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早,金大叔酒醒的時候,眼前的一幕簡直把他驚呆了。昨天還空空如也的船艙,已經有了小半艙的魚了。阿九正在漁船的簡易廚房里準備早餐,昨天跟他有溝通的那個打工者在幫忙,不然他也不會做漁船上的伙食,另外三個人在抖落漁網上的小魚,大魚有大魚的銷路,小魚有小魚的去處,大魚供應市場,小魚主要是做罐頭,魚醬之類的東西。
金大叔揉著太陽穴,來到阿九跟前,宿醉令他有些頭疼,但對阿九本能的信任,他并沒有擔心:“這些人是怎么回事?”
“啊,大叔,我昨晚跟他們聊了一下,他們也是來打漁的,正好你這兒也缺人,我就勸他們留下。他們都說自己是熟手,我就讓他們試了試、”說著阿九沖魚艙那頭努了努嘴,道:“你看還不錯吧。”
金大叔看了眼,把阿九拉到了一邊,小聲道:“九啊,大叔知道你是好心,可是這不知根不知底的人,怎么敢用啊。再說了,我現在哪有錢給他們發薪水?”
阿九滿不在乎道:“大叔,你真是想得太多了,都是出來做工的老實人,什么知根知底的,人家說了,先干活后拿錢,你現在沒有,等把魚賣了還沒有啊、”
“可是……”
“哎呀,大叔啊,你①長①風①文①學,w︽ww.cf≠wx.n≌et連偷渡都敢,還怕什么?”阿九看著金大叔,道:“還有別的選擇么?”
“……唉、”金大叔晃了晃神,嘆了口氣,點頭道:“你說得對,已經沒什么好失去的了,可是,他們都是中國人,我不會中文,怎么溝通啊?”
“有兩個朝鮮族呢、”阿九說著,把廚房里做飯那個叫了出來,道:“這個小伙子叫李志勇,他是另外四個的頭兒,啥事兒你跟他說就行。”
李志勇看了阿九一眼,伸手和金大叔握了握,道:“供吃供住,一個月一百五十萬韓元,我們四個跟你干了。”
其實李志勇要的價格是二百萬韓元最少,差額的部分,阿九已經允諾補給他們了。金大叔一聽樂了,這個價格在韓國根本找不到人,韓國這邊的船員,最少也得二百五十萬韓元以上的月薪,加上各種保險才會勉強答應,這四個人幾乎給他省了一個人的錢。不過金大叔也不是占便宜的那種性格,人家要的少,他反而有點不安了起來,搓手想了想,憨笑道:“好好干,干得好了,我、我給你們加工資,分成!”
李志勇笑笑,不以為然,他以前也在韓國人的漁船打過工,能按時發薪水的老板已經算不錯了,所謂分成,想都沒想過,怎么可能。
他雖然不信,但金大叔確實這么想的。他只盼著這些人都是真正打工的老實人,別是那些犯了事兒跑路的家伙,這樣哪怕他少賺點,能把日子轉轉運,他就心滿意足了。
早餐是饅頭和燉鱈魚,饅頭沒什么區別,燉鱈魚卻是李志勇用中國朝鮮族的做法做的,和金大叔平時吃得不一個味道,多吃了不少。吃完了飯,趁著靠岸還有幾個小時,幾個人又撒了一網,收獲也是不錯,靠岸的時候,魚艙差不多滿了二分之一,如果都能順利賣出去,這一趟少說也有五百萬韓元以上收入,扣除油費人工成本,金大叔也有一百萬韓元左右的賺頭。這是在不滿倉的情況下,如果滿倉了,純收入就是二百萬韓元。
在韓國有一條漁船的漁民,其實是很賺的。如果每個星期能出海兩趟,每趟都滿倉,一個月就是一千五百萬的純收入,約等于六個在首爾市上班的白領。但這是最樂觀的情況,因為天氣和其他的原因,基本達不到這個數目,正常的情況一千萬韓元左右是比較穩定的數字。
但這是指之前的情況,現在仁川港四個市場都被壟斷了,無論什么魚,定價都掌握在那個大老板的手里,人家想多少錢收,就多少錢收,所以這收入就不一定了,如果找不上關系,沒有市場收你的魚也是有可能的。魚進了艙,要不了幾天就都死光了,所以逼得沒辦法,為了不賠錢,明知道賣虧了也賣的事情經常發生。
金大叔最擔心的就是這個情況,靠了岸,他就立刻開始打電話了。他不是本地人,那些給市場收魚的漁頭他也沒有老關系,他知道的這幾個電話,都是在碼頭的廁所里看到的牛皮癬廣告。比那些本地漁民的老關系,當然是要多抽個頭,但也沒辦法,對他來說能出手就是賺了。
換了本地的漁民,這半船魚扣了抽頭,至少也有八十萬韓元的收入,但他通過這種方式聯系到的漁頭,至少也得抽掉一半,能有五十萬韓元的收入就算燒高香了。
阿九上了岸,就以領著李志勇四個買生活用品的名義,領著他們來到了碼頭的超市。買了牙刷牙膏毛巾等等一些小玩意之后,打聽了附近的ATM機位置,阿九取了一筆錢,分給了李志勇四人,這些是他們半年的薪水。阿九現在不差這點錢,他當然可以直接給金大叔,但他又不想金大叔感激,就選擇了這樣的方式。他也不擔心李志勇四個心術不正,他是受過專業訓練的特工,雖然不是專攻這一項,但辨別人的本事還是有的,或許有人能瞞過他的眼睛,但絕不會是這四個普通人。
回來的路上,阿九囑咐了李志勇不要把他給錢的事情漏出去。剛回到碼頭上,阿九看到幾個人正在和金大叔好像在談著什么,金大叔手里拿著這次捕魚捕到的唯一一條青石斑一臉討好,但對方的態度非常傲慢,一副看不上的樣子。
阿九走過去,站在人群后面聽了會兒,大概明白是個什么情況了,原來這家伙就是所謂的漁頭,金大叔給他青石斑是想賄賂他,想讓他把魚的價格稍微提一點。阿九看了看這家伙,長得一副標準的狗腿子臉,看上去就非常惹人生厭。
“……老金頭,不是我不幫忙啊,你說你送我一石斑,我缺這口吃么?咱們還是公事公辦,就六千一斤,上稱上稱!”
金大叔還在央求:“老弟啊,這一船的魚,品種都不一樣,怎么好一起上稱,再說這六千也太少了點……”
“什么?”漁頭的聲音徒然拔高了好幾度,耷拉著眼皮看了看金大叔,桀桀地笑了兩聲,呸了一口濃痰:“你叫誰老弟啊,這么順嘴,我是你老弟?我他媽是你爺爺!”
金大叔被罵懵了,臉上一陣青一陣白,張著嘴說不出話來。阿九心里一嘆,真是到哪兒都沒個消停,搖搖頭,把前面倆人一扒拉,抬起一腳踹到這狗腿子后腰上,一腳給他踹海里去了。
另一邊,Pinkclub。樸燦榮像見了鬼似的看著手機里的信息,作為阿九的遺囑執行人,現在阿九的銀行卡,都跟他的手機綁定著,就在剛剛,他收到了一筆取款記錄!
“仁川?老大在仁川,他真活著……”樸燦榮把手機往兜里一揣,連滾帶爬往外跑:“叫人,都他媽給我叫人,所有人都給我叫上,去仁川,去仁川找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