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眼看到‘將軍’的時候,阿九心里就有了預感,但他不敢相信這是真的。但當將軍表明了身份,他其實就已經相信了,且沒有半分懷疑。原因非常簡單,將軍的樣子,和他自己,實在是太像了。
如果阿九臉上多點眼角紋,再留一個這樣阿拉伯樣式的胡須,他和將軍幾無二致。世界上或許有兩個長得一模一樣的人,但這兩個一模一樣的人,相遇的幾率卻趨近于無,阿九是相信世界上有奇跡發生的,否則他現在也不可能活下來,命運總會讓兩個注定可以相遇的人遇到一起,今生還能看到父親,阿九在心里默默感謝命運的安排。
但很快,他變無奈苦笑了。
命運的天平果然是守恒的,遇到父親算是得到,必然有要失去的東西,蘇醒之后,本應感覺到的內息運轉,阿九沒有感覺到,丹田內空空如也,很顯然,這就是失去的東西了。阿九不信邪地運轉內息,但真的一點也感覺不到了,甚至內視經脈的感覺都要失去了,要知道‘內視’是一個內功修煉者的入門標志,如果內視經脈都做不到了,那基本上也就宣告了內功的‘報廢’。江湖上所說的‘廢武功’,就是這個意思。
自九歲有‘氣感’以來,阿九從未感覺像現在這樣‘虛弱’過。
習武之人,靠的就是一股氣,這玄之又玄的東西,幾乎代表了武學的一切,但現在這最基本的東西沒有了……阿九從未想過會有這種情況發生,內息對他來說,就像是手和腳,自然而然的存在著。一度他為了和Krystal在一起,曾經想自廢武功,但他最終也沒真的做,因為他知道,沒了這身武功,他就失去了最大的依仗,以他仇家的數量,他根本沒有辦法保護Krystal。
命運就像個圈兒,繞老繞去,最終還是這樣了。
阿九忽然很想笑,苦笑,但他終究沒有苦笑,因為他不想讓父親替他擔心。
父子倆的交談,并沒有持續多久。阿九還很虛弱,而且將軍也要休息。為了陪伴兒子,將軍讓人在阿九的病房里加了一張床。兒子醒了,他的心也就放下了,躺下嘟噥了兩聲,沒一會兒鼾聲就起來了。
阿九又一次試圖運氣,但還是不行,經脈像是已經閉塞了,稍微一動就撕裂一樣疼。但他沒有放棄,一次不行就再來一次,汗水浸濕了身上本來干涸的‘泥’,混成泥水流淌下來,但他依舊沒有停下。
李允真從中國回來了,在重癥監護室見到了王思明,但得到的消息卻是他的兒子已經死了,甚至連尸體都被那些阿拉伯人火化了,就連骨灰,也都處理掉了。得知這個消息,李允真當場就暈了過去,直到回到韓國,她還不愿意接受現實。
她沒有把這個消息告訴Krystal等人,而是選擇了閉門謝客,不見任何人,整日以淚洗面。李允真曾以為,自己得知了確切的消息,第一件做的事情會是為兒子復仇。但是真的消息確認了,她發現悲傷遠遠要超過復仇的動力,她現在已經被悔恨席卷了,她恨自己為什么沒有勇氣和兒子相認,每每想到阿九失望的眼神,李允真便開始痛哭,整個人形容枯槁,連著幾天都米水未進。
李允真雖然沒有把消息傳出來,但是Krystal等人,卻都已經心里有了準備。道理很簡單,如果阿九沒事,李允真肯定會把消息告訴每一個人,但她什么也不說,那就表明消息至少不是好的方向。雖然心里已經有了準備,雖然已經哭了好幾次,但眼淚還是止不住,一連幾天,Krystal和Jessica的眼睛都是腫的。
IU更是已經哭到精神恍惚,劉仁娜照顧著她,連主持都找人代班了。雪芙在首爾只待了三天,就回到臺北去了,她來首爾也不是為了遺產,現在確認了消息,再留下也沒什么意義了。
泰妍連續幾天精神都是恍惚的,也不哭,也不笑,只是躺著發呆。Sunny和秀英哭過,醉過,倆人互相扶持著,情況相對要好一點。
第七天的時候,樸燦榮帶著律師一一登門。除了Krystal、Jessica、IU接受了遺囑上的內容,泰妍什么都沒要之外,Sunny和秀英都只接受了一部分。Sunny留下了餐廳,秀英留下了游艇,現金的部分一分錢也沒要,但她們也沒給Krystal,而是連同泰妍那一份,簽署了一個轉贈協議,贈予到了李允真名下。
樸燦榮正式接任了飛車黨魁首的位置,因為此前阿九簽署商業合約使用的也是樸燦榮這個名字,所以過渡的過程幾乎沒有什么波折。以至于樸燦榮偶爾回想,阿九使用他的名字,是不是早就想過會有這一天……每每想到這兒,他都會鼻酸,如果真的是這樣,他不敢想象,一個每天都準備好死亡的人,所承受的壓力到底是什么樣子的。
時間一天一天過去,轉眼到了三月的月底。距離阿九的離開,已經過去了半個多月。時間真的是良藥,仿佛已經撫平了一切,把阿九或是‘龍九’這個人的痕跡,從這世界上抹平了。偶爾人們會想起他,但卻沒人提起了,或許是因為害怕悲傷。
樸燦榮終于有了一點老大的樣子,不復從前嬉皮笑臉,圍著女人轉的樣兒了,他本來就比世浩聰明,而且跟著阿九時間最長,也最近,學到的也最多。在首爾附近所有的敵人基本上都已經被蕩平的情況下,守成對他來說不算十分困難,只是剛剛接手,事情比較多,比較累罷了。
處理完一天的事情,樸燦榮看了看時間,已經快八點鐘了,想了想給朱敏希打了個電話,想要約著一起吃飯。和朱敏希能走到現在,其實也是多虧了阿九,如果不是考慮到阿九不喜歡始亂終棄的人,他早就和朱敏希分手了,但既然堅持到了現在,他反而沒有想要分手的想法了,有時候他會覺得,有這么一個女人也挺好的,或許是玩心淡了,他也想不明白到底怎么回事。
剛從Pinkclub出來,樸燦榮正要去開車,忽然目光一凝,他看到Krystal從街對面的酒吧出來,身后竟然跟著一個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