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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音老人對陳寞的反應并不奇怪,他成名太早,那個時候,只怕連陳寞的爺爺都還沒出生,他不知道,也是情理之事,不過,對于陳寞,他還是很好奇的,修為不高,看起來也沒什么特別出眾的地方,不過那套功法到真是奇妙已極,以他的修為和見識,也猜不到這究竟是哪位高人傳授,當然,他肯定是不會去想這乃是陳寞自己悟出的,這樣的年紀,要是能有這樣的造化,那可真是逆天了。
他開口道:“看你的修為,像是剛修行不久,與人交戰之時,簡直是半點經驗都沒有,若不是你那功法奇特,估計早死八回了。”
陳寞笑道:“讓前輩見笑了,實不相瞞,晚輩自修煉以來,不過一月有余,實在談不上什么經驗,今天也算是誤打誤撞,僥幸而已。”
天音老人捋了捋胡須,說道:“老夫在這隱居多年,久不走動,這次恰好出去尋找一味藥材,這便遇到了你,說起來,倒算是機緣巧合了,你是哪個門派的?”
這可把陳寞問住了,說起這門派,自與他毫無關聯,公孫陽又一再吩咐,不可將自己的信息透露半分,他只好說道:“在下并未拜在任何門派之下,只是跟隨一位前輩修行,他讓我不要說出他的身份,請恕晚輩實在是無可奉告。”
天音老人搖了搖頭,道:“這些老家伙,怎么都興這個,既然已經不再過問這世間之事,又收什么徒弟,真是荒唐、虛偽!”
陳寞無語,這天音老人看起來脾氣反復無常,自己說的太多,恐怕會讓他反感,還是早些找個借口,離去才是。
這一次回蘇州,總是被一些莫名其妙的事耽擱,從遇上阿九開始,到遇上紫陌,然后又遇上那什么影公子,若是再耽擱下去,恐怕別說三月,就是三年也無法趕到,況且紫陌現在至少不會有什么兇險,這天音老人既是成名已久的前輩,料想必定不會騙自己。
當下便說道:“前輩相救之恩,晚輩沒齒難忘,只是在下還有要事在身,甚是緊急……”
話還沒說完,天音老人便喝道:“要走了是吧,嘿嘿,你這前面的話說的再漂亮,又有什么用呢,別跟我來這些,老夫最厭煩的,便是那敷衍塞責之事,你要走便走,廢話這么多干嘛。”
陳寞額頭滲出冷汗,天音老人的脾氣,果然是古怪之極。
于是便向他行了一禮,轉身離去。
天音老人卻詭異的一笑,捋著胡須道:“這小子,好戲還在后頭呢。”
他自隱居以來,已過了太久歲月,這么多年來,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琴聲固然能排遣孤獨,但長此以往下來,內心實在是苦悶不已,他的性子甚至執拗,自己既然已經決意隱居天音老人的屋子建在山谷之中,鳥語花香,祥云籠罩,到真是一塊寶地,能在這里居住或者修行,真是莫大的福氣,也不知他是怎么找到這地的。陳寞不由想到。
看著眼前這美麗景色,心神一醉,連日來的緊張和疲乏盡去,就連自己一直擔心的蘇州之行,也暫時拋諸腦后,現在天色尚早,不如四處逛逛,這樣的地方,可不是隨便能遇到的。
這逛著逛著,麻煩便來了。
因為陳寞發現,無論他怎么走,似乎都在轉圈,又回到了原地,只有往后走,才沒有異常。
也就是說,如果他想要離開的話,朝前走,朝左走,朝右走,都是不行的,只剩下了向后走,不過這樣,豈不是又回到了那屋子里?
這是什么情況?難道是天音老人施了什么手腳。
一點不錯,這真是天音;老人所布下的一個小小的陣法,陣法一途,甚是玄妙,古往今來,能稱的上高手的,沒有幾個。也許莫言的那位師父可算作一個。莫言自己,勉強只能算是半個。這天音老人嘛,在陣法上的造詣,不說后無來者,那也是前無古人。
一般的高手布置陣法,至少需要幾個時辰的準備,而且做足了這些準備后,還不見得成功。陣法和修行不同,修行是你下了苦功去練,就算再笨,也會看到進步和效果,可陣法不同,有的時候,機關算盡,萬事俱備,但那股東風就是不來,在這種時候,布陣的人是沒有任何辦法的,只能仰天長嘆。
天音老人是個例外,他布置陣法的過程,可以用四個字來概括,四個極其霸氣的字眼:心念一動。
這是何等的實力,心念一動,便能布置出一個陣法,這在別人看來,是想都不敢想的,當然,天音老人修為甚高,陣法一途并無什么實用價值,也從未用來與人交手,大多只是興趣而已。可能將陣法練到這么個境界,只能用神話來解釋了。
陳寞徹底迷失在這個簡單的不能再簡單的陣法之中,關于陣法,他是一竅不通,完全不知所以然,聽都沒聽過,更別說破陣了,就這么走走看看停停,又走走看看停停,每次都是在原地打轉,萬般無奈之下,只好回到那間屋子,第一眼看到的,便是天音老人臉上玩味的笑容。
他心里不覺火大,不是因為其他,換成是誰,這樣被人耍心里也不開心。
但天音老人畢竟對他有恩在先,又是前輩,自己當然想破口大罵一通,不過,按照這他只好郁悶說道:“前輩此舉,可是為了考驗晚輩嗎?”
天音老人大笑道:“說不上是考驗,只是一個小小的玩笑,這其實是一個陣法,而且是一個最簡單不過的陣法,稍有涉獵,破去此陣便如吃飯喝水那般簡單,可惜你的師父沒教給你這些。”
陳寞苦笑道:“晚輩的確是有要事在身,三個月之內需趕往蘇州,這段時間耽擱太久,若是不能及時趕到,只怕會麻煩的很。”
天音老人淡淡道:“少來誑我,此去蘇州,就算是普通人騎馬而行,也只需一月路程,何況你還是修道之人,展開身法,最遲半月便可趕到,有什么可急的?”
陳寞只好不說話。
天音老人又道:“我已有很多年未曾和別人說這么多話了,我看你很投緣,你便陪我一些時日,耽誤不了你多久的,這藥王谷內,你想去哪便去哪,沒人管你,而且,總不會讓你吃虧便是。”
陳寞對這里風景雖很喜歡,但一想要陪這喜怒無常的老頭,心里頓時七上八下,何況去蘇州不光是見到公孫陽便完事了,還要去和父母說明此事,沒有時間怎么行。可是推辭吧,肯定是沒用的。強走吧,根本走不了,于是嘆道:“前輩與我有恩,留下來陪前輩說說話解解悶也是應該,只是最遲不能超過半月,否則,晚輩可就難辦的緊了。”
天音老人嘿嘿笑道:“你小子如意算盤到打的啪啪響,半月就半月,我保證,半月之后,就是老頭子我趕你走,你也不想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