥,我們已經玩遍定遠城里城外了,接下來除非我們要走了,再不,也應該去

燕樓找葉樓主了吧?”清脆的嗓音來自一名小女生的嘴里。她叫湛藍,是一個十五歲的

娃兒,有著一張清秀討喜的可愛臉蛋。

小軒里用餐的人除她之外,還有兩名男性。穿黑衣短褂打扮的,看得出來是下屬的

身分;肅穆的表情,一看便知是寡言沉默的性子,他叫路奇。

坐在小丫頭旁邊的那名穿藍衣的男性,則是陸奇的主子;藍衣男子叫邵離,也是湛

藍口中的大哥。他開口道:

“原本一抵達定遠城就要求見葉樓主的。但看到燕樓這般不平靜,一切只好先捺下

了。”這也是他決定先帶湛藍游玩的原因。

“這些不平靜是來自冰魄寒蟬呀,大哥不是因為這樣,才想來對葉樓主說明的嗎?”

事實上,數月前葉驚鴻從富西城季府擂臺上奪走的冰魄寒蟬是件贗品。葉驚鴻會參

與奪寶的原因是為了逼邵離與他比試武功,全然不管搶了這江湖人人求之而不可得的至

寶之后,會招來多少后患!葉驚鴻不會不知道這事的嚴重性,以及會給燕樓帶來多少麻

煩!但他根本不在乎,只想逼邵離出手。

雖然說懼于燕樓的威名,不至于教全江湖的人都來挑釁奪寶,但那些真正武藝高強

的人,卻是分毫不會退縮的。

“光這一個月好了,除去一些上不了臺面的人不說,就有‘奔雷掌’段熙、‘摧情

宮’副宮主唐水月,以及‘東劍西刀’的劉遂、劉追兩兄弟。都是很有名的人物呢!”

說完又想到,湛藍很快補充:“還有還有,三天前葉驚鴻大戰大漠之鷹瀚兀飛,可真是

精采呢!”

邵離微微一笑,替她添了一碗湯要她喝,才道:

“別說得好像你也在打斗當場好嗎?什么精采的。”

“我在樓下聽人說書呀!說得好精采呢!他們說,那大漠之鷹是塞外的頂尖高手,

從未嘗過敗績,武術招式以陰狠詭譎聞名。要不是葉驚鴻故意以左肩露出大空門誘敵,

根本不可能在鏖戰三個時辰、耗盡體力之后,一舉奪取瀚兀飛的性命的。”湛藍最喜歡

聽故事了,每到一個地方,都會迅速與當地的說書先生混得熟爛。幾個月下來,她聽到

的奇聞軼事簡直比邵離還多了,只不過,其真實性有待商榷就是了。

“大哥,聽說葉驚鴻因此而受重傷,以至于他的愛妾被奪,他卻一點辦法也沒有。

是不是真的呀?”

“這……為兄并不清楚。”才說完,邵離突然將湛藍抱起。

幾乎是同時,一道黑影從窗口掠了進來,行速太快,竟讓窗外的人來人往皆無所覺!

連落地都像一片羽毛般沒有驚動落塵分毫。

那黑影佇立在小軒中央,渾身散發一股狂妄的氣息。開口道:

“等你很久了,邵離。你這一趟,想必走得十分艱辛了?”笑笑的表情,掛在英俊

到顯得罪惡的臉上,有些涼颼颼地。

“葉樓主。”邵離拱手。然后對身邊的丫頭道:“藍,見過葉驚鴻樓主。”

“見過葉樓主。”湛藍眼睛睜得好大。哇!真的見到說書者口中的一方梟雄啦!好

棒喔!

“這位是?”葉驚鴻問。雖然眼光從未低放在武藝低下的人種身上,但因為邵離表

現出的慎重與關愛,所以看了一眼。

“這是湛藍,邵某的義妹。”

湛?心思突然一閃,葉驚鴻問:

“姓湛?女娃,你與二十五年前曇花一現的‘白玉千面’湛桓,有何關聯?”

不曉得旁邊兩人的臉色因聽聞這赫赫名頭而霎時微變,然后浮現一絲了然地看向她,

湛藍老實道:

“我不認識什么白玉千面,但是湛桓是我爹。”

“那你應該有不錯的武藝修為了——”了字說畢,葉驚鴻突然出手,意在一探湛藍

虛實!

啊!湛藍嚇一跳,連個哎呼也叫不出來,更別說迎戰或閃躲了。幸而有邵離!他早

有防備,在葉驚鴻抓鉗住湛藍脖子之前,他已將她抱開,并挺身接下葉驚鴻那一招,以

一股柔勁化解掉那強霸的攻勢,然后兩方退開。

“她沒功夫?!”語氣里帶著一絲遺憾,也有著指控意味。

“只是勉能自保,請葉樓主勿再對她出手。”邵離警告道。

“我、我有武功啦!”湛藍覺得自己應當要說明一下。

可惜人微言輕,沒人理她。

“江湖百年名譜,十年選一名當代人物。能登其榜的人,應當不是虛名。若不是虛

名,便只能說是后代不成材了。可惜。”說完,眼光便不再擱置于“不成材的湛藍”身

上,只望著邵離。“你來定遠也一個多月了,怎地不來燕樓做客?想必是想要等葉驚鴻

親自上門邀請了。”

邵離拱手道:“不敢有勞。”

“或者,是體諒我現下敵人已經太多,不宜被我找上比試,想等我忙完了一切,若

還沒死,再與我一敘嘍?”

“葉樓主,邵離向來無意與你交手,你以冰魄寒蟬引我前來,我來了,但仍希望不

必與你一較高下。”

“哦?你不想得回冰魄寒蟬?”葉驚鴻將冰魄寒蟬放在手中拋丟著問。

“若,你手上之物,并非冰魄寒蟬呢?”邵離嘆道。

葉驚鴻聞言頓住動作,眼光望著手上的白玉許久,然后哈哈笑了起來,看不出他此

刻是生氣,還是真正的愉悅。

“有意思。竟是因為贗品,所以你才來!邵離呀邵離,我就是見不得你這樣的人。

一個有俠義心腸的人,是不該存活在江湖上的。”

“在下并非俠義心腸。”

“你只是有著原則,崇尚正直。”葉驚鴻是了解他的:“你來,是想讓我明白這是

假貨,這個引起江湖動蕩的東西,只是假貨。但那又怎樣?無論真假,能達到目的就成

了。你還是躲不過與我一戰。”

“不能等些時候嗎?”邵離實不愿被卷入燕樓的事端里。

“明日,子時,落雁坡。”葉驚鴻撂下戰帖。

“你自己都還傷著,就要打了呀?!”湛藍忍不住驚呼出聲。她看得很清楚,葉驚

鴻的左肩上有很深的傷口。

“如何?”葉驚鴻只看邵離,不理會旁雜碎語。

“葉樓主,邵離無意打這樣一場不公平的比斗。”

“不公平?敢情你是勝券在握,瞧不起葉某嘍?”

邵離定定看著他:

“邵離雖不敢自稱高手,但是公平兩字是識得的。無論葉樓主的武藝高低,讓你帶

傷比斗,在下無法接受。”

“由不得你。就這么說定——”清淡的語氣突然一滯,葉驚鴻臉色微變,伸手欲往

身上大穴點去,但已經來不及了,他一個跟蹌,退幾步靠在墻上,連聲音也發不出來。

著道兒了!他居然會著了人家的道!

是邵離嗎?他不應是這樣的人——

“葉樓主?!”邵離對這情況也感到驚訝,立即地奔過去要幫助他,但被葉驚鴻所

剩不多的氣力給彈開。他便不再近了,眼光一閃,直接看向身邊的湛藍。

“嘩!居然要等那么久才起作用,你的武功果然很高耶!大哥,他中了我的軟筋散,

至少十天內不能找你此斗了,你高不高興?”湛藍咋舌表示驚嘆完畢后,歡天喜地對邵

離邀功,非常地得意洋洋。

本來嘛!要是有人牛到什么話也說不通,索性就別說啦,放倒他比較快嘛,還跟他

羅嗦些什么?!

她真是太聰明了,對不對?

唉……

十天,十天就夠葉驚鴻死上一百次了。

“大哥,你別嘆氣嘛!我是看你很不想跟他打架的呀,偏偏他又那么牛,我才出此

下策的嘛!你看現在不是好了嗎?他沒功夫了,明天就不能跟你打了,你就不必煩惱了

呀!”

無力一瞥,再是一聲深嘆。唉……

“再說他罵我是不成材的后代,人家不服呀!我爹爹最厲害的是易容術,武功只算

是次要的,怎么可以說我不成材呢?我在易容術上可是青出于藍的呀!順便再教他瞧瞧

我娘的真傳——下毒。讓他知道厲害,就不會再瞧不起我啦!”

唉,唉,頭疼呀……

“哎喲,大哥,你還是要皺眉呀,那……我想法子讓他恢復功力好了。”口干舌燥

的湛藍終于泄氣地投降了。

直到此刻,小軒廳里的其他三人才把目光轉向她身上。

“你不是說身上沒解藥?”邵離問著。

“我身上沒有,但是可以去調配出來呀!我想這解藥的配方在這種大城里不會太難

找吧?”湛藍跑到小桌幾旁磨墨寫字,一下子就洋洋灑灑寫出一大串草藥名稱。“這藥

服下之后,三天后就可以恢復七成功力,五天之后完全痊愈哦。”

“嗤!”一聲輕笑,從墻邊那個懶懶坐在太師椅上的男子嘴里傳出。“三天是

嗎?”

“你笑什么?”湛藍搞不清葉驚鴻這是開心,還是諷刺。

“葉樓主,邵離會負起一切責任。請原諒舍妹。”邵離自是明白葉驚鴻有仇必報的

性情,決定一肩承擔下所有的仇隙。唉!看來是避不過正面交手了。

即使中了軟筋散,此刻內力全失,只是一個普通尋常的男人,但是葉驚鴻仍不改他

的狂妄與氣勢。

“哦?這可稀奇了。向來獨善其身,不沾染各式江湖恩怨的邵十三,怎地會愿意蹚

進我燕樓的渾水中攪和?只為了這奶娃兒?”睥睨地斜看過去一眼,嘖嘖有聲:“比之

于水柔柔,顯得閣下的眼光相當獨到呵。”

沒回應他的奚落,邵離只等他一個承諾,定定地望著他。

葉驚鴻也回望他,然后笑了,建議道:“無須如此麻煩的,邵離。與其怕我日后殺

了這丫頭,不如現下你就殺了我,如何?”

湛藍的小嘴張得好大。倒不是因為聽到葉驚鴻想殺她的話,而是這個奇怪的葉驚鴻

居然建議大哥殺他耶!建議大哥趁人之危殺他耶!瞧瞧,這世問還有比他更怪異的人嗎

?!江湖上既然有這種怪人,怎么大哥還老是說她奇怪咧?

“邵離從不做這種事。”邵離連考慮也沒有,平穩回絕。

“你寧愿要我一句承諾?你相信我會遵守承諾?”他憑何而來的自信?

“我相信。”

“信一個惡名昭彰的燕樓主?”

“你是惡名昭彰,但從未毀諾。”邵離是知道這一點的。

葉驚鴻微怔,然后笑道:

“當全江湖人都只會扳著手指數我又殺了幾個人時,沒想到居然會有人注意到我這

一點微不足道的小毛病!邵離,你不簡單。”

“過獎。如何?”拱手謝過,仍是索諾。

“可以!我放過她,一切全記在你頭上算數。”

“多謝——”未說完,一聲巨響破窗而來,邵離抱湛藍飛到隱蔽的角落,躲過那巨

大物體的攻擊。窗破了,接著是一陣箭雨密密地飛射進來,數量之多,瞬間可將人射成

蜂窩!

葉驚鴻雖已失去內力,但多年的學武,仍是讓他反應迅速。他俐落地往地上一滾,

幾個大轉圈后,也到了角落。但這只是一時的安全。接著破門而入的人,見人便殺,目

標尤放在葉驚鴻身上!

“去死吧!葉驚鴻!”一柄刀隨著大吼砍向角落的葉驚鴻。

雖然路奇搶救得及,沒讓葉驚鴻給劈成兩半,但是皮肉傷仍是不可免,一陣灼熱感

自后腰進發,葉驚鴻悶哼一聲。

“走!”邵離對路奇下指令,自己留著斷后。

路奇立即領命,揮刀將擋在前面的壯漢打開,肩上扛著葉驚鴻,迅速往外飛去,輕

功高絕,轉眼不見蹤跡。

而小小的軒廳,涌進愈來愈多的刺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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