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嗎?看來我今晚,又死不成了。”鬼道長說道。
“這話說的奇怪,怎么還有死不成的?”老鬼搖搖頭,表示不明白。
林鳳嬌也沒說話,轉身走進了船艙里,找了一瓶白酒兩個小碗出來,給老鬼倒了一碗酒。
老鬼聞見酒香,垂涎欲滴,捧起酒碗,貪婪地嗅了起來。
鬼道長也喝了一口酒,道:“淹死的水鬼,渾身發冷,所以最貪酒。看你這窮酸模樣,平時也沒有酒喝吧?”
“是啊是啊,孤魂野鬼一個,哪里弄到酒來喝?”老鬼嘶嘶地吸著酒氣,一邊說道:“老頭你是個好人,不錯,不錯,現在像你這樣的好人,不多了!”
鬼道長哈哈大笑,搖頭無語。
老鬼不解,瞪眼道:“你笑什么?”
“我笑你……說我是好人。”鬼道長搖搖頭,道:“我一輩子抓鬼,那些惡鬼們都對我恨之入骨,說我是好人的,也就你一個老鬼!”
“哈哈哈……”老鬼也大笑,笑到一半,卻嗖地一下飄起來,把酒碗一扔,驚叫道:“什么,你是抓鬼的!”
鬼道長眼疾手快,抄手接住了酒碗,碗里的酒水,竟然一點都沒灑出來。
“你到底是什么人?真的是抓鬼的啊?”老鬼不敢上前了,飄在五尺外的水面上,遲疑著問道。
“沒錯,我就是抓鬼的,不過今晚不抓你。你都沒有害我,我又何必抓你?”鬼道長嘆了一口氣,道:“上來喝酒吧,長夜無聊,我們兩個老家伙聊聊。”
老鬼猶豫了一下,終究還是抵擋不住酒香的誘惑,再次飄上船來,坐到了鬼道長的對面。
不過這次,老鬼不敢坐得太近了,而且,眼珠子滴溜溜地轉動著,注意著鬼道長的動靜。
“你防賊一樣防著我,這樣喝酒,還有什么意思?”鬼道長瞪眼,道:“你這樣防著我,就安全了?我告訴你吧,我要是想抓你,你就算躲到十八層地獄,也跑不了!老子要抓你,分分秒捏死你!”
你請他喝酒,他還防著你,鬼道長惱火這一點。
要知道,鬼道長今晚,也實在是閑著無聊,要不又怎么會和這樣的水鬼喝酒?
水鬼一愣,隨后竟然放下畏懼,哈哈大笑起來,手指鬼道長,道:“哈哈,我就知道你不是捉鬼法師,這吹牛吹得太大了!”
鬼道長被氣得蛋疼,苦笑道:“你知道我叫什么嗎?”
“你叫什么?”水鬼看著鬼道長,問道。
“我叫林鳳嬌,港府的人,都叫我算盡天機鬼道長,知道不?”鬼道長報出了自己的名號,冷眼打量著水鬼,心里想,老子的名頭,不把你個孤魂野鬼震得掉進海里,那就邪門了!
“什么?你就是算盡天機……鬼道長?”水鬼伸著腦袋,問道。
鬼道長點點頭:“我就是。”
“沒聽說過……”水鬼搖了搖頭,端起碗來“喝”酒。
鬼道長差點吐血,苦笑道:“鬼道長的名號,你都沒有聽過?”
“沒有,真的沒有,我長年就在海水里,也不上去。”水鬼說道。
“行行行,當我沒說,當我就是一個吹牛逼的老頭子好了。”鬼道長沒脾氣了,端起碗來喝悶酒。
水鬼也喝酒,偶爾看一眼鬼道長,似乎在琢磨鬼道長剛才的話。
一人一鬼對坐,喝干了一瓶酒之后,鬼道長問道:“你是怎么死的?”
“淹死的,五十年前的時候,淹死在這里的。”水鬼嘆了一口氣,道:“我老家是江南的,三十多歲的時候,到港東來混飯吃。大家都說港島好賺錢,約定一起偷渡過來,誰知道淹死了……”
“一把年紀了,還要游水渡海,不淹死你才怪。”鬼道長點點頭,道:“你這輩子,有沒有聽說過什么好玩的故事啊,說來聽聽?”
長夜漫漫,鬼道長也無聊,便想聽一些奇聞異事。
“那你要聽什么故事?”水鬼問道。
“說說你們家鄉的故事,鬼鬼神神的故事。”鬼道長說道。
水鬼點點頭,道:“我的老家,江南陵山縣,有一戶人家,單傳了十幾代,你說這個事,算不算稀奇事?”
“單傳十幾代,也是有的,不算太稀奇。”鬼道長說道。
水鬼搖頭,道:“可是他家不一樣,他家的祖墳,被人設置過……”
“是嗎?仔細說給我聽聽。”鬼道長來了一點興趣。
水鬼點頭,添油加醋地介紹起來。
鬼道長默默地聽著,忽然拿出天機盤,啪啪啪地撥了幾下,眼神一亮,道:“這戶人家,可是姓丁,可是住在河堤下面?”
“啊,原來你聽說過這件事啊?”水鬼一呆,張大了嘴巴。
“有意思,有意思……”鬼道長微微點頭,抬眼看看天星,又取出羅盤,就在船頭上定了子午,畫下八卦,對照天星,開始認真地推算起來……
水鬼看見鬼道長的羅盤,這才知道眼前的老頭真有可能是捉鬼法師,不由得刮目相看。
但是鬼道長正在推算,水鬼也不敢打擾。想走,又舍不得離開,只好在一邊看著。
鬼道長這次算的很慢,也很認真。
一個多小時過后,鬼道長才收起家伙,向內地的方向看了看,又向天上看了看,沉吟道:“游龍在天飄忽不定,潛龍在淵迷而不醒,風云際會,當在四十年之后啊。看來,我還要回去一趟,陵山縣走一遭,才能確定啊。”
水鬼忍不住,問道:“什么四十年之后啊?”
“此乃天機,說了你也不明白。”鬼道長收回思緒,道:“老鬼,你一直困在水中,不能返回家鄉,不能投胎,是不是?”
“是啊,我一直想回老家陵山縣看看,可是卻走不了,道行太低了,唉……”老鬼黯然嘆息。
鬼道長點點頭,道:“我送你去大嶼山寶蓮寺,你去找方丈苦竹大師,然后留在廟里,享受佛家的慈悲香火。等以后我有時間,帶你回去陵山縣,讓你魂歸故里。”
“你能幫我魂歸故里?”老鬼大喜,卻又有些不信,道:“你怎么帶我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