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靜離開后,蘇糖連著發奮圖強刷了好幾天的題。
秦風很能理解這種被心靈雞湯或者心靈硫酸所刺激的心理反應,畢竟他也年輕過。
兩個人窩在家里做了三天的卷子,到了第四天,等蘇糖的寒假作業都快做完一半了,她的期末考試成績——也就是二模成績終于也新鮮出爐。蘇糖不多不少剛好考了450分,排名全段第17,學生生涯以來頭一回達到了這種再百尺竿頭一步就有望稱霸學校的高度。王艷梅本著女兒考得好肯定是因為老師教得好的原則,狠狠犒勞了余晴芳一回,沒能得到口頭表揚的蘇糖心里不平衡,于是第二天就結束了她的發奮模式,果斷改看起了肥皂劇。
秦風最終還是沒讓員工們新年加班,悠閑地過了將近一個星期,轉眼就到了除夕。
秦風還記得去年除夕,大飯是他掌勺的,吃完之后,他還和老秦同志看完了整場春晚。
不過今年情況變化有點大。秦風和秦建國除夕夜去了王艷梅父母家,王安還把謝依涵領去見了公婆,一大家子,忽然就過上了書里寫的幸福生活。
和和美美地吃過大飯,等回到家已經是10點出頭。
一家子排著隊輪流洗澡,輪到秦建國的時候,屋里頭的電話忽然響起,剛洗完澡的蘇糖穿著睡衣,踩著拖鞋,啪踏啪踏地跑去接起了電話。電話那頭傳出的,卻是一個在她聽來很陌生的蒼老聲音:“喂,建國嗎?”
“啊……不是,我爸在洗澡。”蘇糖轉頭朝王艷梅看了眼。
王艷梅問:“誰?”
蘇糖搖搖頭,就聽電話那頭的老婦人用奇怪的口吻道:“小風,你的聲音怎么聽起來跟女孩子似的?”
“不是。我不是秦風,我是他……姐姐。”蘇糖急忙解釋。
那頭恍然拉長了聲音:“哦——你是阿蜜吧?我是小風的奶奶啊!”
“奶奶?啊……奶奶好。”蘇糖怯生生地問了聲好。
王艷梅聞言,立馬把話筒從蘇糖手里奪過來。笑盈盈地說道:“媽,我是艷梅。嗯。他正在洗澡。店里啊?店里生意還可以……明天是吧,好,那明天見。”
蘇糖眨巴著大眼睛盯著王艷梅,等王艷梅掛了電話,蘇糖幽幽飄出一句:“叫媽叫得這么順口。”
王艷梅彎起食指指節,在蘇糖腦袋上來了一記爆栗。
蘇糖揉了揉腦袋,轉頭朝秦風房間大喊:“秦風,媽打我!”
秦風手里拿著條換洗的內褲從房間里招搖而出。走到沙發前,很懂事地對王艷梅道:“媽,你隨便打,教育好了再交給我。”
蘇糖抓起靠墊就往秦風臉上砸,王艷梅哈哈大笑。
“笑什么呢,這么開心?”秦建國推開衛生間的門,帶出一陣熱氣。
王艷梅收住笑聲,說起了正事:“媽剛才打電話給我,說讓我們全家明天去她那里吃午飯。”
秦建國顯然是有了老婆忘了娘,壓根兒沒往自家老太太那邊想。還以為又是王艷梅她媽的召喚,驚道:“明天還去?”
一旁的秦風無語解釋道:“爸,媽說的是我奶奶。”
秦建國這才反應過來。直拍腦袋道:“對對對,明天是正月初一!”
秦風家不是什么大戶人家,更談不上有什么家族傳承。唯一稱得上是傳統的,也就是正月初一全家人去老人家那邊吃頓團圓飯。不過在秦風前世,這個傳統到了差不多2010年的時候,就被酒店的團拜會取代了。
秦風家的另外兩支,也就是秦風他二大爺和姑奶奶那大家子,在秦建業的穿針引線下加入了這個飯局。半生不熟但又確實血緣相近的幾十號人湊在一起,連名字都不一定叫得齊的情況下。原本就寡淡的年味,越發被沖刷得像白開水。唯有秦建業長袖善舞。借此拉攏起了漸漸疏遠的親戚關系,四處借著力。生活過得越發滋潤
——這里需要提一句的是,秦風姑奶奶的兩個兒子,賺錢能力比葉曉琴還夸張。一個搞出口外貿,一個在國內擦法律的邊各種搞風搞雨,年收入曬出來能眼紅死一群diao絲。面對這樣背景的親戚,別說是秦風和秦建國坐在席上渾身不自在,就算是秦風的姑媽秦建華一家——好歹也是正式的雙職工了,面對兩位財大氣粗的土豪,心里也難免發虛。秦風心里清楚,如果不是因為有著他姑奶奶這一層關系,他前世除了陪著老板四處見客戶,其余時間,是根本沒可能和這些人坐在一桌吃飯的。
而現在,他其實也不怎么想和這些人搭上關系。沒意思,真的。
第二天早上,秦風大清早被蘇糖叫醒。
小妮子上一回見到秦風的奶奶時,還沒正式和秦風勾搭成奸。
不過現在情況不一樣了,懷著見長輩的心思,蘇糖內心充滿了緊張情緒,所以她很介意自己今天應該穿什么。
“這件,這件怎么樣?”
“好看。”
“那這件呢?”
“也好看。”
“你認真點啊!”蘇糖滿臉糾結地沖秦風喊道。
秦風無奈地回答道:“我是真心的!”
屋外頭,正在吃早飯的王艷梅和秦建國無語對視。
蘇糖試了半個小時,終于搭配出一套在她自己看來既端莊大方又帶點小可愛的衣服,結果剛走出房間,王艷梅沖她發了一記大招:“還是最開始那套比較好看。”
蘇糖立馬虛心反問:“真的嗎?”
王艷梅正要點頭,卻收到了來自秦風的“媽,算我求你”的眼神,及時把話又咽了回去,回答道:“不過這身也不錯。”
蘇糖終于露出了滿足的笑容。
秦風呼出一口長氣。
挑衣服耽誤了早飯時間,秦風一家子出門的時候,已經差不多快到9點半。
往年這個點,秦建國和秦風早在老太太家里,茶都喝了一壺了。直到這時秦風才忽然意識到,難怪秦建業一家每年都最后一個到場,感情家里條件好的人家,日子就是這么過的。只有像曾經的那個自己,衣柜里永遠就只有那么幾件勉強能穿得出去的衣服,省去打扮和扯蛋的時間,自然去哪兒都快人一步。
這不叫早起的鳥兒有蟲吃,這叫早起的蟲兒被鳥吃。
從這個角度來看,原來有錢人全都是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