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九眉頭微皺,但他也知道,李秀滿不敢隨口亂說,既然這么說了,肯定是事出有因,蹙眉道:“這話什么意思?”
李秀滿道:“我做了這行二十多年,加上我做歌手的時候,三十來年,我就沒有見過一個超過七年還完整的女團,男團還有可能,但是女團,絕對不可能。”
“不會吧?”阿九懷疑問道:“韓國娛樂圈這么多年,就一個完整的都沒有?”
“你要是硬要較真……”李秀滿笑了笑,道:“那種活不過三個月就解散的,算么?注意我剛才說的話,我說的是相對比較成功的,七年。”
阿九笑道:“該不是因為‘七年之癢吧’?”
“還別說,真差不多是這個意思。”李秀滿解釋道:“先不說你的事情,就先說說這個女孩子的心理。一般以我們做女團的角度,我們的培養差不多是從十三歲開始,所以我總結了一個法則是十三三十法則,意思就是說,對于女idol的價值,公司要的就是十三到三十這段時間。”
阿九點了點頭,李秀滿繼續說道:“為什么從十三歲開始,這里面是有原因的。這個年齡是女孩‘懂事’的年齡,這是做過研究的,女孩子懂事,至少要經期開始之后,你不要覺得猥瑣,這真是經過研究的事情。”
阿九點點頭,道:“并沒有,你繼續說。”
“還有一點就是,有句話叫做女大十八變,有些孩子小時候長得可愛,但是成人之后也許就不行了。十三歲,是一個分割點,這個點我們可以看出,這個孩子以后是不是個美人,或者直接一點,她就算不好看,也有‘整容’的底子,我們可以打造出一個美人來。別的公司或許理念不同,但是就S·M來講,我是一定對長相有要求的。”
“我們會做一個選拔,這個年紀的女孩,聲帶條件也能聽得出來了。每年我們都會做一個篩選,然后從中取優,發展成練習生,培養,就從十三歲開始。”
“這個階段,最快需要三年,身形體表聲,做一個基礎的學習,然后我們會打分,每一個階段都打分,然后綜合考量,從中看一下她們未來的發展,這是為了她們未來考慮的,一個女團,光是女團活動,公司可以賺錢,但她們個人賺不到什么錢,個人賺錢,主要還是靠個人的能力,比方說少女時代,少女時代是基礎,然后泰妍可以solo,允兒可以演戲,這都是最開始練習生時期,就定下來的方向。”
“十六到二十歲,是出道的黃金年齡。這個階段的女孩子,身形逐漸豐滿,身高也逐漸穩定,更主要的是,大部分的少年,都是這個年紀情竇初開,他們會尋覓喜歡的對象,這就是idol存在的意義了。一般情況,做練習生二十歲還沒出道,就是被判了死刑,出于人道,公司會幫忙介紹其他公司,或者給提供一個工作人員合約,做化妝師或者經紀人,但一般她們都是拒絕的,畢竟做了這么多年的練習生,大家都是一樣的,忽然有人光鮮亮麗了,她們做伺候人的角色,心里難免有不甘……不過倒是有些愿意做編舞老師的,這個職位需要一定的實力,一般人也做不來。”
“二十歲出道,公司一般的做法是提供一份四年的二加二合約,頭兩年,基本她們是賺給公司的培訓費用,剩下的兩年,公司會視情況,調整分成份額,也會多考慮成員們的意見,這個時候,是她們被要求最嚴的時候,也是她們最聽話的時候,多年的努力終于看到了回報,任何人都會選擇。”
李秀滿說到這兒,喝了口酒,繼續說道:“問題大部分就出現在,第一份合約結束,第二份合約簽署的這段過渡期。這里有幾方面的原因,自身的性格弱點,組合內部的積怨,還有就是外界帶來的。”
“每個人的心里承受能力都是不一樣的,那anti來說,有的人不在乎,但是有的人就會非常脆弱,堅持了四年,也賺了點錢,有些人心灰意冷了,就會想我還要不要續約了這種問題。而且這時也二十三四歲了,粉絲們都已經戀愛的年紀,都是人,也都會有喜歡的對象,人之常情,有些人能想得通,知道這是一份不能戀愛的工作,想想也就算了,但是大部分的人,都是忍不住的,所以你會發現,爆出戀愛新聞的年齡,都是二十三四歲,晚一點二十四五。”
“人和人之間沒有矛盾是不可能的,就算是親姐妹,時間長了也難免吵架。我們經常宣揚,說某個組合的成員們關系非常好,像是親姐妹似的,但‘像’的意思,就是不是,親姐妹有血緣的關系,就算再怎么吵架,也不會真的生硬了,但是成員們的關系,本質上是‘同事’,是職場,為了工作,大家會互相忍讓,但其實這些事情,都會記在心里,時間長了,就會累計爆發,一旦爆發了第一次,就會有第二次,第三次。女人之間的感情是很脆弱的,男人們有可能喝一頓酒就和好了,不會計較,但是女人們,關系破裂了,和好的可能性幾乎為零,總有一點什么,讓她們覺得無法繼續了,這也是我說為什么做不到的原因。像泰妍和Jessica,雖然倆人都很優秀,都不是不懂事的人,但是我敢肯定,她們絕對不會和好。”
阿九皺眉,心有不服,因為李秀滿把事情說得太絕對了,為什么不會和好,而且現在他看出來的,Krystal和IU的矛盾要比泰妍和Jessica的矛盾大多了,Jessica和泰妍……還好啊,互相沒說過對方的壞話。
李秀滿看他的表情,笑道:“你肯定會想,為什么我說的這么絕對——這么說吧,互相欣賞是互相欣賞,但是人的性格,才是問題的關鍵,當初我在決定少女時代成員的時候,其實一度想過讓Jessica做隊長,因為她的綜合分數,并不比泰妍低,但是最后決定是泰妍的原因,是因為Jessica的性格,她不會照顧人,她需要被照顧,所以不適合做一個leader,少女時代有五個主唱,但真正的歌唱部分,其實就兩個音軌,就是泰妍和Jessica,按照電視劇來說,這就是一個典型的雙女主。泰妍雖然懂得照顧人,也懂得謙讓,但她畢竟在leader的角色上,而Jessica又是那個絕對不會服從誰管理的人,泰妍作為leader,不止是泰妍,就是任何一個人,會喜歡一個不服從管理的人么?偏偏你還奈何不了她,這種情況會發生什么,就會發生,泰妍作為leader,管理不了的時候,敬而遠之……自然就生疏了,小的時候,她們的‘敵人’是公司,她們會抱團取暖,但是長大了,懂得游戲規則了,知道公司其實也不能把她們怎么樣了,她們就沒有必要抱團了,誰喜歡遷就別人呢?是這個道理吧。”
阿九點了點頭,道:“你繼續說,我還真有點興趣了。”
李秀滿笑了笑,心里得意,他說了這么多,其實主要就是為了勾起阿九心里的興趣,這對他再開口要錢,是有很大的利好的:“外界的影響就簡單了,比如說東方神起,外界資本看中了他們,他們與之合作,會得到公司能給予的幾倍甚至十幾倍的錢,不得不承認,就算是我是當事人,我也會選擇合作,誰工作不是為了錢呢,但從行業的角度看,這其實是一種野蠻人敲門的做法,這些合作的人,榨取的是他們眼前的利益,而公司運營,其實是有長遠打算的,這種事情發生了,作為公司,是很無奈的,法律上我們是占理,但有什么用,最后糾纏了幾個月,還是乖乖的放人,沒辦法的事情,拿了點違約金,杯水車薪了。”
“第二次續約,一般是三年。這是黃金的三年,如果第一次續約的危機全部度過,這三年就是收獲期,因為可以開巡回了,也可以賣周邊,搞搞個人活動,有名氣了可以代言,這三年一般會傾向于每年回歸一次,鞏固地位和基礎,然后開展賺錢的個人活動。但這里面存在隱患,這個隱患就是,每個人的能力其實是不一樣的,個人活動多少也不一樣,賺錢的能力和數量差距,自然也就相差很多。就像少女時代,允兒一年賺的錢,差不多是順圭的兩倍,這不是公司不幫忙,順圭還是我的侄女呢,有什么辦法,廣告主就是喜歡允兒,沒辦法。”
“這個隱患會在第三次續約的時候爆發,而且是極大可能性。利益分配不均,是最大的問題。所以你很少會看到一個女idol組合”超過七年,這也叫七年之癢了吧。一般到了七年,就會發生成員出走的事情,所以Jessica的事兒,我為什么沒有像東方神起,SJ的時候,屬意打官司,其實官司也能打,為什么不打,原因就是,在我的心里,一個藝人給公司服役七年,就已經很好了。既然她想走,而我們又沒有能力給她需求的資源,和平分手是最不難看的選擇。”
阿九心里腹誹,這老東西話說得漂亮,什么最不難看的選擇,如果沒有自己的干預,他可能不打官司?但阿九也沒戳穿他,道:“那如果簽了第三次的合約,是不是就證明,至少剩下的人,還是比較和睦的了?”
“相對。”李秀滿強調了一下重點,道:“還是那句話,女人和女人之間,極少會有一片和諧的局面。兩個人,可能,但又三個人以及以上,就絕對不可能。我再給你舉個例子,還是說少女時代。你覺得剩下的這八個人中,誰和誰的關系好?”
“我覺得都差不多吧……”阿九說著,自己都覺得自己的底氣不是很足了。
李秀滿笑了笑,道:“我并沒有經常關注,但我也知道,這就是經驗了。就現在的關系來說,泰妍和Tiffany是真正要好的,她們會分享一些比較私密的想法。但是其他人、”李秀滿搖了搖頭,沒有盡言,但不言而喻。
“不會吧、”阿九皺眉,道:“我覺得順圭就和每個人都挺好的啊。”
“真的是么?”李秀滿反問了一句,道:“和每個人都很好,本質的意思就是,和每個人都一樣,既然都一樣,怎么能看得出好還是壞?Sunny是我的侄女,她的性格我最了解,她是想極力維持一個穩定的關系,不想看到誰和誰生硬了,但是發生矛盾了,她會勸,但不會執著,說了,聽你就聽,不聽她也不管,你仔細想想,是不是這樣?”
“這……”阿九回憶了一下,確實是的,Sunny每次發生了事情,她都去勸這個那個,該做的都做,但是最后影響不了結果,她也不會強求。這其實不能怪她,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固執,她也犯不上為了其他人的矛盾買單。
“在你眼里沒有問題的關系,尚且有這么多的問題、”李秀滿頓了一下,道:“把這個關系升華到了家庭,你覺得有可能么?十來個女人和你一起住在一個房子里,不用我說,你想象一下那個畫面,你自己都會不寒而栗。你不用做別的了,每天調節矛盾就夠你受了。每個女人都想得到男人獨一無二的寵愛,你對這個好了,那個就會吃醋,吃醋了你管不管,你不管,她就傷心,你管了,這個就傷心,”李秀滿攤手:“你怎么辦?”
阿九試著想了一下,真的是不寒而栗,腦子都要炸了:“那就一點辦法也沒了?”
李秀滿笑的像個老狐貍似的,道:“我也沒試過這種感受,建議呢,也不知道有效沒效,不過我可以給你提供個管理藝人的小經驗。比如說倆人談戀愛了,但是公司的立場是不想看到這倆人談戀愛,我們一般采取的做法就是,把倆人的行程極大的錯開,一個在首爾的時候,另一個就海外,一個在巴黎,一個在紐約,讓他們半年見不到一次面,自然而然的感情就淡了。同樣的道理啊,如果倆人有矛盾,想點辦法讓她們見不著,也不是做不到,至少少女時代這邊,我可以幫你的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