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花小區位于東甌市市區城西偏北,二十年前,這里是市區擴張的最前線,但時至今日,此處儼然已經成了老區中的老區。
小區里有不少涼亭和空地,每逢天氣不錯,這些地方總會聚起不少上了年紀的人。
通常情況下,無所事事的老年人,聚在一起無非也就是說點家長里短,一些大媽尤其喜歡在人背后叨咕八卦,今天這家的孩子離婚了,明天那家的孩子第二次考大學又落榜了,還有誰誰家的媳婦兒劈腿了,這一通聊下來,基本上半天時間也就過去了。老大爺們相對來說好一些,在亭子里支起一盤象棋,邀上三五棋友,一群或臭或不臭的棋簍子,靠這點小娛樂也能消磨時光。
王◎ωáń◎書◎ロ巴,www.w☆ans■huba.co♂m國富今天早上9點多下樓,下了1個小時的棋,就感到有點精力不支,剛才輸掉一盤后,站在邊上又看了一會兒,眼見差不多就要到吃飯的點了,便和老伙計們打了聲招呼,轉身就要回家。亭子里的老家伙們紛紛調笑:“這么早回去,怕春梅跟別人跑了啊?”
王國富呵呵一笑。這群老貨,三十年前就眼紅自己娶了個漂亮媳婦兒,現在都這把年紀了,還開這種玩笑,可見怨念之深。
王國富出了亭子往前走,經過一群老大媽身邊時,不知正在拿哪家的糗事當談資的大媽們,瞬間全都閉上了嘴,然后集體朝王國富微笑點頭。
等王國富走過去,其中一個大媽馬上說道:“你說國富也真是有福氣啊,今年都68了,身體還這么硬硬朗朗的。”
“可不是嘛,哪像我家老李,一到換季就咳嗽。這身體真沒法比啊。”另一個大媽附和。
這時第三個大媽不同意了,插嘴道:“也沒福氣到哪兒去,他女兒年紀輕輕守了寡,兒子又不爭氣,聽說好幾年都沒出去工作了,整天就在家里待著。讓國富和春梅養著。唉,造孽啊,虧得還是個大學生呢!”
“你說的這些都是老黃歷了!”一號大媽要搶奪話語權,爆內幕道,“他女兒今年改嫁了,聽說嫁了個大老板,做餐飲的,一年能掙百來萬呢!他兒子,現在就給那個老板打工!”
“他女兒改嫁了?怎么都沒聽老王和春梅說起來啊?”二號大媽疑惑道。“你又是從哪里聽來的消息?”
一號大媽神神秘秘道:“前幾個月,他女兒前夫家的公公婆婆,去他家鬧了一晚上,鬧得可厲害了,他們家邊上一圈,誰不知道他女兒嫁了老板啊?我看他公公婆婆鬧得那么兇,弄不好啊,他女兒早就和人家大老板搞在一起了。不然你們想啊,國富他女兒年紀輕輕的。長得又跟個狐貍精似的,就算她想守著,也得看自己吃不吃得消啊。”
二號和三號大媽紛紛點頭說有理。
一號大媽又總結道:“要說命最好的,還是國富他兒子,啃完爸媽啃姐夫,傍上那么個有錢人。哎喲,后半輩子有指望咯。不過怕就怕他女兒命太硬,萬一這個老板也被克死了,下回再想改嫁,那恐怕就難了。男人再貪色,也抵不上命重要啊。”
二號大媽哈哈笑道:“你這話說的,好像國富的那些女婿,都是被他女兒睡死的似的……”
諸如此類的流言蜚語,這幾個月來一直在小區里四處傳播著。
王國富知道,但卻懶得解釋什么。
自家過得好不好,自己心里清楚就行,至于別人怎么想,一點都不重要。從那個特殊年代過來的王國富,對面謠言惡語,心態好得很。
腳步輕快地上了樓,廚房里老伴正在做午飯。
王國富生活習慣很好地想去衛生間洗洗手,走到門前,卻發現里面有人在洗澡。
他抬手看了眼時間,見才不過10點半,不由探出身軀,問廚房里的老伴道:“春梅,阿安昨晚上好像3點來鐘才睡吧?今天怎么這么早就起來了?”
“早起是好事啊,總比睡到吃晚飯的時候要好!”王安的老媽周春梅道。
王國富笑道:“他敢睡到吃晚飯的時候,小風那孩子不把他開了,我也要讓王艷梅把他趕回來。”
“趕回來你給他開工資啊?”周春梅說著,走到王國富身邊,小聲說道,“我前幾天給艷梅打電話,艷梅跟我說那孩子上個月給阿安發了7000多工資。”
“怎么是7000多?阿安他跟我說是5000啊!”王國富驚愕道。
周春梅笑盈盈道:“搞不好是瞞著我們存老婆本呢,我聽艷梅說,阿安上個月跟一個女孩子出去逛街了。”
王國富奇怪道:“他上個月不是一直都在上班嗎?哪來的時間去逛街?”
“上個月有放了一天假。”周春梅道。
王國富點了點頭。
周春梅又嘆道:“不過說起來,這個錢掙得也不容易啊,每天這么日夜顛倒的,一個月還只有1天能休息,找女朋友都沒時間了。”
“現在都還沒掙到幾個錢,拿什么談朋友啊,別急。”
“什么別急?再拖下去,搞不好阿蜜都要有孩子了!”
“胡說什么呢?”
“怎么就胡說啦?阿蜜明年就上大學了,上完大學,可不就生孩子了?”
兩個人正越說越遠,衛生間的門開了。
王安穿著一條短褲從里面出來,多年沒鍛煉的身體,居然也沒法胖,肚子上沒有腹肌,可也平坦得非常健康。王國富怕兒子走光,被隔壁的老娘兒免費看了,趕緊把屋子的門關上,周春梅急吼吼地又立馬打開,沒好氣道:“我做飯呢,關什么門!”
王安對二老笑了笑,三兩步走進了自己的房間。
10分鐘后,換上一身新買的休閑服的王安,帥得逼死狗地從屋里出來。穿上同樣是新買的皮鞋。起身就往外走。周春梅連忙喊住:“你上哪兒去啊?我午飯都給你做好了!”
這話剛出口,樓下就走上來一個大媽,正是剛才編排王安的那三位之一,她滿臉笑容地朝屋里點點頭,眼神從王安身上飄過的霎那,卻不由自主地停住了腳步:“要出門啊?”
王安嗯了一聲。
周春梅趕緊笑著對大媽解釋:“下午1點才上班呢。這么早出去也不知道干嘛!”
“我約了人。”王安一邊說著,徑直從那大媽身邊走了過去。
大媽轉身目送王安消失在樓梯的拐角,再轉回來,情不自禁地對王國富道:“老王,你這兒子生得漂亮啊。”
“那是,也不看看是誰生的!”周春梅一臉得意。
王國富的臉上,同樣也掛著微笑——兒子終于有點了出息,他做人也能挺直腰桿了。
王安出了小區,就打車直奔附近的一家小資餐廳而去。
到了地方。坐下沒等一會兒,約會對象就到了。
謝依涵坐到王安對面,兩人相視一笑,年輕的男服務員走上前來,羨慕嫉妒恨地瞥了王安一眼,問兩人要點什么。
謝依涵駕輕就熟地點了餐,服務員一走,王安就問道:“你們學校這么早就放學了?”
“我提前半小時溜出來的!”謝依涵笑道。“今天學生模擬考,我又不用監考。辦公室里也沒我的事情,出來了也沒人知道。”
王安笑道:“舞蹈老師當班主任,真是太不靠譜了。”
“什么呀,我平時很負責的好不好!”謝依涵嬌嗔道。
緣分這東西,真的是挺神奇的,一旦看對了眼。似乎都不用怎么相處,關系莫名其妙地就升溫了。王安甚至都談不上和謝依涵表白過,然而現在,要說兩個人不是男女朋友的關系,還真有點自欺欺人。
王安伸出手。輕輕搭住了謝依涵的手背。
謝依涵居然羞澀了,手心略微有點冒汗,她眼波流轉地看著王安,手沒動,嘴上卻口是心非地抗議道:“平時看你這么老實,今天一見面就動手動腳的,你們男人果然都一個德性!”
王安做人真的老實,一聽這話趕緊把手拿開。
謝依涵卻不干了,抓住王安的手又放了回去,彪悍地說道:“我又沒說不讓你動手動腳,摸摸手又不會懷孕……”
王安無語了,滿臉哭笑不得。
謝依涵這時又問:“你這個星期有沒有空?”
王安搖了搖頭:“接下來整個月都沒有空。”
謝依涵睜圓了眼睛:“你們店里都不放假的?”
王安嘆了口氣:“放假倒是有,不過只有那些服務員有得休息,我是沒法放假的,現在店里的事全都壓我身上呢,根本走不開身。”
謝依涵嘟嘴了:“怎么這樣啊,我總不能每天中午逃出來跟你吃頓飯就算了吧?”
王安笑道:“人生就是吃喝拉撒,不然你還想干什么?”
謝依涵呲著牙在王安手臂上擰了一把。
王安吃痛輕呼一聲。
謝依涵又不舍了,邊揉邊說秦風壞話:“蘇糖這個小男朋友也太沒人性了,哪有不讓人放假的啊,誰都不是鐵打的,一年365天連軸轉,王進喜都磨成針了……”
這話聽得王安嘴角直抽抽,“鐵人磨成針”,真的好邪惡……
“我不也是沒辦法嘛,人家把店交給我,我總不能撂挑子吧?你別看這家店規模不大,每天要操心的事情還真不少。”王安顯得有點無奈。
“沒辦法那就想辦法啊!”謝依涵盯著王安,把放電的功率提升到了Max,“我不管,反正你每個月怎么地也得抽出2個晚上,不然你以后就別來找我了!”
王安被謝依涵電得不輕,腦子都秀逗了,脫口而出道:“不對吧,我明明記得,今天是你主動找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