咬破舌尖,一口血噴出去,丁二苗和吳展展都各自清醒。
再凝神去看,只見那迎親隊伍和出殯的隊伍,雖然都是人模人樣,但是腳下步法卻明顯不同。不僅跨步較大,而且這些人還時常轉身跳躍,飄飄忽忽,不是鬼步是什么?!
一邊紅衣招展,一邊白衣飄飄,眼看這兩隊鬼兵就要走到身前。
“大膽鬼祟,茅山弟子在此,還敢猖狂?!”
吳展展一聲怒吼,一抖無常索,就要沖擊自東而來的迎親鬼陣。
丁二苗一把扯住了吳展展的胳膊,喝道:“師妹不要沖動,腳踏罡步,意守玄關,不可去招惹他們!”
百鬼抬棺,丁二苗聽師父說起過,這種陣法極為險惡,不知多少捉鬼法師,渾身的本事,最后都喪命其中。
陵山縣老家的陣法,也是一個百鬼抬棺陣,師父仇三貧的道行,也不敢去破,可見這種陣法的兇悍。
而且現在面臨的,還有一個鬼王娶親陣!
“小吳姑娘不可沖動!”李清冬這時候也從南面山坡上滾了下來,爬起身,揮手叫道:“意守玄關,以不變應萬變!”
吳展展剛才看到李清冬突然出現,放聲驚醒了自己和丁二苗,也是迷糊不解。她不知道這老頭子為什么會出現在這里,又搞不明白,他怎么會認識這些鬼陣的。
但是目前情況緊急,也不能多問。
眼見兩邊鬼陣一起壓來,聲勢浩大,吳展展也不敢強逞英雄,不得已退后一步,和丁二苗背靠背站立,一手掐訣一手拎著無常索,靜觀其變。
這當口,李清冬也從山坡上滾落,一溜跟頭翻到了丁二苗的腳下。丁二苗一把拉起了李清冬,才發現這老家伙已經鼻歪眼斜,狼狽不堪,想必這一路上跌跌撞撞,吃了不少苦頭。
三人呈三角形站定,腳下緩緩移動,轉著圈子看向鬼陣。
“喂,李清冬,你跑過來干什么?”丁二苗煩躁地說道:“等下打起來,我可保不住你!”
李清冬的身手,丁二苗是見識過的。他的老胳膊老腿,可不像他的嘴皮子那么厲害。等下拼殺斗法,只怕他會第一個死翹翹。
“打什么打?你以為著鬼陣這么好破?”李清冬說道:“都不要動手,聽我口令,尋找機會一起沖出去!”
吳展展冷眼看著即將來到身邊的鬼陣,冷冷地道:“老家伙,你是誰呀,為什么本姑娘要聽你的?”
李清冬還沒來得及開口說話,只見東邊過來的迎親鬼陣已經變了隊形。
紅衣招展之中,那對隊伍突然一分為二,分別從南北兩個方向,朝著丁二苗三人圍了過來!
幾乎在同時,送殯的隊伍也同樣分開,白衣飄飄,分兩隊包抄而來。
鑼鼓嗩吶一起亂響,頓時間震耳欲聾。同時頭頂上風云突變,剛才涇渭分明的兩塊黑白天空,突然轉動起來,四周草木隨風飄搖,發出嗚咽之聲,恍如末日來臨!
一紅一白,兩隊鬼兵越轉越快。
那騎馬的新郎官和哭喪的白衣女,也在隊伍外圍急速轉動。只不過,新郎官依舊面含春風微微而笑,哭喪女仍然悲悲戚戚催人斷腸……
混沌的天幕,也在隨之旋轉,而且漸漸低垂,向丁二苗三人的頭頂壓來。
丁二苗只覺得頭痛欲裂,胸悶不堪,心中無限煩躁憋屈。
再看吳展展,也是滿臉通紅呼吸急促,似乎不能繼續支撐。
唯有李清冬,雖然滿頭大汗面色蒼白,但是神色還比較鎮定,小眼珠子隨著鬼兵的隊伍,滴溜溜地轉動不停。
“我湊你大爺,跟你拼了!”丁二苗胸中的壓抑徹底爆發,手指天腳跺地,大吼道:
“茅山殺鬼有神方,上呼師祖收不祥。跺山石裂佩印章,頭頂華蓋步魁罡!左扶六甲,右衛六丁。先殺惡鬼,后斬夜光。何神不伏,何鬼敢當?急急如律令!”
自從下山以來,還沒有這般憋屈過。一聲咒語念出,丁二苗揮動萬人斬,直撲迎親隊伍中的大紅花轎!
去勢如閃電,疾逾奔馬!
吳展展為丁二苗的勇烈所激,也同時一聲殺念出,身形縱起,無常索帶著一片鬼嘯,卷向了那口白板大棺材!
“哎呀,小祖宗,小姑奶奶,去不得啊,趕緊給我回來!”李清冬急得直跺腳。
但是電光火石間,丁二苗和吳展展都已經接近了目標,再也回不來了。
嗖嗖幾聲響,大紅花轎的四面帷幕突然迎著丁二苗飄出,迎風展開,把丁二苗死死裹住,借著去勢,朝著白板棺材的方向飛去!
幾乎就在同一時刻,吳展展那邊更加兇險。當她的無常索揮向棺材的同時,那棺材蓋突然掀起,像一堵墻一樣壓了過來,推著吳展展飛向了大紅花轎!
“啊……!”
丁二苗和吳展展同時一聲大叫,一個跌在棺材里,另一個被推進花轎之中。隨后,棺材蓋和花轎的四面帷幕又各自飛回。
棺材還是棺材,花轎還是花轎。只不過,再也不見了丁二苗和吳展展。
李清冬轉著圈子看著眼前的一切,臉上汗如雨下。
鬼兵隊伍繼續轉動,速度越來越快。突然間,那頂花轎毫無預兆地飛起,落在了棺材的上面。所有的鬼兵發一聲喊,滾滾黑煙,卷著棺材和花轎,向著東方撤去。
對于李清冬,這些鬼兵竟然熟視無睹,就此放過了他。
李清冬緊緊地盯著鬼兵的去向,突然猛地一跺腳,掐訣念咒:
“生門六丙合六丁,此為天遁自分明。開門六乙合六己,地遁如斯而已矣!急急如律令,遁形!”
話音剛落,原地已經不見了李清冬的身影。
丁二苗被困在巨大的棺材之中,昏天黑地不辨東西。好半天他才驚醒過來,一摸身邊,萬幸,萬人斬還在!
“臨兵斗者皆陣列在前,破!”
丁二苗一口血霧噴在萬人斬上,然后拼盡全身力氣,朝著頭頂上猛地一刺!
但是一劍刺去,只覺得棺材蓋的木質極為堅硬,憑著手感,似乎萬人斬只刺進去寸許。而且,劍尖還被棺材蓋緊緊地咬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