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嫻姐在不在?我們來找她有事兒!”余皇發很不客氣,直接問道。
“誰啊?”女傭還沒有說話,張力就聽到客廳里又響起了一個略帶些沙啞的女聲。
“太太,是洪警官,還有黃警官他們!”女傭回頭道。
“洪警官?黃警官?”看了一眼石禮洪和余皇發,張力默然無語。他現在才記起來,剛才石禮洪告訴過他,他現在是“李警官”!只是……這樣能瞞得住誰?
“又是他們?……你們又有什么事兒?上回給的錢花完了?”沙啞的女聲顯得有些不耐煩,同時又似乎帶著些無奈,不等石禮洪等人回話,就又吩咐道:“英姐,讓他們進來吧!”
“請進!”
英姐讓開了道路,石禮洪把李俊麟、劉鑒達留在外面之后,帶頭走進了客廳,之后張力就看到了一個女人。這是一個大概三十多歲的徐娘,長得挺漂亮,五官顯得頗為精致,只是一雙細長的丹鳳眼有點兒破壞觀感。一襲緊身高開叉的旗袍,勾勒出了美好的身材,也展現出了一種別樣的風情。這種風情張力曾經見到過幾次,比如那些高檔夜總會里的媽媽桑……
“嫻姐,最近生意不錯?”余皇發盯著女人,在對方高聳的胸脯上狠狠地剜了兩眼之后,才心不甘情不愿地被石禮洪拉著坐到了一邊的沙發上。
“這沙發不錯,歐式風格,就是有點兒顯舊。”張力坐下試了試,暗道。
“還帶了一個生面孔,不知道這位又是誰?”嫻姐沒理余皇發,在張力三人對面坐下之后,也沒招呼上茶,只是看了張力一眼。
“這位是李警官,我們新加入的。他跟著洋警司做事,對我們的事情很有幫助!”石禮洪似乎很熟悉這個嫻姐的作風,直截了當地點出了張力的“身份”。
“李警官?怎么,跟著洋人沒油水?”嫻姐不置可否,轉過頭向張力問道。
“油水確實不多,不過這一次我主要是因為倒霉過頭兒!”張力聳聳肩,答道。
“倒霉?呵呵,你倒霉,卻要找我出錢!”嫻姐似乎無奈地笑了笑,又轉向了石禮洪:“洪警官,這次你們想要多少?不過我得告訴你,最近世道有點兒亂,生意差了,我沒多少能給你們。”
“嫻姐,你不是想賴帳吧?難道你不想救你老公出來了?”余皇發冷笑道。
“救?呵呵,我無所謂!有錢我會給,沒錢我也沒辦法。反正我盡力了,剩下的就只是你們的事,誰也怪不到我。”嫻姐同樣冷笑道。
“你……”
“這個女人有點兒意思!”愿意給錢,又不在乎是不是能救出自己的老公?真要是這樣,那王國興這幫人不是發了?弄得好,這女人就是一張中長期飯票啊!……張力不自覺地咧了咧嘴,他突然發現事情越來越有意思了。只是,這女人的老公是誰?
“是高腳七!?”
談話繼續進行。張力所關心的問題也很快就出現了答案。只是,他本來以為,能讓嫻姐這么一個長得挺漂亮,手里應該也算多金的女人念念不忘,甚至愿意冒著風險收買獄警,組織越獄行動相救的人物應該是一個有能力,有知識,至少也應該是有點兒氣質的人物。可是,當他從一邊的余皇發嘴里打聽到真人之后,卻突然發現自己無話可說。
高腳七,水匪頭目!多年前就燒殺搶掠無惡不作,在沿海居民的口口相傳中,只比當年的日本人差一點兒而已。本來這家伙被抓住之后應該直接就槍斃的,但據說是因為在日軍占領期間打過小日本兒的巡邏艇,殺幾個小鬼子,其中還是一個軍曹班長,所以,法官格外開恩,判了一個終生監禁!
而張力對這家熟悉,一是因為這個高腳七長相獨特,個高而瘦,大手大腳,有些像是巨型類人猿;另外,就是因為這家伙曾經意圖招惹他,取笑他是同性戀!
“那家伙有什么好?”張力又打量了一遍這個女人,表情古怪:“嫻姐,我聽說高腳七在監獄里染上了新毛病,喜歡讓人走他的后門兒……你居然還想著他?”
“……?!?”石禮洪和余皇發!
“阿……阿李,你,你胡說什么?”好容易稍稍回復了一下,石禮洪還是不敢相信自己剛才聽到的,偷看了一眼同樣怔在了那里的嫻姐,忍不住警告了張力一句。
“哦,洪SIR你們不知道很正常的。高腳七的事兒也是最近才有的,只在他們那邊兒的監舍流傳,你也知道的啦,那家伙兇的狠,不許別人亂說。我也是從負責那片兒的阿國那里知道的!”張力聳聳肩,一點兒也不在乎的模樣。反正高腳七取笑過他,他也只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罷了,誰怕誰?
“……”你小子就瞎掰吧!石禮洪坐在一邊忍不住心中大罵!高腳七那模樣的,不走別人的后門兒就不錯了,又哪里會讓人走自己的后門兒?啊呸!怎么先前沒看出這小子的心里那么骯臟?
“高腳七怎么樣都不關我的事,我只做自己答應的事!”嫻姐深吸了一口氣,轉過了頭去,似乎是不愿意看到張力的臉。
“嫻姐果然痛快!”余皇發伸了伸大拇指,只是不知道是在朝張力,還是對著嫻姐,“那咱們是不是應該把這一次帳的先付一下?”
“付帳沒問題。可是,已經過了將近三個月了,我想問問你們,到底什么時候這件事才算完?”嫻姐點了一枝煙,問道。
“快了……”
“上次你們就說快了,一等就是一個多月!”嫻姐冷笑一聲:“我這里可不是銀行,想要多少錢都能拿的到!”
“現在形勢緊張,上面看得很嚴,我們又要小心從事,還要收買相關人員,事情太麻煩。而且……”石禮洪輕嘆了一聲,“赤柱是什么地方,嫻姐你應該清楚!”
“我當然知道。可你們別忘了當初是誰主動來找上門兒的。既然這事兒是你們挑起來的,說明你們有把握。所以,這么一拖再拖就是你們的責任。”嫻姐盯著石禮洪、余皇發,目光如刀,卻獨獨漏掉了張力:“你們也別以為我一個女人就好欺負,既然敢在外面混,就不怕你們。沒錯,高腳七以前是我的男人,可他卻不是我丈夫,我欠他的,他也欠我的。我幫他,是人情,不幫他,是道理!你們也別想著在我這里敲個沒完,這根本就不可能!”
“那你想怎么樣?”余皇發沒好氣兒地問道。
“一個月!再有一個月,這些事情就跟我無關!而且這一個月我只會再付兩次錢,就是這一次和最后一次!你們想清楚!”嫻姐冷冷說道。
“嫻姐,你不是想獨吞了吧?高腳七可說你這里有他的一大筆財寶……”余皇發冷笑道。
“財寶?哼,他被抓了,那么多弟兄,不要錢遣散?跟水警打仗又死傷了又那么多,不要錢撫恤?法官判他死刑,要不是我在背后出錢,他能活到現在?這么多事,那點兒錢早就花完了,要不是看在以往的情份上,我才懶得理你們!”嫻姐冷哼道。
“嫻姐你好像并不打算讓高腳七出來?”張力又微笑著問道。雖然剛才石禮洪他們說的并不是很多,可他也大致聽出了點兒什么。不過聽完之后他卻更糊涂了。他不明白這女人到底是什么意思。既愿意付錢支持越獄,又好像跟高腳七頗有怨言的樣子……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矛盾綜合體?而且,這件事似乎還是石禮洪、王國興一般人主動挑起的樣子。
“他出來又怎么樣?殺人放火?然后再被人抓起來殺了?哼!”嫻姐冷哼一聲,白了張力一眼。
“看來事情還真的沒那么簡單,似乎有些超出常理!”張力苦笑。
“這一次嫻姐你能付多少?”石禮洪似乎不太愿意再多說,直接問道。
“我說了,最近生意不好!”嫻姐嘆了口氣,伸手拿過了身邊的一個小皮包打開看了看,然后伸出了兩根指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