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眨眼到了晚上,方云從紙符里跳出來,笑道:“二苗,開始談戀愛了。”
“好啊好啊,今晚帶你參觀大山里的月色!”丁二苗也一笑,鎖了觀門,帶著方云在山前溜達。
一直以來,丁二苗也跟著師父,捉了不少鬼,見過許多緊張刺激的場面。
但是以前捉的鬼,都是又老又丑面目猙獰的老鬼,有的更是白牙森森,或者滿臉鮮血披頭散發,一看見都要惡心好幾天的。
像方云這樣的漂亮女鬼,丁二苗可是第一次看見。
再者,丁二苗向往外面的世界,而方云又是從外面世界里來的,所以對丁二苗來說,吸引力很大。
秋天的夜空,非常干凈,碧空如洗,好風似水。
只可惜一人一鬼走在一起,腳步總是不能統一。因為方云道行不夠,魂魄太輕,忽前忽后地飄動。
“二苗,我可以拉著你的手嗎?這樣飄來飄去的,玩猴子一樣,一點都不莊重,和我活著的時候,判若兩人。”方云問道。
“當然可以,但是對你來說,恐怕有些小痛苦。因為我身上有陽氣,和你的鬼氣有沖突。你可以承受一下,如果受不了,就放手。”丁二苗說道。
“好,我試試。”方云很興奮地伸出手來,小心翼翼地觸上了丁二苗的指尖。
可是一人一鬼的手剛剛相遇,方云就像挨了電擊一樣,立刻一哆嗦,縮回手去,說道:“你的手好燙!”
丁二苗一笑,說道:“對你來說,我的手很燙;對我來說,你的手很涼,這就是最簡單的陰陽區別了。對了方云,你可以看到我身上的三盞命燈嗎?”
方云走開兩步,打量著丁二苗,說道:“可以看到,你的頭頂和兩肩之上,都有一點紅光。這個,就是命燈吧?”
“是的,等我熄滅了自己的命燈,你會感覺到好一點。”丁二苗說著,隨手從口袋里翻出一張紙符,在自己的額頭和兩肩上,都貼了一下。
方云再看,果然,丁二苗身上的三盞命燈,都已經熄滅,全無蹤影。
不僅僅命燈看不見了,就連丁二苗身上的陽氣,也瞬間減弱了許多。
方云感受到的陽氣,就是光和熱。在這之前,丁二苗站在方云的身邊,就像一個人造小太陽一樣,發熱發光。但是在此之后,丁二苗身上散發出來的光和熱,都降低了許多。
丁二苗伸出手來,笑道:“方云,你再拉著我的手,試一試。”
方云點點頭,伸出手來,握住了丁二苗的手。
“好多了,還有一點點微燙,但是我可以承受。”方云微笑著說道。
“那就好。”丁二苗點點頭,卻不由自主地打了一個激靈。
方云警覺起來,說道:“二苗,這樣的話,對你不會有傷害吧?”
“哈哈,這句話問道點子上了!”丁二苗大笑,說道:“要是換成別人,肯定會受到影響。輕則寒氣入體,小病一場;大則寒氣入心,一命嗚呼。但是我修道多年,道行深厚,自然不在乎你身上的一點點陰寒之氣。所以,你大可以放心!”
“原來是這樣,那我就放心了。”方云開心起來。
其實方云也是涉世不深的女孩子,哪里知道這是丁二苗在吹牛?
而丁二苗貪圖一時歡愉,故意在方云面前充硬漢,早已經把三貧道長的交代,忘到九霄云外了。
一人一鬼月色下散步,手拉著手,真像一對戀人。
方云忽然想起了一個問題,問道:“對了二苗,你今晚不做功課不燒香了嗎?”
昨晚上,丁二苗可是一本正經做功課的,當時,還把方云感動的不行。但是今晚,丁二苗閉口不提做功課的事。
果然,丁二苗咧嘴一笑,說道:“功課誠可貴,燒香價更高。若為愛情故,兩者皆可拋。孔子曰,今天不是讀書天,孟子曰,孔子曰的對!”
“呵呵,原來是這樣……”方云捂著嘴巴,樂不可支。
從觀前轉了一圈,丁二苗不知不覺地,帶著方云向山下走去。
這里到山下,有一條近路,是丁二苗和紅玉,還有張大嬸和三貧道長走出來的。三貧道長為了方便,還在危險的地方,做了木樁欄桿。
“二苗,這齊云觀四周,都沒有人煙,沒有村莊,你不寂寞嗎?”方云回身看著齊云觀,問道。
“師父在的時候,就不會寂寞,他總是逼著我背書或者練功,一刻也不得閑。”丁二苗惆悵了一下,說道:“師父不在的時候,我就偷偷下山,去張大嬸家里找紅玉玩。”
方云若有所思,問道:“紅玉,是今天來的那個女孩子嗎?”
“是啊,她也很可憐,父親死得早,和寡母相依為命。”丁二苗說道。
方云點點頭,說道:“二苗,那個女孩子,很喜歡你。”
“啊?喜歡我?她一直都很喜歡我啊,跟我一起長大,叫我二苗哥。我也把她當成妹妹看,這次還給她買了香水。”丁二苗說道。
“不對,我說的喜歡,是男女之間的喜歡,是女人對男人的喜歡。簡單地說,就是紅玉愛上你了,明白嗎?這是少女的愛情,明白嗎?”方云說道。
“不會吧?”丁二苗很茫然,說道:“紅玉那么小,就知道愛情了?我比她大,都不知道什么是愛情。”
“你不懂,不代表紅玉也不懂。而且,女孩子情竇初開的年紀,普遍比男孩子早。”方云笑了笑,說道:“總之,紅玉很喜歡你,這一點我沒有看錯。”
“是嗎?改天我問問紅玉。”丁二苗點點頭,說道。
方云噗地一笑,說道:“別胡鬧,這個不能問,紅玉會尷尬的……”
“沒事,我和紅玉之間無話不談……”丁二苗無所謂地一揮手,卻突然一轉身,死死地盯著齊云觀的方向。
就在此時,齊云觀的方向,傳來很清脆的三聲鈴響。
當當當……
“二苗,有事嗎?”方云看出有點不對,問道。
“真是大肥豬進了屠宰場,找死啊!”丁二苗手指齊云觀的方向,說道:“鈴聲示警,說明有鬼物,闖進觀里了!”
“啊?有鬼!?”方云條件反射一樣,抓緊了丁二苗的胳膊。
丁二苗忍不住一笑,說道:“方云,你自己現在也是鬼,還怕鬼?”
方云這才反應過來,也一笑,在丁二苗身上撒嬌地捶了一拳:“鬼就不能怕鬼啊?世上很多人,不也怕人嗎?”
“那也是,好鬼怕惡鬼,好人怕惡人。”丁二苗看著道觀的方向,說道:“方云,我們先回去,把闖進來的鬼物抓了!”
“好……不過,你抓鬼我可幫不上忙的,我一個女孩子,從小到大,殺雞都不敢。”方云說道。
丁二苗想了想,說道:“那行,我先把你收在紙符里,防止捉鬼的時候誤傷你。”
說罷,丁二苗取出收鬼符,收了方云,裝在口袋里,悄悄地向著道觀而去。
就在丁二苗動步的時候,道觀的鈴鐺,又急促地響了幾下,隨后寂然無聲。
丁二苗心里冷笑,稍稍加快腳步,貓著腰向道觀靠近。
走到道觀的后院墻邊,丁二苗一抬腿,輕飄飄地跳了過去。道觀的院墻很低,對于丁二苗來說,幾乎沒有任何障礙。
從后院墻而入,丁二苗摸索到大殿的后門,眼睛湊過門縫去看。
只見一男一女兩個老鬼,正在大殿里飄來飄去,似乎在尋找什么東西。
那男鬼忽然停了下來,說道:“婆娘,你不會搞錯了吧,仇三貧也是大名鼎鼎的法師,怎么會躲在這破道觀里?茅山道觀無數,隨便哪一座道觀,也比這里氣派一百倍啊!”
要是把齊云觀和茅山的道觀相比,那真的一個天堂一個地獄了。但是丁二苗這時候,還不覺自己住的地方破舊,反正不漏雨就行。后來丁二苗去了茅山才知道,齊云觀,或許根本就不能算是道觀。
那女鬼應聲回答,說道:“怎么會錯?這里的人,都說齊云觀三貧道長是茅山弟子,難道,這世上有兩個仇三貧?這個老賊一定就在這里!據我看,他一定是受傷了,所以擔心被人尋仇報復,所以躲進了這個鳥不拉屎的大山里。”
“要是躲避,他就該隱姓埋名,怎么會打著三貧道長的名號?女人家就是頭發長見識短!”男鬼罵道。
“放屁,老娘怎么見識短了?要不是老娘到處打聽,你這輩子,都怕找不到三貧老賊了!”女鬼回罵。
丁二苗躲在門外,也在心里罵,這兩個老鬼敢罵自己師父是老賊,等一下,給你們好看!
大殿里,兩個老鬼吵吵罵罵,四處尋找。
男鬼大概是個急脾氣,找不到人影,便開始大罵:“三貧老賊,你別做縮頭烏龜,滾出來,老子找你索命來了!”
索命?難道這兩人,當年是被師父殺死的?丁二苗微微皺眉,覺得師父殺人的可能性不大,除非這兩人是罪大惡極之徒。
“三貧老賊一定還在,我們剛剛進來的時候,還聞見人氣的。”女鬼也在尋找,說道:“后面剛才看過,沒看到人,該不會有地道吧。是不是三貧老賊知道我們來了,所以從后面的地道里走了?”
“你嘀嘀咕咕的,有用嗎?快去后面看看!”男鬼說道。
丁二苗心中一喜,稍稍閃開身體,手里托了一張收鬼符,等待里面的老鬼從門縫里溜出來。
一般來說,鬼都是從門縫里鉆的,這樣省事。
果然,女鬼的身子一扁,從后門縫里鉆了出來。
“收!”丁二苗眼疾手快,張開手里的紙符,對著女鬼拍去。
“啊!”女鬼千萬沒想到,后面外居然有埋伏,當下來不及躲避,被丁二苗的紙符拍了一個正著,當即就被收了進去!
原本,這對鬼夫妻,是在后院檢查過的。他們沒有見到一個人影,這才溜進了大殿里尋找。
可是女鬼沒想到,后院原本沒人,現在有人了!
這也是一場巧合。
因為丁二苗為了和方云談戀愛,所以熄滅了自己身上的三盞命燈,導致自身陽氣大大降低。所以,丁二苗偷偷溜回來,躲在后門外,這對鬼夫妻一點都沒察覺!
屋里的男鬼聽見女鬼慘叫,知道不妙,急忙從前窗鉆了出去,兜了一個圈子飄到后院,大叫:“婆娘,你怎么樣了?”
丁二苗料定了男鬼的路線,一腳踢開道觀的后門,從供臺上抓起一把桃木劍,冷笑道:“哪里來的野鬼,不知死活,在這里找婆娘?告訴你吧,你的婆娘已經在小爺紙符里了,你還不乖乖地投降,小爺讓你們夫妻團聚!”
男鬼又從后院搶進大殿,瞪著丁二苗,喝道:“小鬼頭,你是什么人?”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小爺就是三貧道長的弟子,丁二苗!”丁二苗揮動桃木劍,指定那個男鬼,喝道:“你們好大的膽子,竟然闖入我道門清靜之地,還罵我師父是老賊!說,你們是什么鬼,和我師父,有什么恩怨?”
“你是三貧老賊的徒弟?”男鬼愕然。
“放尼瑪的屁,你爹才是老賊!”丁二苗大怒,說道:“你再敢罵我師父一聲,我就讓你魂飛魄散在眼前!”
男鬼打量著丁二苗,卻漸漸冷靜下來,說道:“好一個玉樹臨風的小伙子,可惜了。”
“可惜什么?”丁二苗冷冷地問道。
“可惜你是三貧老賊的弟子,我不能留下你!”老鬼獰笑起來。
“就憑你,也想挑戰我?”丁二苗搖搖頭,說道:“你老婆在我手下,沒有走到一個回合。你是不是覺得自己很牛逼?識相的,自己跪下來,深的小爺動手!”
男鬼點點頭,說道:“好,我就看看三貧老賊都教了你一些什么本事!”
說罷,男鬼雙手一揮,兩道寒流,沖著丁二苗襲來。
大殿里的溫度,陡然一降,似乎瞬間切換到了冬天。
丁二苗站在供臺前,可以借助三清道氣的加持,當下也有恃無恐,桃木劍向前一指:“臨兵斗者,皆陣列在前,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