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朝小閑人  第一千零四十七章 隨機應變

類別: 歷史 | 兩晉隋唐 | 唐朝小閑人 | 南希北慶   作者:南希北慶  書名:唐朝小閑人  更新時間:2017-01-10
 
這歷經三年,訓練營的學員們終于迎來了他們的畢業會考,比原先預計的要晚了整整一年多。≮雜≒志≒蟲≮

其實在這三年中,韓藝絕大部分時間內,都不在訓練營,都是長孫延、獨孤無月在照看著,但是不管是長孫延,還是獨孤無月,都覺得韓藝是功不可沒,因為是韓藝為訓練營打下一個非常堅固的基礎,沒有這個基礎,就沒有今日,他們只會教,但是不知道如何改變那些紈绔,如何樹立皇家警察的精神。

而韓藝實在是忙得要命,戶部那邊還得善后,因此直到考試這一日,他才趕了過來。

整個訓練營里面是一片鴉雀無聲,畢業會考分兩部分,今日考得是律法,明日考的才是武試。

韓藝先是來到教室門口,偷偷在門口往里面看了看,見大家都在全神貫注的做題,不禁滿意的笑了笑,他倒是沒有緊張的,因為在他心中,這些學員都足以勝任皇家警察,一間間看過去,只有元烈虎在監考,獨孤無月和長孫延都不在。

轉悠了一圈,韓藝就去到官署,可一進門,就見到一副不可思議的畫面,只見李治坐在里面,這還算不得什么,關鍵是長孫無忌竟然也在其中,自從長孫無忌退休之后,就幾乎沒有跟李治同框過,二人都拿著筆認真在寫著什么,連他來了都不知道,這畫面真是太詭異了。除了他們兩個之外,還有長孫延和獨孤無月坐在一旁,都在閉目養神。

這是在干什么?

韓藝完全摸不著頭腦,入得里面,正準備行禮之時,長孫延趕緊向他揮揮手,然后起身輕手輕腳的來到韓藝身邊,手往外面一引。

韓藝茫然的跟著長孫延來到外面,小聲道:“出什么事呢?”

長孫延道:“陛下和我爺爺再里面做題。”

“做題?”

韓藝驚愕道:“做什么題?”

長孫延道:“就是這學員們考的試卷啊!”

韓藝驚訝道:“陛下和太尉怎么!”

長孫延笑道:“這還不都怪你。”

“我剛剛才來的啊!”

“陛下和我爺爺一早就來了,他們看到那試卷,都覺得非常有趣,也想跟學員們一塊考,試試自己能夠得多少分。”

他們還真夠無聊的!韓藝暗自嘀咕一句,道:“原來如此!”又道:“長孫公子,真是抱歉,最近。”

長孫延不等他說完,就道:“行了,行了,我知道你最近挺忙的,那可都是國家的頭等大事,怠慢不得,因此我也沒有讓人去告訴你。”

“理解萬歲,理解萬歲!”

韓藝拱拱手,他還能說什么。又與長孫延到廳內,李治和長孫無忌非常認真,完全沒有注意到。于是乎,韓藝也加入到閉目養神的隊伍中。

過了好一會兒,韓藝忽然見到李治、長孫無忌的筆都停了下來,二人同時眉頭緊鎖,似在思考什么,暗笑,這舅甥還真是有默契啊!忽覺四道目光射來,他偏頭一看,只見長孫延和獨孤無月都看著他們。

韓藝忽然意識到什么,眨了眨眼,緩緩的將目光移向門外。

過得好半響,李治搖搖頭,看向長孫無忌,一見長孫無忌也是愁眉苦臉,道:“太尉,莫不是也被這二十六題給難住了。”

長孫無忌點點頭道:“這一道題真是不好斷啊!”

李治轉過頭,張嘴就道:“長孫延咦?韓藝,你何時來的?”

韓藝急忙起身行禮,道:“微臣來了一會兒,見陛下和太尉正在做題,故此沒敢打擾陛下和太尉。”

他一說完,長孫延立刻道:“陛下,那二十六題就是韓藝出的,微臣也不知道答案。”

李治很是不爽道:“韓藝,你又不擅長律法,就別胡亂出題,你看長孫延出的題目都非常精妙,而且有跡可循,而你這道題目就有一些莫名其妙了。”

什么莫名其妙,你做不出就怪我莫名其妙,你還真是會找理由啊?韓藝聽得哭笑不得,連張嘴的心情都沒有了。

李治卻很認真道:“你看看你這題目,地主和農夫簽訂了一份神圣的君子契約,約定三月之后沒有還錢得話,地主可從農夫身上割下三斤肉來,結果這農夫沒有還上錢,地主就將農夫告到官府,這官府該如何斷此案?君子契約豈能用于傷害他人,這不是侮辱君子嗎?”

侮辱君子?天下間那么多自稱君子的人,干過的壞事比這要多多了。韓藝解釋道:“陛下,題目中已經言明,地主和農夫都是在非常公平且你情我愿的情況下簽訂了這一份神圣的君子契約,不具有壓迫性質,而且絕對符合對價精神,從律法角度來看,這并沒有錯。”

長孫無忌道:“這還沒有錯?律法來自于‘道德’,而這一份契約乃是不道德的契約,這決不能作數,如果契約能夠決定一個人的生死,那還要律法作甚,天下豈不大亂。”

韓藝道:“如果不能作數的話,難么神圣的君子契約將會失去它的契約精神,律法上已經言明,只要符合神圣的君子契約簽訂條件,就應該要執行。”

李治道:“那你這道題的答案,就是應該執行?”

“微臣可沒有這么說。”韓藝道:“如果執行的話,這三斤肉割下來,無異于殺人,這生命可是無價的,再多的錢也不足以彌補一條生命,那么從這一點上看,就是破壞了對價精神,而且有違道德,官府怎么能做這種事了。”

執行不對?不執行也不對?

李治索性向韓藝道:“你將你的答案說出來吧。”

韓藝道:“陛下,能否容微臣先不說,看看是否有學員答出來?”

李治道:“為何?”

韓藝道:“微臣如果現在答的話,可能陛下可能會認為微臣是在強詞奪理,但如果陛下待會檢閱考卷的時候,發現有些答案令陛下眼前一亮,那么就更加具有說服力。”

李治看了下時辰,見考試也馬上就要結束了,索性答應下來,又向長孫無忌笑道:“舅舅,既然我們都已經做了題,何不再交給延兒審閱。”

長孫無忌笑著點點頭道:“就依陛下的意思。”

李治又向長孫延道:“長孫延,你可不能包庇你爺爺。”

長孫延道:“微臣定當秉公審閱。”

韓藝好奇道:“陛下,你你怎么來呢?”

李治笑道:“你是不是以為朕早就忘了這訓練營?”

韓藝忙道:“微臣可沒有這么想。”

“朝中大臣是早就將這訓練營給遺忘了,但是朕可沒有忘記,朕平時沒事的時候,也常來這里看看他們上課,也是看著他們在不斷的進步。”李治臉上露出滿意的笑容,因為這訓練營就在皇宮后面,皇宮平時沒啥可玩,李治有空過來看看,反倒是給李治多了一處去處,又道:“朕知道今日考得是關于律法的筆試,在這方面,我大唐無人可與太尉相比,因此朕邀請太尉與朕一塊來此觀考。可一看到這新穎的試卷,朕和太尉都覺得非常有趣,于是也參與其中。聽聞這新穎的考卷就是你想出來的。”

韓藝道:“微臣只是稍作了改變,里面的題目都是張孫公子出的,在律法方面,微臣可是不行。”

長孫延忙道:“陛下,若非韓侍郎提出這種考卷格式,微臣也不能想到這么出題。”

“你們兩個就別謙虛了!”

李治興奮道:“這題目出得非常精妙,一道問答題,就能夠涉及到好幾條律法,而且并非是憑空想象出來的,只是將史上記載的案例,稍作改變,變為試題,比吏部、弘文館出的試題都要好的多。至于韓藝么,那當然也是別出心裁,選擇題,填空題,判斷題,問答題,思考題,還有文章,由淺入深,概括我大唐大部分律法,但卻一個上午就能考完,令人眼前一亮啊!”

長孫無忌撫須點頭道:“陛下說的是,以前的考卷,顯得有些沉悶,不及這試卷來的靈活多變,而且將現實與理論結合,大多數題目都是大家生活中經常遇到的,充滿了趣味,哪怕是老朽每道題都得認真思考,將題目來看幾遍,而且半日便可考完,但是內容卻一點也不少,老朽以為可以將這試卷應用于科考之上。”

說話間,他臉上難免露出驕傲之色,孫兒出題,爺爺來考,可見這孫兒非常有出息,他當然非常開心啊!

李治點點頭道:“朕也確有此意,這明年就要大考了,這也是科舉改制之后第一次大考,朕是非常看重啊。”

以前的考卷單調、無趣,最有趣就是詩詞考試,發揮自己的想象力,而律法本身就是無趣的東西,一條一條的死記硬背,然而,由韓藝和長孫延共同出的這一張試卷,非常有趣,還有選擇題,判斷題,變化多樣,這以前是沒有的,而且試卷上就沒有一道是死記硬背的題目,都是給出一個簡短的事例,然后作答。

既然得到了皇帝和太尉的賞識,那么不用想也知道,將來的考卷都將會采取這種模式來出題。

李治又道:“這樣吧,這考卷暫時密封,不要傳出去,朕等會就拿去給刑部和大理寺的官員考考,比一比哪邊成績更好。”

這很方便,就半日功夫,忒也適合突襲考試了。

韓藝為難道:“陛下,這不太好吧,萬一刑部和大理寺輸了的話,那多難看啊!”

李治笑道:“你口氣倒是不小呀,刑部和大理寺的官員整日與律法打交道,朕就還不信了。”

韓藝笑了笑,沒有做聲,在他看來,刑部和大理寺一般會輸,因為這題目不是墨守成規,但是官員的思想都已經成型,輸也是在情理之中。

談話間,忽聽得鑼鼓聲響,這預示著考試結束了。

又過了半響,監考老師就將試卷給送來了。

李治立刻道:“先看甲三班的。”

訓練營沒有乙班,全部都是甲級班,表示都是精英班級,只是后面排序一二三四五,這個一二三四五都是按教室的順序來的。但是這個甲三班的是最為精銳的班級,也是最調皮的班級,就是蕭曉那個班級,全都是貴族子弟,李治跟他們接觸最多,因此他要先看這班的。

那監考老師不過一個文吏,見皇上有命,趕緊將甲三班的試卷給拿出來,李治拿了一半給長孫無忌,二人先別的不看,就專門看韓藝那一道題。

看了半天,都是答執行或不執行,沒有一個讓人感到眼前一亮的答案。

忽然間,長孫無忌呵呵笑了起來,“原來如此啊。”

李治忙道:“太尉莫不是找到答案了。”

長孫無忌趕緊將手中的試卷遞上,道:“陛下請看這個答案。”

李治拿過來一看,眼中一亮,道:“這答還真是精妙啊!盧開明,哦,原來是盧師卦的弟弟,難怪,難怪。”

長孫延滿心好奇道:“陛下,可否給微臣看看。”

李治將試卷又遞給長孫延。

長孫延接過來,獨孤無月也偏頭過來一看,兩人都是一臉恍然大悟的表情。隨即又將試卷遞給韓藝。

韓藝接過看了起來,過得一會兒,李治笑道:“這是不是你的答案?”

韓藝點點頭道:“正是如此,契約上寫明是割三斤肉,那么根據契約精神,你不能多一兩肉,也不能少割一兩肉,必須剛剛三斤,除此之外,還包括血,契約上只寫明割肉,沒有提到血,那么你割三斤肉,你不能流一滴血,如果流一滴血,那就是違反了契約,而農夫如果因此死了,那么你就是謀殺之罪。這樣一來,地主當然不敢割,那么他就是違反了神圣君子契約,理應賠償農夫。”

這個其實就是根據威尼斯商人改變過來的題目。

長孫無忌點點頭,道:“你這個答案雖然巧妙,但有取巧之嫌,不知你出這題的目的何在?”

韓藝道:“太尉的話,雖說法是源于德,但是法畢竟不是德,法有它的嚴格性、公正性,以及強制性,而道德卻是帶有理想性質的,沒有人可以一生中都謹守禮法和道德,但是有人可以一生不犯法。究竟該如何區分兩者,又該如何將兩者融合一起,這就需要智慧了。如果官府執行這契約的話,那么顯然有違道德,可是如果官府不執行的話,那么又有違法律精神。皇家警察是執法者,他們將來會面臨很多種兩難的局面,因此他懂得思考律法和道德,律法是皇家警察的武器,但是皇家警察也不能不顧道德,這需要他們足夠聰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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