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主任說到這里也顯得無可奈何了。
保密協議是具備法律效力的,即使這份保密協議至今已經有近二十年的時間,但恪守保密的義務卻是身為科技工作者的基本素養。在這方面若是想要突破,豈不是與學術造假有著同等惡劣的影響了?
蘇源和夏琳扉面面相覷,臉上流露出難以克制的失望。好不容易走到這步了,難道眼睜睜看著答案就在眼前,卻無力去伸手抓住它?這種打擊教人無奈而憋屈!
保密協議白紙黑字的寫在那兒,即使眼下早已找不到當初的文本,可心靈上的枷鎖卻仍舊束縛著讓它發揮著效力。這不得不說是一件既讓人覺得高尚又覺得悲哀的事。
一時間原本就狹窄的道路仿佛被一條開闊的河流阻斷了。
房間里,四個人靜寂無聲,透過窗戶,零零碎碎的寒蟬鳴叫傳了進來,正所謂蟬聲無一添煩惱,自是愁人在斷腸,寒蟬這一叫,房間里的人更加陷入無言的境地當中了。
不知沉默了多久,突然蘇源抬起頭來問道:“劉主任,你剛才說為了讓校方和古老教授接受那個項目,那位投資人提出了一次性捐助華東理工大學一千萬的研究經費用以其它項目的研究,并且承諾往后每年將繼續捐助不少于五百萬的資金?”
劉主任微微一怔,下意識地回答:“是的,其實古教授本人對那個研究項目很感興趣,主要是校方擔心占用古教授太多的時間。”
蘇源眉毛挑動了下。心里卻在快速盤算。她道:“一次性支出一千多萬,往后也是每年投出至少五百萬。這一切的目的僅僅是為了讓校方贊同古教授展開研究,算上項目本身需要消耗的資金。這么說來那位投資人還是一個大金主啊!”
夏琳扉也反應了過來,那可是九十年代初期啊,幾千萬幾千萬的往里面投,簡直可以算一擲千金了,在那個時候,中國的社會已然出現了不少富翁,但歸根結底有勇氣這么投錢的委實不多,而且當時連盈利面都沒有看到,敗家也不是這么敗的!
能做出這種事的人。要么腦袋讓驢踢了,要么就是深謀遠慮,所圖求的不是眼前之利!很顯然前者不可能,那么必然是后者,而如果是后者的話……
聯想到古老頭的研究與蘇家母女有關,而且在臨終前的彌留之際表露出了對蘇家母女的愧疚,夏琳扉的腦海中驀然閃過了一串邏輯。
那個投資人有錢,不是一般的有錢!
而且古老頭的研究與蘇源母女有關!
恰好華歆科技十分有錢,又為蘇家人所有……
那么夏琳扉自然而然想到了一個人。這人就是蘇源那從未蒙面過的老爸——高鵬!
如果委托古老頭進行研究的人是高鵬的話,那么一切就可以說通了。幾千萬對高鵬來說確實不是太大的負擔,如果為了自己孩子的身體,他完全有理由有動機尋找到古老頭讓他為其展開研究。
記得蘇源曾聽蘇采薇說過。高鵬在蘇源剛出生那幾天心情忽然變得很差,還犯神經的說蘇源應該是一個女孩,即使現在是男孩。將來也會變女孩的。這可是一件非常奇妙的事情了,高鵬怎么就知道蘇源應該是女孩。又怎么知道現在是男孩的她在將來會變成女孩?
遺傳?!
難道說蘇源變身的遺傳,并非源自蘇采薇。而是來自高鵬的家族?
可高鵬的家族不就是高峻的家族么,為什么高峻沒有變身?
蘇源嘆了口氣,將這些無法解答的問題暫且拋到腦后,她現在需要確定的是,到底是不是自己的老爸委托了古老頭進行研究!如果是的話,現在面臨的保密協議的問題就迎刃而解了。
想到這里,蘇源帶有希冀的眼神看向劉主任,小心問道:“劉主任,我這里有一個猜測想想您求證一下,就是……當初委托古老教授的人,是不是當時華歆科技的老板……”
“這個……”劉主任稍稍一愣,略帶遺憾地說道:“具體是不是的話我也不太清楚,因為這件事有專門的校方負責人在進行,所以很抱歉,我不能確定他是不是華歆科技的老板。”
蘇源恍然地點了下頭,突然發現自己犯了一個比較大的錯誤。雖說現在的華歆科技大名鼎鼎,一說出來估計很少有人沒有聽說過,但如果要他們說出華歆科技老板的名字,估計絕大多數人都要迷糊了。
姑且連現在都很少有人知道華歆科技的所有者是誰,那么就更別提九十年代的時候了。
“那個投資人不是有贊助的行為么,讓校方查一查每年的社會資金捐助不就清楚了?”
夏琳扉建議地道。
校長秘書聽完就明白了,點頭道:“我這就通知相關的部門調查一下,這需要時間,大約二十分鐘可以得到回復。”說完掏出手機開始打電話。
蘇源這邊卻是更加干脆,她也掏出了手機,撥了一通電話給蘇采薇,將這邊的事情簡單說了說,就從蘇采薇口中得到了肯定的答復——華歆科技確實每年都有向華東理工大學提供研究用的經費支持,而且規模不小,每年約八百萬的規模。
弄清楚這筆資金的提供起始年正是1993年后,蘇源那顆小心臟已經放了一半到肚里。又問蘇采薇為什么會向華東理工大學提供這筆資金時,蘇采薇的回答讓她很無語,因為連蘇采薇也不太清楚具體情況,只是說這筆捐助是蘇源的老爸還在時決定的,公司那邊至今還保留有與華東理工大學簽署的協議。
協議的實效是二十年,眼看再過兩年就要到期了,不過有鑒于公司正在與華東理工大學方面展開多個項目的合作,華歆科技董事局的意思是等協議到期后,還將繼續為華東理工大學提供資金支持!
有了蘇采薇的確定,蘇源基本上可以斷定自己的老爸就是那個投資人了!自己是1993年4月16日出生的,而高鵬找到古老頭并與華東理工大學洽談合作卻是在4月底,也就是說在自己出生后不久,自己的老爸就開始有動作了。
而且老爸拜托古老頭展開的研究,多半與“自己會變身”有關。古老頭的研究肯定是失敗了的,不然他不會覺得對不起自己母女,其實他真正對不起的應該是高鵬,只是那時候高鵬已經死了,那份愧疚自然而然轉移到了他的遺孀及女兒身上。
同時因為是高鵬拜托古老頭展開的研究,那么也就很好的解釋了為什么古老頭在彌留之際讓子女傳達歉意時,說的是對不起“蘇采薇她們母女”,而不是“蘇采薇他們母子”。
不過倘若真是高鵬拜托古老頭研究的,并且時間是1993年的4月底的話,那么蘇源的變身就與古老頭沒有任何關系了。總不至于后期在蘇源的身上做手腳吧,蘇源相信自己的老爸出發點是想找出在她身上存在的謎團,而不是人為的制造出一個超自然的現象。
等等!
蘇源心中電光一閃,她剛才下意識的認為古老頭的研究失敗了,其實他未必是失敗了!
古老頭是怎么瘋的,如果他的發瘋正是因為研究出了結果,而這個結果恰恰違背了他多年的專業常識導致理論體系發生崩塌造成的呢?他研究出了什么,研究出了造成蘇源變身的原因還是什么?
這個假設一旦成立,古老頭要向她們傳達的歉意就不是因為辜負了高鵬的囑托,而是自知時間不多,加上已經過去了十幾年,覺得沒能將這份成果傳達給蘇采薇母女而感到歉意!
這是一個研究者未能將自己的成果傳遞給需要它的人而產生的遺憾!
蘇源和夏琳扉去過古老頭的“實驗室”,也知道實驗室里的東西除了那一箱實驗記錄本,其余的早已隨著時間的洪流灰飛煙滅了。
時間在等待中過去,已經猜到大概的蘇源變得氣定神閑,甚至坐在沙發上一邊蕩漾的雙腿一邊玩起了手機。
大約二十幾分鐘后,華東理工方面確定了當初那份協議,反饋回來的消息證明了是高鵬贊助了那個項目,也正是他同參與項目的所有人員簽署了保密協議。
得知這一結果,蘇源終于舒了一口氣。
夏琳扉知道攔在她們面前的問題已經迎刃而解,笑著道:“我重新為大家介紹一下,我身邊這位女孩名字叫蘇夢枚,正是那位保密協議擬定者的女兒,而剛才與她通話的則是高鵬遺產的繼承者——他的妻子蘇采薇!我想,以他的妻子或者女兒的名義,總應該可以知曉當初那個研究項目的具體內容吧。”
劉主任沒想到繞了一圈居然是這種情況,眼前這個漂亮的小姑娘是高鵬的女兒?他微微一怔,啞然失笑道:“當然,如果這個小姑娘真是高鵬的女兒,是他遺產的繼承者的話,她當然有權力知道。”
如今高鵬已死,協議的約束力已是大減,即使眼前之人并不是高鵬的女兒,劉主任縱然將研究的內容說了出來,相信高鵬的后人拿保密協議來告他的可能性也相當低,劉主任不說,不過是恪守當初的信用而已。
高鵬死后,遺產由妻子蘇采薇繼承,而作為蘇采薇的長女,蘇夢枚自然是蘇采薇的第一順位繼承人,那么將內容告訴她,也就是名正言順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