麥克心如死灰一般,對于自己的結局,他估計有兩種可能,第一種是直接被割喉,裝在裹尸袋里被送回家鄉;第二種就是被俄國人抓入戰俘營。[新筆下文學WwW.BxWx.CC]wwW.bXwX.cC新筆下文學
當然,不管是哪一種,麥克覺得自己都很難活著回到家鄉,可能再也見不到露西了。
很快麥克就感覺到自己被捆成了粽子,這說明他被上帝安排走上了第二條道路。雖然暫時保住了性命,可是對于接下來將發生的一切,麥克充滿了恐懼。
抵達俄國之后,這一路上的所見所聞可不算太美好,尤其是那幾具被列車碾得破碎不堪的尸體更是每每在噩夢中浮現。甚至麥克不止一次的夢到,他的尸體也遭受了同樣的款待。
麥克被身后的兩個俄國人推推搡搡的往前走,他多么希望能碰上自己的巡邏隊,哪怕是碰上芬蘭人也行啊!不過只要他稍微停頓或者猶豫,背上就會被狠狠地推一把,緊接著一柄寒光閃閃的匕首就會沖他比劃兩下。
這比什么樣的警告都有效,反正麥克是越來越老實,乖乖的按照俄國人的指示往前走,一絲抗拒的念頭都不敢有。
當然,這并不光是因為俄國人的警告,更因為麥克可是見過芬蘭人是怎么對待俄國戰俘的,動則又打又罵,不高興了隨死打殘都有可能。
有一次他聽小伙伴說,芬蘭人的戰俘營是噩夢一樣的所在,所有的布爾什維克以及芬蘭赤衛隊員直接就被槍斃了,尸體就丟在森林里。隨便野獸吞噬。至于非布爾什維克的俄國戰俘。進入戰俘營之前就會被扒光所有的衣服。在寒冷的冬季里,那些可憐蟲只能抱團取暖,而邪惡的芬蘭人為了逗趣或者懲罰這些俄國侵略者,會在大雪磅礴的天氣里將戰俘們趕出門外放風。
反正種種聳人聽聞的故事,讓麥克心驚膽顫,他毫不懷疑這些故事的真實性,因為他曾跟一個芬蘭哨兵聊天,從后者那里得知。他們懲罰戰俘的手段都是從俄國師傅那里學來的,用芬蘭人的話說,就是以牙還牙以眼還眼。
也就是說,麥克十分確定,俄國人的戰俘營恐怕和芬蘭人的戰俘營是一路貨色,甚至更加恐怖?
在雪夜走了一個多鐘頭,就在麥克完全失去方向感之后,他忽然被命令停了下來,一直只顧著低頭想心思的他這才抬起頭來,面前停著一輛帶鐵籠子的馬車。而籠子里已經裝了幾個和他一樣的倒霉蛋。
此時此刻,籠子里的人和籠子外的麥克一對眼。雙方都生出了一股子怪誕的感覺。好在,隨著麥克也被關進籠子,這種感覺就消失了。籠子里的倒霉蛋開始互相聊天。
“伙計,你是哪個部分的?”一個尖嘴猴腮的小個子用手肘捅了捅麥克,問道。
麥克有氣無力地回答道:“三營e連的,麥克.克勞頓。”
“沙利.楊。五營a連。”尖嘴猴腮的小個子自我介紹道。
麥克看了四周一眼,小聲問道:“除了我們,還有美國人嗎?”
沙利松了松肩膀,指著籠子另一頭說道:“我們排長道森中尉被打暈了,這個白癡試圖向俄國人強調他是軍官,不應該跟士兵關在一起,然后俄國人不耐煩了,就給了他一槍托。愿上帝保佑,希望他永遠也醒不過來!”
麥克嘴角抽了抽,問道:“為什么?你恨他?”
沙利哼了一聲道:“我當然恨他,如果不是這個白癡拖后腿,我怎么會被俄國佬抓住!這個蠢貨害死我了!”
隨著氣溫越來越低,麥克和沙利都失去了談話的興趣,沙利將腦袋埋在雙腿之間,蜷縮成一團顯得無比沮喪,而那位道森排長卻始終沒有醒來。至于芬蘭人,他們聚在一起小聲談論著什么,很輕松,似乎沒有一絲被俘虜之后的惶恐。
麥克不知道這些芬蘭人是視死如歸的勇士,還是過于的沒心沒肺,反正他是做不到滿不在乎地談天說地,他的注意力全部放在了馬夫那里,他想聽一聽這些人到底想做什么。
不過麥克很快就迷茫了,雖然他不懂俄語,但是在摩爾曼斯克跟俄國人打了大半年的交道之后,多少能聽懂一部分。可是今晚,他一個字都沒聽懂。
難道這是俄國的方言?麥克情不自禁的想到。這不是沒有可能的,他聽說過俄國有相當多的少數民族,這些民族有自己的語言。想要弄懂俄國所有的民族語言,那幾乎是不可能的事兒!
很快麥克就放棄了繼續偷聽,一方面是因為聽不懂,另一方面是那位道森中尉終于醒過來了。麥克很快就發現,沙利說得很對,這位道森中尉確實不招人喜歡,或者說惹人討厭。
因為他了解了當前的狀況和麥克的身份之后,立刻就表現出了一種高人一等的驕傲,用頤指氣使的口吻向麥克發布著命令,他很自然的將自己當做了所有人的頭頭。
“士兵們,雖然我們被卑鄙的俄國土匪俘虜了。但這不意味著我們就可以結束戰斗!在我看來我們同魔鬼之間的較量才剛剛開始……作為一個軍人,我們首先要確保軍事機密不被泄露,從現在開始,不管俄國魔鬼問什么,我們都不能回答!”
沙利有些譏誚地問道:“那俄國人要殺了我們怎么辦?”
道森中尉一挺腰桿,腦袋直接撞在了鐵籠子頂上,就是這兒他還咬牙切齒的強調道:“為國捐軀,死得光榮!”
對于所謂的為國捐軀,麥克沒有一點兒興趣,他才不想死,而且他也不覺得自己掌握了什么了不起的機密,像他這樣的小兵能知道什么?他什么都不知道!
馬車走走停停,一直走了三個多小時。在麥克他們幾乎被凍僵的時候。車停了。籠子也被打開了。下車之前,道森中尉還在不厭其煩的將調道:“不準開口,否則,我會親自撕開你們的喉嚨!”
不過他的這番威脅很快就被不耐煩的俄國人打斷了,他們一把將喋喋不休的道森中尉從籠子里拖了出去,一再警告他閉嘴無效的情況下,四個大嘴巴讓中尉先生終于管住了舌頭。
對此,沙利的評價是:“傻逼。自討苦吃!”
麥克環顧了四周一眼,如果這就是戰俘營的話,條件比他想象中要好很多,至少比芬蘭人用茅草和薄木板搭建的窩棚式戰俘營強上一百倍。房子大部分是原木壘起來的,雖然粗礦了一點,但是看上去就那么結實。而且每一幢房子都有煙囪,更關鍵的是煙囪里還有青煙升起。這說明每一幢房屋都有取暖設施,實話實說,這比他們之前的住宿條件都要好。在麥克的連隊里,只有軍官們才有資格睡在房屋里。才有條件生火取暖,他們這些低等的小兵只能擠在涼梭梭的帳篷苦挨。
就在麥克對住宿條件萬分滿意的時候。沙利捅了他兩下:“快看!”他小聲說道。
順著沙利努嘴的方向看去,麥克也驚呆了,他發現押送他們的“俄國人”以及走出來“迎接”他們的“俄國人”都長著一副東方面孔,具體點說是就是華人。
是的,麥克一眼就能認出,這些東方面孔屬于華人,原因是他曾經在唐人街的混過一陣,對于如何區別東方面孔有深刻的了解。
不過麥克想想又覺得不可思議,在遙遠的俄國,他竟然被一群華人俘虜了?怎么想怎么不真實。尤其是當他發現一些“軍官”樣的華人能夠命令根苗正紅的毛子時,這種不可思議就被無限度的放大了。
要知道在“文明”的美國,華人也屬于不受待見的劣等公民。沒有哪個華人能對白人頤指氣使,哪怕是對白人乞丐發號施令都不行。如果有華人敢這么做,警察叔叔們會很樂意教訓教訓他們,讓他們懂得合眾國到底是誰的天下。
“該死的中國豬玀!”
當道森中尉得知他被一群華人俘虜了之后,當即憤憤不平地咒罵了一句。不過麥克和沙利立刻就選擇跟他拉開距離,雖然無法確定這群華人懂英語,但這種作死的行為是必須抵制的。
用沙利的話說,就是:“別讓這個白癡害死我們!”
俘虜們很快就被命令列隊戰好,除了喜歡作死的道森中尉不愿意合作,包括麥克、沙利和其他芬蘭人在內的戰俘們都表現得萬分服從,原因是他們每人被分到了兩片列巴以及一碗熱騰騰的肉湯。
雖然真心只有湯沒有肉,但麥克還是覺得萬分滿足,這是他抵達前線之后,第一次吃到熱騰騰的食物。在此之前,每一天都是一成不變的斯帕姆午餐肉。這讓他對華人的印象好了一點,至少沒有一上來就請他們吃槍子。
當然,麥克心頭的恐懼并沒有減少多少,誰知道這是不是中國人的陰謀詭計呢?說不定,一旦他們覺得自己沒有用處,就會像對待垃圾一樣對待他呢?
作為德國移民的后裔,麥克可是沒少聽長輩們提起黃禍論,對于東方,對于中國,他的印象始終不是太好,就像所有膚淺的白人一樣,他對崇拜邪惡巨龍的民族一點兒好感都沒有。
而且麥克還聽說過,古老的東方相當擅長折磨人,他們對酷刑的研究簡直可以甩開歐美文明世界幾個世紀。麥克可不確定自己經受得起酷刑。
就在這種胡思亂想中,麥克他們被分開單獨審訊,當他被押進審訊室的時候,以為接著來等待著他的不是老虎凳就是辣椒水。
“姓名!”
被審訊員喊了兩聲麥克才回過神來,當然,他不是被嚇呆了,而是感到不可思議,審訊室里很空,除了兩張椅子,一張桌子之外,唯一可能跟刑具挨上點兒邊的就是大火爐了,不過火爐里沒有插滿燒紅的烙鐵,麥克只看到了烤土豆,這種十分簡單的食物散發出的香味。讓他有點流口水。
“麥克.克勞頓。美國遠征軍三營e連二等兵。”
審訊員在紙上記錄了下來。又問了幾個千篇一律的問題,然后拐入了正題:“你們連有多少人,機槍幾挺?有沒有火炮支援。”
麥克有些糾結,不知道要不要回答這種涉及軍事機密的問題,考慮了半天,他忽然問道:“如果我拒絕回答這些問題,有什么后果?你們會不會處死我?”
他的話把審訊員逗樂了,他們大笑了一陣。回答道:“克勞頓先生,作為俘虜,你受《日內瓦公約》的保護。哪怕你拒絕透露這些問題,我們也不會處死你的。”
麥克松了口氣,不過立刻又問道:“也不會虐待我?”
審訊又笑了一聲,道:“我說過了,你受《日內瓦公約》保護,我們志愿軍善待俘虜。”
麥克還是不信,因為在此之前,上級不斷地向他們灌輸俄國人都是魔鬼。布爾什維克更是腦袋上長犄角屁股后面有尾巴,牙齒比鋸齒還要鋒利的食人魔。不要說被他們抓獲。哪怕是跟他們交談都會很危險。
而現在,麥克發現情況似乎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首先,他是跟華人在打仗,其次,對方自稱志愿軍,最后,還聲明愿意遵守《日內瓦公約》。這跟危言聳聽的上級描述的情況完全不一樣啊!
良久之后,有些呆呆傻傻的麥克還是被審訊員提醒之后,才離開了審訊室。說實話,他真不想那么早離開那間溫暖的屋子,這還是他進入芬蘭以來,頭一次感到腳下暖融融的。
不久之后,沙利也從另一間審訊室里走了出來,不過他的表情相當的有趣,似乎是見到了什么大好事。
“哈哈,狗日的道森吃苦頭了!”
“怎么回事?”麥克有些驚訝,難道中國人撒謊了,他們還是會虐待俘虜?
沙利擺擺手道:“不關中國人的事,是道森自己作死。這個傻逼一進去就拽得跟二五八萬似得,根本就沒把對方放在眼里,動不動還罵臟話。結果激怒了中國人和俄國看守,給了他兩下狠的。真是大塊人心,要我說中國人完全不需要對這個雜碎客氣,直接干掉他才好!”
麥克撇撇嘴,實在不知道該說什么,他覺得道森中尉有些過分和不識時務。
當天上午,麥克、沙利和其他芬蘭戰俘再次被送上了車,原來這里并不是戰俘營,而只是一個兵營。又折騰了一個小時之后,他們抵達了一座城市,很大、很繁華,反正來到俄國將近一年以來,這是麥克見到的最大的城市。
“這就是維堡!”
當麥克從芬蘭戰俘那里得知這座城市就是維堡時,他有些感慨,原來這就是他們受命要攻占的那座城市。不過比較好笑的是,他沒有攻占這座城市,反而先被這座城市俘虜了。
麥克對維堡的印象不錯,對戰俘營的印象尤其好,條件比之前路過的那個臨時審訊處還要好一點。營房有暖氣,有商店、有醫院,甚至還有一間郵局!
當然,戰俘們要寫信的話,必須當著郵局工作人員的面寫,而且每一封信件還要接受檢查。對此,麥克表示理解,實際上他覺得在這個戰俘營里比之前在連隊還過的舒服和痛快一些。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伙食單調了一點,除了列巴還是列巴。不過麥克也不打算抱怨什么,對于糧食緊張的俄國來說,有列巴就算不錯了。而且他們這些協約國戰俘可以免費享受食宿,而那些芬蘭戰俘卻必須用勞動去換取口糧。
想要改善伙食也不是沒有辦法的,有幾條路可以走,如果你帶了大把的現金,可以直接去商店買一些零食、香煙或者酒精飲料,或者去吃食堂的小灶,那里收費雖然高,但伙食真心是好,有上等的紅酒、海鮮以及各種俄國風味特產。據去過的戰俘說,味道好極了。
對于沒有現金(戰俘商店只接受美元、英鎊或者法郎)的戰俘來說,想要改善生活也有辦法。你可以選擇出賣情報,在戰俘醫院掛一個心理咨詢科的號,立刻就會有契卡的專家學者幫你解決“生活”問題,契卡對什么情報都感興趣,而且對每一個情報都會給出合適的價格,每一個戰俘多少都能有所收獲。
比如一起跟麥克進戰俘營的沙利,這個有些猥瑣的小個子就是心理咨詢科的常客,每一次進去他都能改善改善生活,也不知道他哪來的那么多情報。
不過麥克卻不羨慕沙利,他不打算出賣連隊里的兄弟,作為一個還算有良心的人,他不想下半輩子都活在負罪感中。而且戰俘也不一定要靠出賣情報才能改善生活。
真正有本事的人在哪里都是吃香的,比如說麥克,參軍之前,他是個車工,對于擺弄車床很有一套。很快他的特長就被北方工業公司發現了,對于飽受人員素質困擾的這家企業而言,技術工人很是稀缺。
很快,麥克就在北方工業找到了一份工作,白天呆在工廠上班,晚上返回戰俘營睡覺。獲得的工資不光夠他活得很舒服,甚至戰爭結束之后,他還可以存一筆錢,在邁阿密郊區買一幢房子可能都綽綽有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