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1909年6月2日,北洋爐橋防線。
“嗚……嗚……”空中不斷響起了火車汽笛般的聲音。
有經驗的老兵一聽就知道,這種火車汽笛般的聲音,正是20毫米以上口徑重型炮彈特有的破空聲。在這種恐怖的火車汽笛聲,還夾雜著更多更加尖銳的哨聲,這是150毫米級炮彈的破空聲。
隨后,一團團碩大的火球在防線上升起,“轟……轟……”雷霆般的巨響充斥著每一寸空間,在這種恐怖的威力下,大地都在顫抖著,窯河的水面上不斷泛起漣漪。
宛如天崩地裂般的炮擊一直持續了近半小時才停止。此時,爐橋防線已經是一片狼藉,堅固的鋼筋混凝土像紙糊的一樣,被狂猛的沖擊波撕扯得慘不忍睹,到處都是破碎的殘磚碎石、扭曲的鋼鐵、殘破的尸骸……
在地下十幾米的指揮部倒是沒事,不過里面的人卻是已經快崩潰了。
“混蛋混蛋你這殺才不是說兀匪的重炮不能運過來嗎?這踏馬的是什么啊?啊,你他姥姥的怎么就啞巴啦?啊……”倪嗣沖肥臉漲得發紫,扯著一個幕僚的衣領大聲怒罵著。
倪大都督都快被剛才炮擊嚇尿了,表演了一次鉆桌子的鬧劇。等到炮擊結束,就對著那幾個向他保證過“解放軍絕逼木有重炮可用”的幕僚又打又罵。
“唔唔”可憐的幕僚被他頂著氣管,臉都快憋青了,哪里還說得出話來。
倪嗣沖現在是又怕又急,因為他十分清楚,這次的漏子捅得太大,誰都繃不住了。憑他于的那些事情,要是被解放軍抓住,肯定是死路一條。可如果擋不住解放軍,逃回去也同樣是死路一條,袁世凱從來就不是什么心慈手軟的人。這次倪大都督召來這么大的禍事,袁老大可是把恨到骨子里了。
“你們這些廢物老子可被你們害慘了啊我活不成,你們也活不成”倪嗣沖現在是怒急攻心,兩眼血紅的拎著幕僚大喊大叫著。只見竟然掏出手槍,對著那個幕僚的腦門就是一槍。
“呷……”指揮部響起一聲槍響。
那個倒霉的幕僚腦后爆出一片血花,哼都沒哼一聲,就直挺挺的倒了下去,鮮紅的血和雪白的腦漿流了一地。
“哈哈哈……”倪嗣沖擦了擦臉上的臉,神經質的大笑起來。
他狠狠踢了尸體一腳,嘴里念叨著:“老子活不成了,你們也一個別想活,都是你們害的,都是你們害的……”
“糟了,都督瘋了都督瘋了”剩下的幕僚和衛兵們這才反應過來,都嚇得失聲大叫。剛才這些人根本沒有想到,倪嗣沖居然真的開槍了。而且倪嗣沖動作太快,他們也根本來不及制止。
幾個人立即沖上去制止他瘋狂行為,這時倪嗣沖卻突然一個轉身又將槍口對著一個跑過來的衛兵,瘋狂的叫道:“都去死好了”
“呷……”又一聲槍響,衛兵捂著胸口應聲而倒,臉上還是一幅難以置信的表情。
“臥槽,他真的瘋了”眾人又驚又怒。
倪嗣沖又轉了下身,這下他還沒來得及開槍,周圍就響起了一連串的槍聲。
“呷呷呷呷”
只見倪嗣沖身體一陣劇烈的抖動,身上冒出十幾朵血花,隨后就像個破麻袋一樣倒了下去,原本圓睜的雙眼已經失去了神采,鮮血從嘴角不斷涌出,不一會兒,地上就是一片血泊。
屋里眾人面面相覷,他們手里都拿著槍,槍口還在冒煙,很顯然他們剛才都開槍了。
“我……我們剛才殺了都督……”一個衛兵聲音于澀的說道。
解放軍第沛陣地。
一名尖刀營的營長正在掩體后用望遠鏡觀察河對岸的陣地,窯河雖然不是大河,但也有40多米寬,最深處超過0米。原來河上有一座“爐橋”,但前幾天已經被北洋軍炸毀,河上的舟船也全被北洋軍收走了。
“營長,雖然我們的工兵營有沖鋒舟,但這河可不好過啊……”旁邊的參謀主任也在觀察,他皺著眉頭說道:“兩岸河灘幾乎沒有隱蔽的地方,敵軍的射界良好,從剛才的火力偵察結果看,敵軍在河岸有眾多暗堡和工事,布置了大量機關槍和速射炮。如果強渡,損失會很大……”
“剛才的炮火打擊雖然摧毀了大量工事,但還有很多剩余……我們不能讓士兵冒險。這樣吧,請求師部支援一些小口徑直射火炮。我們可以通過坑道作業,把戰壕挖到河邊,再把小炮移動過去,抵近射擊……”
“我認為,用無后坐力炮更好些,目標小,敵人更不容易發現。同時,我們還可以向河岸發射煙霧彈,掩蔽敵方視線……”
“我算了一下,炸藥拋射器能打到那邊,我們可以……”
幾個軍官馬上就蹲在地上,用石子在地面上畫示意圖,熱烈討論起來。
“咦,怎么回事?”這時,一名繼續觀察對面的連長突然驚叫一聲。“營長,教導員,你們快過來看,對面好像出事了……”
眾人連忙跑回觀察口,這次不用望遠鏡就能看到,對面的防線上打起了幾面白旗,其中一面白旗好像還是用一張床單做的。
“怎么回事?他們投降了?”營長眼珠子都瞪出來了。“不可能吧,才剛剛進行了一輪火力準備”
“是不是詐降啊?”眾人面面相覷,有些拿不定主意。
因為在出征前,上級就反復強調過不要輕敵大意,說北洋軍和以前的清軍不一樣,是能打硬仗的,絕對不能掉以輕心。而且在和鎮交戰時,也確實感到北洋軍的士氣、訓練和技戰術水平都還可以,雖然比不上解放軍,但比以前碰到的巡防營、團練、土匪等面瓜強到不知多少。另外,這條防線也確實修的似模似樣,找不出明顯的破綻,所以大伙都做好了打硬仗的準備。
想那鎮,裝備還不如這邊,都在陸海空三軍的立體打擊下支撐了一天一夜,要塞沒了又退回去守城。直到解放軍把安慶城團團圍住,又把重炮運過長江,把城墻轟塌了才投降的。可現在才剛剛打了一輪炮,對方就打起了白旗,這是鬧哪樣啊?
正在解放軍官兵們不知所措的時候,對面的工事里突然鉆出幾個打白旗的軍官。他們當中有人舉著一個話筒大喊道:“解放軍兄弟們,別打啦別打啦對面的解放軍兄弟,別打啦我們投降我們投降”
營長對旁邊的警衛員說道:“你去喊,讓他們過河來談。”隨后又拿起電臺:“師部,師部,我是7營,我是7營
“這里是師部,7營請講……”電臺里傳來聲音。
“緊急報告,敵人突然打起白旗要求投降,請指示……”
電臺里頓時沉默下來,營長隱約聽到有凳子翻到的聲音。過來好一會兒,電臺里才又響起說話:“……翟營長嗎,我是蔡鍔,請把你剛才說的情況重復一遍……”
解放軍第一重炮旅營地。
此時在炮兵陣地上,官兵們正忙頭大汗的忙碌著,大伙雖然忙但是卻有條不紊的,每一個動作都精確到位,并沒有手忙腳亂。
“快,把2號炮的液壓閥打開,制退器復位,降下炮管……檢查輪胎,收起支撐腳檢查準備位炮彈,退下引信……”班排長們大聲喊著注意事項,熟練的指揮著士兵們。
只見陣地上一門門重炮先后收起,從發射狀態恢復到行軍狀態。按理說,到現在就可以了,不過士兵卻并沒有停手,他們還圍著大炮忙活。
“一二三……啊……一二三……啊……”他們把一把大號扳手卡在炮座的螺栓上,再用一根很長的鋼管套在扳手上,幾個人一起抓住鋼管喊著號子使勁扳。
班長看了看,喊道:“再來……”
“一二三……啊……一二三……啊……”戰士們憋得滿臉通紅,牙齒咬得咔咔作響,胳膊上的肌肉繃得緊緊的,青筋都冒起老高,扳手一點點的轉動起來。
“好了,下一顆……”聽到班長的喊聲,大伙都長出了一口氣。
隨后班長和副班長又把扳手套在另一顆大螺栓上……
所有的炮班都在同樣的事情,整個炮兵陣地上都響起了號子聲。
“真是完美的設計b時級的重炮居然都可以在戰場上拆裝”一個美國軍官興奮的看著忙碌的中國官兵們干活,嘴里不時發出贊嘆聲。
旁邊的德國軍官說道:“我不得不承認,我以前對中國人有太多偏見。現在看起來,中國人是一個非常優秀的民族,難怪這個國家存在了406年……”
“我真沒想到,他們居然用這種辦法讓重炮通過了那段糟糕的道路……當然,還有那些出人意料的輔助車輛……”那個叫漢斯的德國少校一臉的驚喜。“真是天才的設計,我們工程師為什么就想不到?”
這時,幾十輛鋼鐵巨獸轟轟駛來,其中有履帶式牽引車,還有履帶式運輸車,還有幾輛是履帶式叉車。那種履帶式運輸車比較特別,它們的駕駛室背后有一個起重吊鉤。
這些輔助車輛分成了十幾個小組,各自于起活。運輸車開到重炮旁邊,吊起了炮筒放在自己車廂里,車廂底座上裝有一個裝用裝具,上面有幾個凹形槽,旁邊還有固定的卡箍。車廂里面的士兵把炮筒放進凹形槽后,就用卡箍將炮管牢牢固定住。
此時重炮已經被拆解為幾個部分,炮彈、炮管和支撐被分別放上運輸車,而炮座則被掛在牽引車后。
看得出炮兵們對這些活已經很熟練了,不到半小時,所有的210毫米重炮都被大卸八塊裝上了運輸車,或掛在了牽引車后。隨著指揮官一聲令下,所有車輛陸續發動,一輛接一輛的駛出了陣地。
如果是戰斗中為躲避敵方反擊的短途機動,就不用這么麻煩,直接用牽引車把重炮拖著跑就是。只是在長途行軍才會像這樣,拆散了裝車運走。
在其中一輛牽引車上,幾個官兵喜氣洋洋的聊著。
“真是不經打咱們才打了一個基數,他們居然就投降了臥槽,浪費咱們的力氣啊……”一名下士笑罵道。
另一個列兵說道:“可不是嗎?咱們辛辛苦苦把大炮運到這里,才打了一輪他們就慫了。這6鎮真夠熊包的,還不如前面的鎮呢……”
“對了,連長,咱們這里是去哪里啊?”一個士兵向楊林問道。
楊林瞪了他們一樣,說道:“打北京過來的段祺瑞,臭小子們,都給我悠著點。段祺瑞可不像倪嗣沖這么廢柴而且這次他們也帶來了很多重炮……”
“呵呵,誰怕誰啊。那就和他們比一比。”士兵們都興奮的叫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