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山市的官場本來就有點兒亂象叢生的樣子,那劉軍市長畢竟還是差了一些,之前還被一個已經退休的老頭玩弄在股掌之中。說他做事還行,但是做真正的大領導,還是有點兒差距,難成大器。
在這樣一位市長帶領下,底下人辦事也不能齊心,這是很自然的道理。
雖然張琦沒有怎么過問中山的事情,也曾聽聞中山市有幾座山頭,劉軍只是其中一座而已。
上面有山頭,下面的人自然也要選擇其中一座山來靠一靠,要不然怎么辦事,怎么進步呢?
上官雪婉初到單位的時候,是帶著神秘的光環的。由大領導,他們的處長親自接見談話,然后給她安排到辦公室副主任的位置上。
她這么一空降,就結上了仇。辦公室里好些個人盯著那個位置,有的盯了大半年,有的則盯了一兩年。這會兒副主任的位置空缺,大家都想著辦法,到處串門送禮,托人走關系,費盡心機來搶奪這個副主任的位置。可沒想到,居然被一個陌生的女人給摘了桃子,這些人心里那個恨啊。
他們雖然恨上官雪婉,可也不敢對她不敬——這是起初的時候,大家不知道上官雪婉身后有什么樣的靠山。只覺得吧,這個女人長得娃娃臉,這么嫩,憑什么做這個位置?肯定是憑著那個身子和臉蛋唄。大家表面上不動聲色,背地里不知道八卦了多少次上官雪婉到底是誰的情婦了。
可最初的神秘感過去了,大家對上官雪婉熟悉了之后,發現她原來只是一個小小的中學老師。而且也沒有看到她有什么靠山之類的,她在辦公室里這么久,也沒有看到哪個男人來接她上下班,而且她平時作息也都很規律,沒得挑剔的,根本不像是被人包養的樣子。
于是大家明白了,原來這是一個很好欺負的主兒。
上官雪婉剛剛涉足政壇,還抱著以前那樣的交友方式對待同事,結果很不讓人待見。她待人以誠,可別人卻欺她以方。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誰讓她沒有資格坐這個副主任的位置?
而且她辦事總是辦的太漂亮——在這樣的地方,做事做的太好也不行,惹人忌恨。功勞都被你一個人拿去了,別人吃什么?
她雖然辦事得力,可也不招領導待見,因為那些同事老是在背后告她的黑狀,聽得多了,也就信了。上官雪婉從來沒有給過領導半分錢好處,也從來沒有讓領導結交她背后的靠山。久而久之,領導就感覺對她有點兒不爽了。
她到底有沒有靠山呢?
有些人認為她應該有靠山,要不然一個小小的中學老師,沒有任何資歷,是不可能坐上這樣的位置。但也有些人認為她沒有靠山,因為大家總是給她找麻煩,總是批評她,給她臉色看,也沒有看到誰出來為她撐腰。
到最后,大家似乎都達成了共識,不管她有沒有靠山,就算有,也肯定是跟她八竿子打不到一起去的,頂多是做個順水人情,絕不會事事幫襯她。
既然明白了這一點,那些同事對她的排擠就更厲害了,為的就是把她給擠走,要么領導看不下去,為了辦公室的團結申請把她調走。要么就是她自己忍受不了,自己申請調走。不管哪樣,只要能夠得逞就行了。
上官雪婉就生存在這樣的環境中,每天受同事冷言冷語,受領導白眼。可她卻始終沒有泄氣,也沒有去求助張琦。因為她心里很清楚,張琦把她放到這個位置,是想鍛煉她的能力,而不是讓她作威作福,享受權力。
她對同事們的冷漠置之不理,對領導的白眼漠然處之,安心的辦好自己的事情,熟悉政府工作的流程,也學習如何化解群眾糾紛,爭取為老百姓干點實際的事情,不把心思浪費在辦公室中的勾心斗角里。
雖然她在整個街道社區老百姓的心中口碑很好,不論是八十歲的老大爺,還是五六歲的小丫頭,都知道這個新來的上官雪婉副主任是一個好人。大家來辦事處辦事時,也都點名道姓的找她,趕上她出去辦事了,寧愿坐在那等,也不肯找別人。但這也更加引起同事們對她的嫉恨,好嘛,好人都給你一個人做了,我們都成壞人了!這個臭不要臉的婊子!
上官雪婉也知道同事十分的討厭自己,可她卻也十分的愁悶。她一心想辦事,不想和那些同事同流合污,可眼下辦公室里鬧得這么僵,她坐在里面都感覺如坐針氈,也不符合張琦的期望。
她無數次用手機打開聯系人的界面,看著上面寫著的張琦,渴望撥出那個號碼。可是,她卻沒有想好該怎么面對張琦的問題。
是了,我如果給他打電話,他肯定會問我過的怎么樣……可是我這個樣子,怎么能和他說呢?
想來想去,她都沒有撥出號碼。
一個多月過去了,她對張琦的思念之心更加盛了,尤其是每天對著那些令人苦悶的同事們,更是想找張琦聊聊天,解解悶。可糾結的她又不想讓張琦知道自己度日如年的情況,鬧得她難受極了。
今天看到張琦的電話,她高興極了,眉飛色舞的就接起了電話。剛剛聽到張琦聲音的一瞬間,她高興的心都像是快要飛出來了。
可轉眼看到一個前面一個三十來歲的女人回頭嫌惡的瞪了一眼,上官雪婉就如同一盆冷水潑了下來,想到了自己糟糕的同事關系不知道該怎么向張琦交待。
本想瞞過張琦,可沒有想到打電話的時候正好被領導瞧見了,劈頭蓋臉的批了一頓,張琦想必都聽見了……
掛斷電話后,她十分不安,害怕張琦擔心自己,不知道該怎么解釋,怎么坐都坐不住。便站起身子,走出辦公室。
反正大家都看她不順眼,她寧愿去外面多跑跑,就算累點,也比坐這舒服的辦公室更自在一些。
她剛走出辦公室沒幾步,就聽到里面傳來一陣說笑聲,聽他們的聲音,是在笑話她被領導訓。她已經習慣了,每次有她在辦公室的時候,每個人都是板著臉,一副不爽的樣子,也都沒有人說話。而她一走,辦公室又恢復了歡聲笑語的樣子。
她忽然想到忘了帶東西,便返身走回辦公室。
一推門,辦公室里的人們頓時停住了說笑聲,一個個飛快的板起臉,鴉雀無聲。
這種感覺真讓人受不了。
她拿好東西,又迅速離開。
再走出辦公室,里面再次傳來說笑的聲音。
她心中升起一種古怪的感覺。
誒,我怎么有種回到學校的感覺呢?
撲哧。
聽著里面的聲音,上官雪婉忽然笑了起來。
我這不成了班主任了嗎?
她想起在學校里的時候,學生們也總是這樣聊天笑鬧,老師一走進來,就都乖乖的悶不作聲。
嗯……倒也沒錯,我也的確是副主任來著,何必和他們一般見識。
心想著在辦公室里反正坐不下去,索性到片區里轉轉,看看有沒有什么事。順便回訪一下前些天的那幾家子,看看他們的矛盾是消解了還是加深了。
閑來無事,她走到附近小區里面逛了幾圈,到幾戶人家家里坐了坐,每次都被盛情的留下吃飯,她都笑著推脫了。
又一次從一戶人家里走出來,她一邊推辭老人家要她留下吃飯的邀請,一邊往樓下走,樓下的樓道里,兩個混混模樣的人正在門口聊天,似乎在等人。
“那楊雪太他娘的厲害了。”
“叫兄弟們小心些,這次一定要得手。”
上官雪婉聽到他們的話,腳步沒停,卻是疑惑的抬頭看了看他們。
“嘿,小!”看她望過來,那混混吹了個口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