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般時代,雖然有著樸素的華夷矛盾,但是卻沒有徹底成形。
劉勝之這般,卻是把華夷之辨的大殺器給高舉了出來。
一時間,無數人心頭震動。彷佛在眼前新開了天地。
中土在這個年代,根本可以說是開天辟地以來,所遇到的最大危險之時。
從炎黃進行部落聯盟,從黃河岸邊不斷擴張,占據整個亞洲大陸最適合農耕的土地以來。所面臨的最大危險,不僅亡國而且滅種。
先是黃巾三國的戰亂屠殺,讓東漢頂峰時候的五六千萬人口。降到三國時候的不足千萬。
三國歸晉以來,還沒有休養生息幾年,便是八王之亂,接著就是五胡亂華。
漢兒便如同莊稼,被殺了一茬兒又是一茬兒。
如今漢家人口多少,雖然沒有統計。但是絕對不會超過千萬。
那各個胡族人口,卻幾乎能夠相提并論。再是幾場屠殺下來。甚至可能破天荒的讓胡族人口首次超過漢家。
那個時候,便不是漢家包容并蓄,民族融合,吸納這些胡族進來。
而根本就是如同古羅馬一般,卻是人種都根本換了一茬兒了。
想想許多好萊塢電影,當真好笑。那古羅馬帝國,明明是接近黃種的暗白人種。連凱撒的頭發都是黑色的。
那些西方人拍出古羅馬電影,卻盡數都是金發碧眼……
后世人大半都還以為天經地義,當真以為古羅馬人便是這般模樣。
孰不知道,那個時候。金發碧眼的人種,都還生活在寒冷的森林之中,茹毛飲血。
再后來,便是那些蠻夷殺出。將古羅馬的人種殺的七七八八,自己占據了古羅馬的土地,文化,然后搖身一變,自稱為羅馬后裔了……
這就好像有歹徒跑你家去。把你家人殺光。然后鵲巢鳩占,自稱屋主一般。
雖然劉勝之清楚的知道,這一切并沒有發生。從苻堅重用王猛開始,北方胡族君主,便已經開始認識到漢家的重要。
更不要提數十百年后的北魏,更是在文帝主持之下,全面漢化。
只是放在這個苻堅的前秦徹底崩潰。北方又分裂為大小國家不斷征戰。
而江左,卻是因為自身矛盾。泥足深陷,行將自我崩潰的時候。
除了劉勝之之外,再沒有人能夠看到這等前景。
因此,劉勝之一點不怕自己的說話,太過聳人聽聞。而是更加語不驚人死不休!
“當年孔夫子言,微管子,吾其披發左衽矣!又說,夷狄之有君,不若華夏之無也。
如今天下動蕩。戰亂不休。無數白骨,填于溝壑。大江以北,盡數都是那些蠻夷,率獸食人。
卻不知道,何時再出一個苻堅之輩,投鞭斷流。到時候殺過江左,一旦江左天崩。這中土哪里還有凈土。
到時候,胡狄信奉胡教。我等不論神道,下場又會如何?
現在爭來爭去,豈不是好笑?到時候,屠刀一舉,我等盡數化為烏有矣……”
這一番話慷慨激昂。越王手下收留的許多鬼神,還是從春秋戰國那種剛烈古樸之世而存下來的老古董。聞言更是振奮大呼。
越國當年雖然被中原之人瞧不起,有時候被稱為蠻夷。
但是,越王勾踐,卻被史書之中稱為春秋五霸之一。
這就說明,越國更是在中土文明圈子里。為大禹之后,始祖為夏朝君主少康的庶子無余。
按照史書譜系。同樣為炎黃之后。因此,劉勝之方才敢用著這般言辭理論說出。
內諸夏,外諸夷。這越國自然也是諸夏之一了!
便是越王,也都不由得長嘆:“可惜君不是張天師,不能收拾江左道門。與我神道合力啊!”
劉勝之輕笑:“劉某本事雖然有限,卻也愿意效法前代天師,重開新道!”
這是劉勝之一次吐露出自己的野心,一下子就讓越露出欣喜神色:“君若能開新道,吾必全力助之!”
原本對于劉勝之,不過只是上位者對于下面的人贊賞,或者有限利用價值而已。
如今,在這殿中一席話。卻讓所有人都改變了對于劉勝之的看法!
這卻也就是劉勝之有意為之了!
來到這個世界這么久了,對于這個世界種種開始熟悉,有著自己的看法。自然的劉勝之會有了自己的打算。
這一夜,雖然賓主盡歡。但是劉勝之卻并沒有喝醉。
天亮時分,就已經回到了蘭亭山莊之中。
手中把玩著一顆珠子,看起來灰蒙蒙的不起眼。
卻是昨晚那顆擋在面前,可以抵御劍氣的。
最后越王將這顆珠子送給了劉勝之,并且言道:“這顆珠子叫做煙霞珠,能夠生出煙霞光芒來,替元神抵擋風雨之劫。
觀君之修為,大約馬上就快要踏入元神境界了,這珠子就送給劉先生作為紀念吧!”
心中想著,望著那遠處山上漸漸開始發白的天空,就有些感嘆。昨夜收獲,當真不小!
回到山莊之中,給服侍的下人交待一聲。就說自己要閉關。
江左潮濕,又多蟲蛇。閉關之地,卻需要專門布置。
好在此地主人,那位王凝之便是喜歡常年累月的躲在靜室之中祈禱誦經的人物。
因此,這莊園之中,靜室本就準備的不止一個。
這次就給劉勝之找了一個專門的小院,居然是當年王羲之就在此地住過,常常在此閉關的地方。
這里環境清幽,出去就是花園。靜室之外,布設的有著石灰雄黃等物,卻是防止潮濕,提防蛇蟲之類的。
更是貼的有著符箓等等,內外門戶一關。可謂是人鬼隔絕。
劉勝之站在小院之中發了一陣呆,這小院大門已經關閉。就再無別人,雖然不大,但是卻極其清幽。
甚至有著溪水從長滿青苔的假山上緩緩滴下,落入下面的淺淺池中。
據說此地的一切,都是王羲之當年親手設計布置。
從其中就能夠看出其審美意趣,和個人的美學修養了。
在延伸一點來說,那就是看出一個人的胸中丘壑。也就是說志向,胸懷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