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有不同?”
“嗯,除去燕小兒擁有‘活人命、御雷霆’的巫術,又多了一個會‘召喚巨鷹、神龍’的巫羅。至于那潘鳳、李進,則未有變化。”
“巨鷹?神龍?”
“嗯,那巨鷹、神龍均是由燕小兒賜予。巨鷹高有一丈、展翅約五六丈,等閑三五個人近不得身;而那神龍,則一無所知。”卜已乍一接到此信息的時候,在房中沉默了足足半個時辰。現在與這大漢說起這事還有些恍惚,“左髭兄,你說這世上真有龍嗎?”
大賢良師怕也不能招鷹喚龍,本事也不如這燕小兒吧?卜已剛有了這一絲念頭,馬上搖頭驅散,這是對大賢良師的不尊敬,也不利于太平大事的執行。這等想法要不得!
那大漢沉吟片刻,不知是安慰卜已還是說服自己地開口道:“且不說這世上有沒有真正的龍,就算是有,那燕小兒也不舍得賜予下人吧?”
停了停,大漢又道:“御使雷霆,也許是障眼法。活人性命,可能是鄉民做戲。至于那巨鷹,三五人不敵的話,那就三五十人;三五十人不行,那就三五百人!”
“言之有理。”卜已隨口附和著,至于他心里真正的想法就無人得知了。
“大事要緊,莫多想了。”大漢道。
“好吧。”卜已還是沒提起精神。
“卜已!”大漢這一嗓子就如夏雷一般滾滾炸響,把心不在焉的卜已嚇了一個哆嗦。
“大賢良師遣我們這些人來兗州,不是為了看你現在的娘們樣!二百力士星夜至此,為的只有一件事!殺!殺!殺!”
左髭丈八怒瞪著一雙銅鈴牛眼,殺氣騰騰地盯住卜已。
“殺!殺!殺!”原本平靜的二百力士,隨之嘶吼。驚飛了兩岸樹林中的一群群飛鳥。
“卜某知道了!”卜已雙目一凝,抖擻起精神:“夜色已降,你我沿大河西行。戌時至鄄城,亥時作歇息,子時攻山殺人!”
大漢一聽這爽利話,哈哈大笑:“好!走!”
臨澤里中,杜里正家中。
李進將今日燕小乙吩咐的“白虎山大比”事,一五一十告知了杜仲,懇切地說道:“二叔,這‘大比’之事,明日就拜托你了,一定要讓整個臨澤里的少年兒郎都知道此事。”
“你就放一百個心吧!”杜仲面對李進可不敢拿捏身份,現在的李進可不是以前的“狗蛋”了。
在見識了“長戟仙兵”與巫羅的“巨鷹”之后,杜仲不覺得自己這個小小的里正,能在“仙法通天”的燕大王面前掀起多大的浪花
潘鳳羨慕嫉妒巫羅與李進的仙寶,杜仲則羨慕嫉妒潘家這傻小子居然有福氣留在“燕大王”的身邊。而面對“據說”更受“燕大王”看重的李進,別說拿捏身份,杜仲連稍微過分的話都不敢說了。
“獻之啊,‘燕大王’真會將那九件‘小仙寶’發給‘大比’的勝出者嗎?”杜仲很疑惑。
“當然了!”
“‘小仙寶’長什么樣?如那‘長戟’?還是‘巨鷹’?”
李進回想了一下,覺得下山前“小大王”并沒有交待對仙寶保密的事,便對杜仲“展示”了一下自己的長槍兵造型--紅纓槍、鐵兜鍪、魚鱗甲。
杜仲看得心笙搖動、眼紅到不行:“獻之啊,你說二叔我也能參加嗎?”他才四十出頭,正是年富力強的時候,不比里中那些無賴小子們差。如果參加那“大比”,沒準能奪獲一枚“小仙寶”。
李進可惜地搖了搖頭:“‘小大王’說了,須是少年兒郎。”
杜仲唉聲嘆氣了一番,不過一想到自家兒子可以參加,馬上激動起來:“我家鵬小子武藝不錯,一旦參加,仙寶有望啊!”
“應該可以。”杜鵬的武藝在雷澤鄉中是排得前列的,要不然也不會得了“鄄邑三貙”的名號。
“哈哈哈,好!”得了李進的肯定,杜仲覺得兒子已經將那小仙寶攥了一半在手里。
兩人又談論了一番布置“白虎山大比”的事宜,李進便因“回山照顧小大王”原因,在杜仲羨慕的目光中離開了。
“鵬兒!鵬兒!”杜里正在家中大呼小叫著杜鵬,想要告訴他“大比得仙寶”的好消息,卻看到自己的妻子抹著眼淚從兒子的房中出來了。
杜仲心里一跳:“咋了?”
“鵬兒離家了,說是遠游學藝去了!”前兩日杜鵬就說過這事,杜仲沒同意,沒想到這黃毛小子竟弄出了“離家出走”的戲碼。
“啊?!仙寶咋辦?!”杜里正傻眼了。
扛著長柄斧的潘鳳,獨自走在夜色沉沉的官道上。
他是被阿翁趕出家門的。
今日從白虎山上“羞”得歸家的他,被阿翁一通數落,然后說了一大攤的道理。潘鳳別的忘了,單單就記下了兩個人的名字與事跡。
阿翁說,漢武之時,公孫弘起身于鄉鄙之間,多次因“無識無能”被免職;“為人意忌,外寬內深”,殺主父偃、徙董仲舒,與朝中汲黯、朱買臣等人不睦
。但就算是這樣,他仍得了漢武帝的垂青,成為有史以來“丞相封侯”的第一人。
王莽之時,張竦,那個“畫眉張敞”的孫子,德行不佳、政事不及。然而,此人卻在后來得王莽賞賜,被封為“淑德侯”。
公孫弘靠的是什么,是曲學阿世、投上所好,獻了“外儒內法”的馭臣術,迎合了漢武“罷黜百家,獨尊儒術”的圣意。
張竦靠的是什么,是替陳崇起草了一篇奏章,文中說“揆公德行,為天下紀;觀公功勛,為萬世基”,將王莽捧在孔圣、周文周武之上,稱其為“配天之主”。迎合了王莽篡位之意。
“暫且不論公孫弘與那張竦的是非曲直,只說身為人下者,須揣摩上意。我兒啊,你性子魯莽,短于人事。這揣摩上意,你怕是做不到了。”
潘鳳聽父親說到這兒,忙不迭地點頭。他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心里沒那么多的彎彎繞繞,也確實不是曲辭阿諛的人。
“論親近,你與巫羅比肩,但遜于李進;論武藝,你在巫羅之下,更不用提那李進;論處事,你更是一無是處。”
越聽父親分析,潘鳳越覺得無力,最后干脆道:“阿翁你就直接告訴我,我該怎么做!”
潘醫匠也確實對自己兒子的情商沒什么期待了,他道:“將‘小大王’當做是你阿翁我,尊敬他;將‘小大王’當做是你姐姐,親近他;將‘小大王’當做是你弟弟,愛護他。”
“阿翁?姐姐?弟弟?”
“明白了嗎?”
“不明白!”
“你只管照做就行!”
“好吧。”
“回吧!”
“回?回哪兒去?”
“回白虎山啊!你忍心放你的‘弟弟’一個人在山上啊?”
“李獻之與巫羅他們在山上呢!”
“他們是他們,你是你!走吧!”
孤孤單單走夜道的潘鳳,一路上盡琢磨著怎么做一個“好兒子”、一個“好弟弟”、一個“好哥哥”,走走轉轉、磨磨蹭蹭,待走到白虎山山腳下的時候,已是人定亥時。
“我現在上去,會不會攪了‘小大王’的好夢?”潘鳳這么想著,解了合襠裈,一把掏出了潘小鳳,嘩嘩嘩地尿了一泡,“爽!”
“天殺的小崽子!”一聲怒喝從潘鳳的腳底下傳來,把潘鳳剩下的半泡尿給嚇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