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二苗坐轎子,夏千戶跟在轎子旁邊跑。
“城隍爺,要不要上來擠擠啊?”丁二苗隔著轎簾問道。
“不用不用,小神不用坐轎子。”夏千戶說道。
在三貧道長面前,夏千戶自稱小可,在丁二苗面前,夏千戶自稱小神,這就是對師父和對徒弟的區別了。
“那就隨你吧。”丁二苗無所謂,又問道:“半片山范圍也很大,我們先去哪里?”
“先到我的城隍廟里,我把具體情況,跟你先說一說。”夏城隍說道。
丁二苗客隨主便,點點頭,安心地坐在轎子上。
齊云山向南六十里之外,就是半片山的范圍了,也是夏千戶的轄區。從大范圍上來說,這里當然還是齊云山,但是為了具體地標注地名,所以叫做半片山。
半片山的山形地勢,總體上是東邊高西邊低。東邊是斷崖,就像被快刀從山頂上切開一樣,所以得名半片山。
進入半片山范圍,抬腳的四個青衣童子,累得差點趴下了,放下轎子暫歇。
丁二苗走下轎子,撒了一泡尿,環視四周,問道:“左城隍,你的城隍廟還有多遠?”
“還有二十多里,丁道友請稍后,馬上有摩托車來接。”夏千戶說道。
“我日……閻羅王還給你們配備摩托車,那他自己不是有私人飛機?”丁二苗大跌眼鏡。真他媽的日新月異,城隍爺都有現代化的摩托車了!
夏千戶哭笑不得,擺手說道:“丁道友誤會了,這摩托車不是閻羅王給我們配備的,是我剛才在路上,托夢給當事的鄉民,讓他們騎摩托來接你,我的童子鬼力有限,抬不動你了。”
“原來是這樣……對了,你不是有縮地之法嗎,為什么不用法術帶我走?”丁二苗問道。
“別提了,聻鬼出現,本地風水大壞,我的縮地法受到影響,無法使用。”夏千戶說道。
丁二苗點點頭,等待摩托車來接,一邊在心里吃驚,這聻鬼也當真厲害,一出現,連當地的風水條件都變了。
不多久,聽見遠處的山道上傳來摩托車的轟鳴聲,夏千戶拱手說道:“丁道友,小神先一步回城隍廟,你讓鄉民送你過去就行。”
“去吧去吧,等著我。”丁二苗揮揮手。
夏千戶一抱拳,帶著四個童子隱身而退。
丁二苗往高處走了幾步,擋在路中間。
蜿蜒的山路上,四輛摩托車逶迤而來,車燈明亮。
看見丁二苗,四輛車都停了下來,前頭的兩輛車上,騎手跳了下來,問道:“大哥,你是茅山道士嗎?”
“日鬼,你怎么知道我是茅山道士!?”丁二苗故作吃驚,瞪眼問道。
“你叫丁二苗?”騎手臉色帶著喜色,又問道。
“真日鬼,你怎么還知道我的名字!?”丁二苗喝道。
四個騎手都大笑,一起走上前來,說道:“我們這里的城隍爺顯靈,說有茅山道士丁二苗路過這里,讓我們留下你,請你幫我們捉鬼。丁道長,我們都是三道街的,我們那里鬧鬼了……”
“鬧鬼?城隍爺顯靈?”丁二苗皺眉,說道:“這個城隍爺為什么自己不捉鬼,叫我捉鬼?”
“大概是……一物降一物吧,所以,城隍爺讓我們來請丁道長。”四個騎手恭恭敬敬地說道。
丁二苗故作為難,說道:“好吧,我先去看看你們的城隍廟,看看是哪個家伙這么缺德,說破了我的行蹤,害我平白無故地多了一樁事。”
“丁道長放心,我們不會讓你白干的。三道街很大,人口很多,一家湊一點,都能湊出一大筆錢來給你。”騎手們急忙說道。
“既然不白干,那我就干了吧。”丁二苗跳上一輛車,揮手道:“先送我去你們三道街的城隍廟。”
摩托車掉頭,呼嘯而去。
山里人性格粗獷,開車比較猛,雖然是夜間,但是摩托車的速度也很快。
十幾分鐘以后,從公路向下看,可以看到下面山坳里燈火閃爍,已經到了三道街。三道街是個村寨集市,人口較多,一共有一字排開的三條青石街,中間一條豎直的短街,構成了一個王字形的的山間集市。
城隍廟就在街前,在豎街的正南方半里外,似乎在這個王字上面加了一個點,變成了玉字。
摩托車在城隍廟前停了下來,這時候,已經是十一點多了。
城隍廟里沒有人,黑燈瞎火的。
門前兩個老漢,是平時保管城隍廟鑰匙的人。看見丁二苗下車,兩個老漢又歡喜又狐疑。歡喜的是,城隍爺果然有靈驗,真的接來了人;狐疑的是,來人太年輕了,能抓鬼?
騎手們忙不迭地向倆老漢介紹,指著丁二苗,道:“這就是茅山弟子丁二苗,我們從半路上接來的,城隍爺真的很靈驗,神機妙算,算定了丁道長要從那里走!”
倆老漢這才振奮起來,給丁二苗敬煙:“你就是丁二苗……丁道長?”
“貧道丁二苗,貧道不抽煙。”丁二苗擺擺手,走到城隍廟前看了看,忽然手指廟門大罵:“你個好吃懶做的泥菩薩,自己的地盤鬧鬼,卻叫我來受累,真是個奸詐之鬼!閻王好斗小鬼難纏,一點沒錯啊!”
倆老漢嚇了一跳,扯住丁二苗,說道:“小道長,不可對城隍爺不敬啊!”
“沒事,他又不敢咬我鳥,怕什么?我要是連一個城隍爺都害怕,還敢來捉鬼?”丁二苗咧嘴一笑,揮手說道:“把廟門打開,你們都回去吧。明天一早,管事的人,來這里集合……對了,別忘了安排我的一日三餐!”
倆老漢點點頭,急忙打開城隍廟門,點了蠟燭,各自告退。
丁二苗關了門,眼神盯著神像,說道:“城隍爺,裝得一手好逼啊,還冒充神機妙算?”
夏千戶從神像背后走出,咧嘴說道:“丁道長見笑了,故弄玄虛,無非是給大家一點信心,讓大家覺得,丁道長來了,就可以太平了。”
“好吧,算你說得對。”丁二苗嘿嘿一笑。
其實丁二苗知道,夏千戶故意弄出這個把戲,是為了顯示的靈驗,為了維持自己的香火。但是丁二苗也不好說破,師父說了,不卑不亢,才能游刃有余,大家心里明白就行。(8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