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雅珠的話沒有絲毫的客氣,甚至沒有因為阿九就在現場而委婉一點。她也不會覺得尷尬,因為這是一個很現實的事情,現實的情況就是這樣。
韓國是一個很看重地位、次序、資歷,年紀的社會,一個人的話是否有力,要看他的地位和次序,一個人是否擅長一件事,要看他的資歷和年紀。羅英石也好,金雅珠也好,年輕時都遭遇過這種懷疑,但他們現在也會懷疑這一代的年輕人。這不是一個他們變成了當年討厭的樣子的問題,而是一代的年輕人比上一代的年輕人,責任心和能力,都更加不靠譜了,他們擔心事情會搞砸。
拿羅英石那一代人來說,那是經歷了韓國經濟低谷時期的一代年輕人,那一代的年輕人,在學校的時候都在學習,有工作就是萬幸,會擔心自己被老板炒魷魚,而加倍的努力工作,非常珍惜來之不易的工作。而現在的年輕人,在學校的時候大部分時間在打游戲,好不容易畢業了找個工作,也沒有那么認真,可能沒等老板炒他,他可能先把老板炒掉了。
阿九在他們眼里,正是這一代人。但他們并不知道,阿九和他們想的不一樣。他在乎的點也不太一樣,見金雅珠指了過來,阿九呆了一下,道:“我們還沒做,你們怎么知道我們做不好,萬一做好了呢?”
羅英石立刻接話,道:“對啊,飲食類綜藝是沒有太成功的例子,但我們就不能是第一個成功的節目么?你們又沒做過,怎么知道我們就做不好。”
“每一個失敗的人都曾經這樣說過,這不能成為公司大把投錢的理由。”金雅珠擺明了是公司派來安慰羅英石的說客,勸道:“公司的意思是,如果你們可以改動一下創意,哪怕把這個節目做成第二個《兩天一夜》,就算收視率不高。公司方面也不會說什么。但是飲食類的節目……對不起,不行。”
“那我就不干了!”羅英石也是個有脾氣的人,他的脾氣來源于他的實力。就憑羅英石這三個字,在韓國的所有電視臺。有一個算一個,只要他愿意去,就沒有不接納的。哪怕是老東家KBS,他也是想回去就能馬上回去,而且待遇要遠超從前。這就是韓國綜藝兩大山脈的實力!
“羅英石!”金雅珠也拍了桌子,道:“你能給我理智一點么!你在要挾誰?現在你是國民PD了,底氣足了是不是,你有沒有想過,你國民PD的名頭是怎么來的,是因為收視率,是因為你從來沒有失敗過的收視率!一旦你走錯一步,你的收視率神話被打破,你就不再是國民PD了,你知道這意味著什么?”
“呵!”羅英石冷笑了起來。道:“老同學,我以為你了解我,沒想到你也不知道我想要什么。我從來沒有坐在國民PD這個名頭上吃一輩子的想法,我也不覺得我是什么國民PD,我只是想做好我想做的節目,這就是我的初心,這就是我的堅持。我來到tvN,要得就是KBS給不了我的自由,至于收視率,我從來沒擔心過。如果我把節目做好。收視率一定沒問題,我一直就是這樣做的。現在你們的行為,就是在我創作激情最充沛的時候生生打斷我,你知道激情對我來說多重要么!”
阿九怔怔地看著此刻的羅英石。有點呆住,他沒想到羅英石竟然還是一個文藝青年。在看金雅珠,奇怪,她的臉怎么有點紅?
金雅珠氣得咬牙,恨恨瞪了羅英石一眼,跺腳道:“我再去談。你給我等著,別再說什么走的話,你要是敢走,我就……”
“啊……”羅英石聽出金雅珠話里的意思,像一只被捏住脖子的公鴨似的立刻消停了,見阿九還在旁邊,更是大為窘迫,連連對金雅珠使眼色。金雅珠也反應了過來,趕忙收斂表情,清了下嗓子,急匆匆出了辦公室。
阿九有點明白了,心里已經笑得不行,但臉上還讓努力忍住了。
“呃……”羅英石知道阿九看出來了,摸了摸鼻子,又不安地撓了撓頭:“爛在肚子里,別瞎說。”
“我什么都不知道。”
“這樣最好。”羅英石招了招手,示意阿九坐過來,問道:“你去看了么,怎么樣?那個叫世浩的人和我保證了,一周之內交貨。”
“我讓他先別做。”
“什么?”羅英石蹙起了眉頭,不悅道:“你有什么權力……”
阿九趕忙道:“我當然是沒權力,但是我也不能看著你吃虧吧。”
“吃虧?”羅英石納悶道:“價格和已經談得很便宜了,我怎么還能吃虧。”
“PD……”阿九湊近了羅英石一點,道:“這你可就不知道了,我也是到了那個日用品廠,和里面的工人打聽才知道的。他們做一件東西的成本很低,不值咱們給的價。”
“還有這事兒?”羅英石現在對錢尤其的敏感,道:“怎么個成本低法,你給我說說。”
“就拿鑰匙扣說吧,它有一個模具,這個模具無論是你的訂單,還是別人的訂單,都是這個模具,你想啊,一個模具做四五家的訂單,當然成本就低了。”
“嗯,有道理。”淺顯易懂,羅英石一下就明白了,道:“這個問題我不是沒想過,但是咱們要特別的模具,價格肯定要貴吧。”
“是啊,但也不是。”阿九靠著椅背,一臉得意:“本來是這樣,但是我不是打聽清楚了么,我就找那個叫世浩的小子。你不知道,他是幫他爸爸的代理廠子,沒有什么經驗,我就跟他說,如果他不按照我們的要求特別定制,我們的訂單就不給他了。我告訴他我們陸續要推出很多周邊,所以訂單肯定越來越大,他不讓我們定制,有的是讓定制的廠子。”
阿九心里暗想,為了咱們的廠,浩仔,只能委屈你當回兒子了。
羅英石狐疑道:“這種話……他就信了?”
“對啊,要不怎么說他沒經驗呢,他答應我了,我怕他反悔,合同都改了。”阿九一本正經地說道:“PD,想要什么周邊,我覺得這不是一件我們說了算的事情,觀眾們花錢買,應該讓觀眾來選擇。”
“觀眾怎么選啊?”
“好辦!”阿九攛掇道:“我們在SNS上面,搞個投票,不就行了?”
“這……”羅英石想了一下,眼睛也亮了起來:“果然不愧是年輕人,腦子就是轉得快啊,行行行,就這么辦!”
“好,那您就找人做這個投票,然后我再去找那個世浩談。”
“還什么別人啊,就你吧。”羅英石打開抽屜,拿出一個Ipad:“這是SNS發布專用,拿去,明天還給我。”
阿九笑了:“行,我辦事,你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