蠟黃的皮膚迅速滲出了慘綠色,羸弱的四肢以不科學的幅度,頃刻間膨脹成了如石塊般碩大的肌肉。
一聲聲沉悶而嗜血的狂吼,在公路兩旁的叢林間回蕩。
在這無人的公路上,變異喪尸嚎叫著沖了過來,甩開踉蹌的步子,向著江晨這邊狂奔了過來。六支甩棍齊刷刷地甩出,毫不畏懼地抽向了沖來的喪尸。
“靠攏!準備迎擊!”看著那些明顯不好對付的變異喪尸,保鏢頭子頭皮一陣發麻。但想到董事長就站在身后,他還是抱著豁出去的心態,大喝一聲,擺出了防御的架勢,示意戰友向自己靠攏。
在人數處于絕對劣勢的情況下,只有靠攏才是最穩妥的方法。六名保鏢護著江晨退到了一輛車子旁,圍城了一個“C”字陣型,亮出了西服下的外骨骼,準備與喪尸肉搏。
然而就在這時,江晨卻拍了拍那保鏢頭子的肩膀,示意他讓開一條道……
望著被尸潮淹沒的江晨,田中仰頭大笑著。
“哈哈哈,雖然我猜到你在勾引我出來,但僅憑區區六名保鏢也想干掉我?你未免也太自大了。別太難過了,在臨死前,為我的仆人們取個名字吧。”
在行動開始之前,他就已經通過克雷恩粒子向黑船發送了訊息,干涉了太陽系克雷恩粒子運動規律,封鎖了江晨通往末世的“門”。雖然江晨身上的好東西不少,但就算他此刻拿出動力裝甲,也沒那個機會爬進去。
只要江晨死了,黑船組織的使命,也可以結束了。
保持平穩的科技發展速度,地球文明絕對不可能在決戰之日戰勝黑船,沒有人能阻攔,這通往和諧的進化。
忽然,尸群中一道光閃爍,一陣風拂過了田中的臉旁。
刺痛的感覺從田中的臉頰傳來,然而沒有血滴落,高溫讓傷口在一瞬間結痂。
田中的三角眼微微收縮。
只見原本圍向江晨的尸群,被直接切出了一道豁口,瞬間倒了十七八只。而站在豁口之后的江晨,手中握著一柄光劍,長條狀的劍身散發淡藍色的光芒。
那光芒很柔和,也很危險。
“看來你的好東西不少。”田中眼中略微浮現了一絲凝重。
“沒錯。”
光劍在江晨手中舞了兩個劍花,遙遙指向了那沖來尸群。
“而且遠遠比你看到的要多。”
同伴對的死亡并沒有令這些活死人產生恐懼,他們依舊悍不畏死地向江晨狂奔過來,然而他們還未與江晨接觸,很快便撞在了一堵墻上。
由槍林彈雨組成的城墻!
如暴風刮過,雨點般的子彈在一瞬間將余下的三十來只喪尸撕成了碎片。如幽靈般憑空閃現,手持撕裂者步槍的黑衣戰士,憑空浮現在了江晨身前。
江晨旁邊的保鏢已經完全陷入了呆滯。
原本他們還以為必將陷入一場苦戰,卻沒想到最后根本用不著他們出手。
雖然對公司內的高科技有所耳聞,但“激光劍”、“光學隱形”這些只出現在科幻大片熒幕上的東西,他們卻怎么也沒有想到會在現實中看到。
滿地殘肢斷臂,烏黑的血跡染紅了街道。
田中張了張嘴,最終化作一聲無奈的長嘆。
“我原本以為五十多只變異喪尸已經足夠解決你了,沒想到大意的居然是我。”
“不但能主動誘發喪尸變異,還能將喪尸當成自己的奴仆驅使,你同樣出乎了我的意料。”江晨收起了激光劍,淡淡地說道。
“不錯,第一條猜對了,第二條卻錯的有點遠。”田中笑瞇瞇地說道,“即便是我也無法驅使喪尸,只是能做到讓它們將我當成自己的同類。”
整條公路上,此刻只有他和江晨以及六名保鏢。根本不用驅使這些喪尸,只需要將它們的感官和運動能力強化到足以發現江晨等人,它們就會自覺地撲上去,將看到的生者撕成碎片。
“喪尸是從哪里來的?”
“旁邊有個小鄉村,將這些喪尸趕到這里來可是很廢了我一番功夫。”田中笑著說道,手搭在了自己的帽檐上,“還真是遺憾,我手中的牌打完了,咱們只能下次再決一死戰了。”
江晨笑了笑,看著他的雙眼,自顧自地說道。
“一直以來,我的思維都進入了一個誤區。”
田中停下了手上的動作,饒有興趣地看著江晨。
“哦?你有什么有趣的見解,打算向我分享嗎?”
江晨沒有說話,而是回頭看向了身后的保鏢。
“你們先會別墅等我。只有三公里了,給我留輛車,我可以自己回去。”
“可是……”
“這是命令。”江晨用不容置疑地口吻說道。
“……是。”
保鏢頭子一咬牙,對身后的保鏢招了下手。六名保鏢收起了甩棍,坐上了車。兩輛車繞過了公路中央的路障,向別墅的方向開去。
“你們也先離開吧。”等保鏢們走后,江晨看了下腕表,接著又向身前的四名幽靈特工說道。
“遵命。”
沒有任何廢話,四名幽靈特工點點頭,在公路上隱去了身形。
無關人士都走掉了,公路上只剩下了兩人。
江晨看向田中,開口說道。
“談不上什么見解,只是偶然間來了靈感,發現了一件有趣的事。所有見過你的人,都認為你是一個人。然而事實真是如此嗎?”
保持著手指搭在帽檐上的姿勢,田中依舊是那笑瞇瞇的表情。
“我當然是一個人,不然還能是什么?”
“是很多人。”
田中的臉色終于變了,笑瞇瞇的眼睛漸漸變成了狠厲的三角眼。
那表情,就仿佛一名賭徒,被揭開了最后的底牌。
雖然在昏黃的路燈下,這一絲變化是那樣的為不可查,但感官強化的江晨依舊敏銳地捕捉到了這一絲變化。
燈泡微微閃爍,沉默在公路上持續了片刻,田中緩緩開口道。
“那又如何?”
“是啊,那又如何。”江晨嘆了口氣,“你聽說過云計算這個詞吧。”
田中的瞳孔中閃爍著不安。
“所有程序都在服務器端運行,最終由服務端將運算結果壓縮后通過網絡傳送給用戶,使得用戶能夠使用低配置的電腦,也能享受高檔次的服務……前提是網絡暢通。”
“所以呢?你是打算和我科普計算機知識?”田中輕聲道。
“當然不是,”江晨攤開了手,收起了激光劍,“如果我的猜想沒錯……現在,你可以摘掉你的帽子了。”
田中摘下了帽子。
鴨舌帽掉在了地上。
然而事情的發展卻出乎了他的意料。他的意識并沒有離他而去,眼前的一切依舊是那般清晰,就好像一名vr玩家突然發現,自己無法隨時登出游戲……
瞳孔難以置信地收縮著,田中那從容的表情,罕見地浮現了一絲恐慌。
“這不可能!”
不可能!
黑船沒有回應他的請求……
滿意地看著田中臉上的表情,江晨的嘴角終于勾起了一絲得勝的微笑。
“看來我賭對了,你所謂的重生正是基于一種特殊的‘云計算’,通過十數光年外的‘服務器’,將用戶A的記憶和思維移植到用戶B身上。然而隔著十數光年的黑船,如何知道你什么時候需要‘重生’呢?于是我們不妨再大膽的假設下,你頭上的帽子,以及你本身的生命信號,就是啟動‘重生’的開關。”
從田中臉上的動搖,江晨確認了自己的猜想。
“接下來的事就好辦了。”
“克雷恩粒子可以相互干涉。既然你們能通過強相互作用阻止我與‘門’溝通,從而阻止我啟動穿越。那么相對的,我同樣能阻止你與黑船之間的訊息傳遞。你可能不知道,在肯尼亞軍事行動中,加雷特殺死你的時候,你使用了‘重生’的能力,將意識切換到這具位于日國的軀體上時,我就已經記錄了你們的通訊波段。”
“整個地球,只有我們兩人知道如何正確的使用克雷恩粒子進行通訊。或許我無法解析你與黑船溝通的內容,但你們發出的聲音,就像在空曠的山谷里放聲吶喊一樣明顯。”
“只要記錄了通訊波段,想要干擾通訊很容易。只需要按照特定的頻率,不斷地激發克雷恩粒子震動便可。而你也知道,我可以去另一個世界,在那邊,有種叫亞晶的東西,克雷恩粒子豐富的難以想象。”
“用克雷恩粒子作為通訊手段很不安全,我說的對嗎?”
一滴冷汗從田中的額前滑落,他的腳步微微向后挪了半步。
自從他從黑船那里獲得重生的能力之后,這還是他第一次如此恐懼過。在死之前只要摘下帽子,他就能重生在另一具軀體上,無論他如何作死,他也絕對死不了,甚至不用體會死亡瞬間的痛苦,因為重生是發生在一瞬間的事情。
“你認為你跑得掉嗎?”江晨看著他腳步向后挪的動作,臉上浮現了玩味地笑容。
眼中閃過一絲狠厲,田中從兜里掏出了一把手槍,指向了江晨。
砰——!
槍聲響徹在寂寥的公路上。
而子彈卻像是撞在了一堵墻上,被那翻卷而出的氣流,吹散的失去了蹤影。
“氮氣裝甲,如你所見,我的好東西很多。”江晨嘆了口氣說道。
田中當機立斷,將槍口對準了自己。
他重生的能力有著雙保險。
通訊屏蔽不可能一直持續下去,哪怕是一瞬間的解除,只要等黑船偵測到了他已經死亡,他就能從另一具軀體中醒來。
然而槍口還沒對準自己,他的手就被從背后伸來的手給鉗住了。
背后一陣刺痛,麻痹感迅速沿著刺痛發生的位置,向全身擴散。
“干的漂亮。”
走到了田中的面前,江晨笑著對站在他身后的阿伊莎點了點頭,然后從地上拾起了那頂鴨舌帽,拍了拍灰,重新戴在了田中的腦袋上。
“我暫時還沒想好怎么才能殺掉你。所以,就麻煩你一直活著好了。”
戴著這頂令人討厭的帽子,在新月島的地下設施,安安靜靜地躺一輩……
“呵呵,沒想到,我居然比你先一步到達末日。”豆大的汗珠從額前滑落,田中直直地盯著江晨的眼睛,從喉間艱難擠出的聲音,卻是帶上了幾分自嘲。
“很諷刺的結局。”
那黑色的瞳孔,如回光返照似得收縮,如垂死掙扎一般,他將這句話擠出。
“別高興的太早,我會在末日那天等你。”
“放心,那一天永遠不會到來。”在田中的瞳孔徹底渙散之間,江晨輕聲說道。
因為有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