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車前,那位老侍從官指了指副駕椅背上的一件跟他身上類似的工作西裝,巴克就換上了,他不講究自己那西裝是牟晨菲再三叮囑要出席高級場所的定制款,最后還戴了一頂婆羅洲上比較正式的黑色圓帽,真的是圓筒狀的那種,下車還得扶著帽子免得撞癟了,后座下來的小姑娘就想咯咯咯的笑,被老侍從官虎臉看了一下,連忙站好不動。
當然巴克第一眼看見的卻不是那個已經戴上墨鏡的王君,而是越過這些達官貴人,遠處站在紀念碑下面的一排排軍人!
和半小時前在皇宮地下車庫看見的那些黑色軍裝全副武裝的軍人不同,這里的軍人都穿著野戰迷彩服,而作為一個雇傭兵,巴克當然下意識的會注意到對方的槍械,和之前那些軍人普遍按照東南亞習慣都手持美式裝備不一樣,這些迷彩軍裝的軍人全都拿著一種樣式獨特的無托自動步槍,全世界只有一個國家的軍人用這種有點奇葩的步槍,英國人的LR85。
這就好像在一大片充斥著華國、美國跟俄羅斯纏斗的區域突然發現另外一點不同生物一樣讓人驚訝。
東南亞在二戰中被日本攻陷之前,曾經大部分都是英國的殖民地,而眼下這個小國家同樣也是在英國的支持下獨立建國的,到現在為止這里某些律法上訴的最高法庭還是在英國,萬里之外歐洲邊緣的那個曾經日不落帝國。
是不是有點奇妙?
就好像這片地區遠離伊斯蘭教的中心,中間還隔著佛教、印度教這樣人數眾多的教派,卻依舊催生出了極端的狂熱教徒來。
這世上本來就有很多事情是用道理講不清的。
達官貴人們開始朝著紀念碑行進,侍從官帶著巴克三人也一道,不用他解釋,光是看著廣場磚鋪出來的道路兩側,矗立的那些浮雕,就知道講述的是這里從發現石油到成為石油富國的歷程,這就是命好,方靈穎喜歡的那個小城距這里不過兩百公里,同在一片海岸線邊,而另一頭巴克他們奔襲過的那個極端教派楸島漁村更是只有百來公里,就是沒有這樣的天降橫財。
當然這世上發現富油區的地方多了去,可相比現在千瘡百孔的利比亞,到處都是恐懼的伊拉克,又不得不承認這位王君把這彈丸之國經營得確實不錯,畢竟這樣的國家,安定與否真的就是眨眼間的事情。
遠了不說,對比自己的另一個關系戶馬哈代夫接二連三出事,這里就顯得很難得了。
一個捧著金飯碗的小孩兒,在幾個體大腰圓的巨漢跟一大群各種成年人虎視眈眈中,還能安然生存并保持飯碗不褪色,巴克對第三次覲見的王君多了幾分佩服。
沒有誰能隨隨便便成功,就算坐在這個位子上,也有無數人丟得一塌糊涂。
其實除開穿著黑西裝的侍從以及安保人員,幾十名達官貴人之外,就是一群身著綠色黑色軍裝的將領,換衣戴帽的巴克混在最后面的侍從官中間,不怎么起眼,而南南低著頭走在一群侍女一樣的服務員中間,更不彰顯。
走上那個紀念碑座,面向海灘,就開始了一場規模蠻迷你的閱兵式!
華國那閱兵的方陣一個就有幾百人吧,這里卻一共就兩三百人,排成幾人橫列的方隊,帶著比較獨特的雄赳赳氣勢從紀念碑前走過,巴克原本瞇著眼在觀察這些軍人的武器,卻一下就看見隊伍突然動作一變,所有人從肩頭拔出一柄彎刀,緊貼在心口,高喊口號……
哦,自己在來珀爾邊境見到過的廓爾喀狗腿刀嘛,怪不得這些臉上涂了迷彩色的軍人雖然都是亞裔,卻跟之前的那些皇宮軍人氣質不一樣呢,著名的廓爾喀雇傭兵嘛,這位王君好像在跟自己談話的時候也提到過,他的國家里面也有雇傭兵……不過這廓爾喀雇傭兵的來頭可就大不一樣,人家是頭頂著英國光環的國家雇傭兵!
說起來還真是不太公平哦,憑什么美國人的武裝承包商可以隨便跟八國聯軍似的到處耀武揚威,俄羅斯雇傭兵也能在嗚格蘭大動趗戈,英國雇傭兵萬里之外都能駐扎幾十年了,自己這華國雇傭兵到現在還是灰溜溜的走在暗影中呢?
還是國家不夠強大啊,巴克有點撇嘴。
王君不戴軍帽,就在紀念碑前一個臨時的小臺子上行禮檢閱,巴克在側后方,是看不到對方表情的,然后現場的達官貴人們倒也安安靜靜的分列兩邊觀看。
行進隊列過去以后,似乎還有什么表演,所有人都靜靜的站著,巴克略微好奇。
果然紀念碑正面的廣場區域之后就是沙灘,再遠就是海濱了,忽然從水里冒出來幾個黑不溜秋的“水鬼”,手中端著加了防水帽的M4步槍,上半身探出水面就朝著海面另一側開槍,巴克這才看見那邊的沙灘邊緣擺放了一串槍靶。
距離大概百米左右,又是連續的點射,起碼每個人都打了一個彈匣,槍聲頗為熱鬧,那些靶子也乒乒乓乓的被命中,煞是熱鬧。
而這點槍聲就好像是發令槍,突然從另一側也傳來動靜,所有人隨著水鬼翻身潛入水底不見,都一起轉頭,看另一邊正有一大隊穿著迷彩服的軍人從這邊的熱帶密林中竄出來!
不過這些人的LR85步槍的槍口上就加掛了黃色的空包彈助推器,說明這些軍人的步槍就純粹是演練沒有裝實彈了。
接下來的場景也的確是,三五人一組的軍人從相互掩護、躍進、匍匐前進中射擊,那槍口雖然噴射著火焰,其實只是空包彈,沒有什么殺傷力了。
但因為這邊靠得很近,槍聲似乎就在耳邊,好些賓客倒是有鼓掌跟輕聲的驚呼。
巴克就跟看兒戲一樣。
對方這名揚天下的雇傭兵隊伍做點陸軍部隊的戰術動作,對于最擅長這個的華國陸軍來說……巴克沒見過普通華國陸軍野戰部隊的演練,他那群尖子生在兵營第一次給他表演的時候,有兩三個家伙是玩這個的,真是巴薩球星和華國足球隊員的區別。
甚至巴克覺得跟自家附近那美術學院大學新生軍訓以后的戰術表演也差不多。
不過他依舊看得認真,不光看人家的戰術動作,還非常仔細的觀察各種細節,最后倒是察覺到一個細節,凡是戴奔尼帽的基本是亞裔,戴著英軍現役MK7頭盔的全都是歐洲佬,就算有油彩掩蓋,身高體型跟臉型能看出一二來。
最后甚至還有巴克的老同行,兩名野戰軍醫上場,同樣的外觀看不出什么區別,也能打得熱火朝天,卻在戰場上救出了兩名“傷員”。
不過這個情節有點作弊,軍醫都是個頭在一米八以上的歐洲人,肩扛營救出一米六不到的廓爾喀人,真是輕松得要命,這讓巴克想起自己有一回把鐵錘那貨給拖出戰場,忍不住笑出聲來。
那老侍從官一直站在巴克身邊靜靜的看著,或者說一直在觀察著巴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