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二苗走進老韓棺材鋪,出奇地發現,今天老韓竟然不在睡覺。
老韓也看見了丁二苗發綠的右臉,抬起眼皮問道:“怎么,不順利?我的五十萬還沒動,要不,咱們把錢退給人家?”
“開弓沒有回頭箭!你少的心。再說了,現在是錢的事兒嗎?”丁二苗沒好氣兇了老韓一句,扭頭東張西望。
看了半晌,丁二苗這才問老韓:“吳展展最近來過嗎?”
老韓搖著脖子,表示沒有。
“如果看到她,立即通知我。”丁二苗撂下一句話,轉身就走。
那幾天不想見到吳展展,卻隨隨便便就能碰上她,現在想看見她了,卻打著燈籠也難找。
垂頭喪氣地出了棺材店,走到巷口,丁二苗拉開車門上車,對王浩嵐說道:“你先回去吧,跟著我也沒用。讓我安靜一下,想想對策。”
王浩嵐知道丁二苗的郁悶,也不堅持,帶著他的司機開車離去。
已經是午飯時間,丁二苗揮揮手,讓李偉年開車回親水家園項目工地,順便在路上找地方吃飯。
路邊的飯館里,丁二苗喝了半斤白酒。回到工地以后,他用香頭熏了熏右臉,倒頭就睡。一覺睡到黃昏時分,丁二苗才無精打采地起床洗漱,然后吃晚飯,又開始喝酒。
除了借酒澆愁,他不知道自己還能干什么。
這個五通妖神,即使跟自己當面斗法,自己贏他的可能性也不大。
現在鬧到騎虎難下的局面,該如何收場?難不成真的要去給這個妖怪賠禮道歉?
想到郁悶處,丁二苗把酒杯一擱,酒也喝不下去了。
李偉年想了想,道:“二苗哥,要不……我去問問綠珠,或許她知道對付五通的辦法,也不一定。”
“我堂堂茅山弟子,都拿那大蛤蟆沒辦法,綠珠一個孤魂野鬼,有什么本事,可以抓住他?”丁二苗搖搖頭。
李偉年黯然無聲,倒了一杯酒,悶頭喝了下去。
“非也非也,誰說孤魂野鬼,就沒辦法對付五通神?”忽然間,一個郎朗的男聲傳了過來,卻不知出聲之人身在何處。
丁二苗微微皺眉,這聲音怎么好熟悉?心頭靈光一閃,丁二苗猛地記起,這說話的聲音,正是鎖龍潭的水鬼梁良。
他忽地起身,對著門外喝道:“鬼書生梁良?上次鎖龍潭里,讓你僥幸逃脫,你還敢來這里胡言亂語?”
梁良的聲音說道:“曾子曰,君子以文會友,以友輔仁。書生梁良深夜來訪,丁先生何故惡言相向?非待客之道也。”
“放屁!我不是你的朋友,你也不是我的客。”丁二苗說道:“我正在到處抓你,你卻送上門來,很好啊。”
“你到處抓我干什么?真是奇也怪哉!”書生梁良繼續說道:“我和王胡子他們不一樣,我在鎖龍潭下一百年,可沒有害過一條人命。即便是到了地府執對,我也不怕。”
丁二苗抽了一張紙符在手,緩步出門,一邊低頭看著羅盤,試圖找到鬼書生的蹤影,一邊說道:“子曰,為人不做虧心事,不怕半夜鬼敲門。你既然問心無愧,為什么不敢見我?!”
鬼書生的聲音頓了一下,道:“你剛才那句話,卻不是孔子說的,丁先生不可胡謅。”
“誰說不是孔子說的?我手上有書,難道會錯?”丁二苗一邊應答,一邊把紙符扣在掌心。
身邊風聲一動,鬼書生梁良飄然而至,在丁二苗面前三尺遠的地方站定,手持折扇,鞠躬施禮。
“書生梁良,見過丁先生,來當面討教剛才那句……”
啪的一聲響,還沒等梁良的話說完,丁二苗已經竄上前去,一揮手,紙符壓在他的天靈蓋上。
鬼書生被紙符壓制,不能遁形變化,頹然跌坐在地,指著丁二苗說道:“人有見面之情,君子動口不動手,丁先生何故如此?”
丁二苗哈哈大笑,道:“子曰,乃知兵者是兇器,圣人不得已而用之。你雖然迂腐可憐,但是畢竟是個鬼。我今天不得已收拾了你,是不是跟過去的圣人有得一拼?哈哈……”
笑聲中,丁二苗一道指決打出,鬼書生的身體立即一僵。
丁二苗大步走去,把書生提在手中,空如無物,回到了剛才喝酒的保安辦公室。
把一動不動的鬼書生梁良丟在墻角,丁二苗對李偉年萬書高笑道:“正愁著這樣喝酒沒意思,這個鬼書生卻送上門來。你們想想,讓他表演個什么節目,給我們下酒才好?”
梁良靠墻而立,怒目而視。
“嘿嘿,嘿嘿……,”萬書高一臉賊笑地打量著梁良,對丁二苗說道:“讓他唱個小曲兒?五更相思調,或者一摸手二摸肘、順著胳膊往下走之類的?”
李偉年白了萬書高一眼,一臉鄙夷的神色。
鬼書生立即抗議,怒道:“子曰,士可殺不可辱!子曰,非禮勿言非禮勿聽,十八模那種下流曲調,豈是我堂堂讀書人所能唱出口的?不唱,不唱!”
“喂喂喂……”丁二苗敲著桌子,問道:“你既然是讀書人,又怎么知道十八模的?別在我面前裝正人君子。像你這樣,滿嘴仁義道德,一肚子男盜女娼的讀書人,我見過太多。”
反正長夜漫漫,寂寞空虛加無聊,丁二苗正好拿這書生來解悶。
“書生生前,雖是一介窮儒,但也熟讀經書,知禮儀人倫。可以托六尺之孤,可以寄百里之命,臨大節而不可奪也。君子乎?君子也!”書生梁良昂首而立,看著丁二苗說道:
“今天梁良雖為鬼類,但是讀書人的傲骨還在,要殺要剮悉聽尊便。但是不可辱及斯文,不可辱及圣人之言!”
靠,這么三貞九烈?丁二苗倒了一杯酒,好整以暇地慢酌細品,一邊看著梁良,似笑非笑。
“二苗哥,我看人家書生,說的也有幾分道理。別為難他了,該怎么辦就怎么辦,給他一個痛快的吧?”李偉年見丁二苗和萬書高戲弄梁良,似乎有些不忍,于是說道。
書生梁良傲然地哼了一聲,慨然說道:
“我念在鎖龍潭里,與丁先生有一面之緣,一席之談,所以特意來給你出謀劃策,幫助你對付五通妖神。你卻以怨報德,出手偷襲,大失君子風度磊落襟懷!人心不古,世風日下,吾誰與歸?悲夫……,前不見古人,后不見來者。念天地之悠悠,獨愴然而涕下!”
說罷,神色之間一片悲涼,風蕭蕭,易水寒。
萬書高咧嘴一笑,道:“嘿,你背書背得挺滑溜的啊?那么……,會不會默寫?”
李偉年卻打斷了萬書高的話,問書生道:“梁良,你真的有辦法,對付五通妖神?如果是真的,我可以幫你向二苗哥求情,讓他從輕發落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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