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都城外開始搭建迎將臺,乃是每次大軍出征凱旋而歸的時候,國王都是親自率領百官迎接。
這次也不例外,但整個朝野都嗅到了一股暗潮涌動的味道。聽聞此次國王陛下并沒有打算迎接大軍,卻是秦月令人私設迎將臺,朝野局勢開始異常緊張起來。
此刻大軍正扎住在城外三十里的地方,等待著迎接儀式。現在所有人都在紛紛猜測,大軍進城當日,國王陛下會不會出席迎將臺,若是沒有出現的話,那么秦月此舉無疑是擅自拉攏軍方大臣,乃是重罪!
而且秦月派系之人也紛紛坐立不安起來,到時候若是跟隨一起出城迎接,將一并成為重罪。但若是不隨著出城,那無疑將會被踢出陣線。現在明眼人都看得出,幾乎得到了全部軍方實力支持的秦月,已經勝券在握。
終于三日之后,迎將臺搭起,萬里無云,微風習習。
秦月沐浴更衣,身著一件五龍戲珠的錦綾玉袍,腰間綁著一根墨色蝠紋犀帶,器宇軒昂的站在迎將臺上,大有君臨天下之威。
白眸依然是白衣習習,輕紗蒙面的跟在他身后,眼中露出欣賞迷戀之色。
“月王子殿下,看來今天陛下是不會來了。”徐大人在身后小心翼翼的說道。
秦月的目光投向那國都中央的皇宮,一片暮色沉沉的死灰之像。
王國法律規定,國都之內任何建筑物都不能高過皇宮。但這次建迎將臺,則特意被加高了一倍有余,比皇宮還要高出十多米,放眼之下,整個天水國江山盡入眼底,好不愜意。
他冷冷一笑,徑直走到為秦正準備的九龍寶座之上,當著所有群臣的面坐了下去,冷然道:“父王身體欠佳,今日便由我來代天子行事。”
“月殿下萬歲!”徐大人急忙走到跟前,雙膝跪了下去,高呼起來。
這一下群臣皆是面面相覷,如此名目張膽的高呼,顯然是謀逆大罪!但此刻誰也不是傻子,知道關鍵時刻到了,紛紛跟著跪下了,一起高呼,頓時聲威陣陣,在國都的上方傳開來。
“月殿下萬歲!”
“月殿下萬歲!”
“……”
在國都之內那些未出去的大臣皆是紛紛臉色大變,雙眼中露出極度的憂慮之色。
就連路上的普通百姓,聽到之后也全是驚駭不已,似乎已經意識到將有大事發生。販夫走卒也紛紛收攏了生意,開始將店門關起,一個個閉門在家不敢出來。
隆慶遠遠的站在城門之上,看著遠處高聳的迎將臺,嘆息一聲,轉身吩咐道:“從現在開始,全城戒嚴,進入一級管制,任何人不得佩戴兵器上街,不得聚眾鬧事,若有情況,一律先殺后奏!”
藍弘在自家小院內沏了壺茶,慢慢的飲了起來,看著天空之上,喃喃自語道:“終于開始了嗎?”
李純陽此刻也站在迎將臺上,他看著一群拍馬屁站隊的朝臣,感到內心吃了蒼蠅似的,皺眉道:“月王子殿下,這樣不太好吧?”
秦月微微一愣,隨即伸出手來,將眾人的高呼止住,盈盈笑道:“好了,別喊了!諸位愛卿請起。”他轉頭道:“徐大人,將這次沒有來迎將臺的官員名單全部給我記錄下來。”
“是!”徐大人急忙應道,心中頓時心花怒放起來。如此重要的事情交給自己做,顯然是已經把自己當做心腹之臣了,頓時美滋滋的退了下去。
其余參拜的大臣皆是心中重重的松了口氣,暗暗慶幸,同時也為那些即將要倒霉的大臣冷笑不已。腦子里更是在想將要空出來的位子,自己能不能往上爬或者安排一些子侄進去。
“靖國公,你看他們還有多久會到?”秦月抑制不住內心的喜悅,笑問起來。
李純陽張開神識,雙目微瞇道:“大概還有半柱香時間。”
“好!我就在這等候著這個歷史性的時刻!”秦月雙手搓在一起,心情難以平靜。
突然迎將臺下傳來一道冰冷的聲音,譏諷道:“是什么歷史性的時刻,讓弟弟你激動地跟猴子似的?”
眾人紛紛朝下望去,只見秦陽扶著秦正,正冷冷的盯著他看。
一名太監高聲尖叫道:“陛下駕到,還不下臺迎接!”
所有人都紛紛面色緊張,目光都緊盯著秦月,為他馬首是瞻。
秦月冷冷一笑,高聲道:“父王駕到,有失遠迎。無奈這迎將臺太高,下來有諸多不便。還是讓大哥扶著父王小心上來,再行參拜吧。”
秦正臉色鐵青,目光有如毒蛇般的盯著秦月,顫巍巍的念叨:“好,好,不虧是我的好兒子!”他在秦陽的攙扶之下,緩緩的走上臺去,全場一片寂靜,沒有任何聲音,都在默默的注視著這歷史性的時刻。
不少大臣心中都漾起一種日暮之感,一朝天子一朝臣,一代新人換舊人。
李純陽也是微微嘆息一聲,感到自己真的已經老了。回憶起當年和秦正君臣和睦相處時的日子,心中一片傷感之情。
很快,秦正等人走上了迎將臺。
秦陽冷聲道:“父王已經上來了,你們還不參拜?秦月,父王的位置,你也該起來了吧?”
秦月冷哼一聲,極不情愿的從龍椅上站了起來,身體僵硬的拜了下去,“兒臣參見父王。”
他這一帶動,頓時文武百官紛紛跪拜而下。唯有李純陽站立不動,猶如雕像一般的立在那里。他已經是武王之境,可以不行跪拜之禮。
秦正用渾濁的目光看了李純陽一眼,兩鬢的斑白之色似乎閃過許多落寞,這才在幾人的攙扶下小心翼翼的坐上龍椅。
秦茹雪也默默的跟在秦正身后,今天的特殊情況她也心知肚明,身在帝王之家,遲早要上演這一幕的。她今天隨著出來,只是想見一見李云霄罷了。而且心中無論如何,也始終不忍心看著蒼老的父親被人自己的兒子羞辱。
“起來吧”,秦正淡淡的對著文武百官說道,“你們都很好。”
誰也不知道他的話是何意,但其中的落寞和無奈之情卻是溢于言表,讓人忍不住唏噓不已。曾經雄心壯志的一代國王,如今也到了垂垂老矣的地步。
終于,在國王坐定不久,晴朗的天空之上開始飄來一片烏云之色。地面開始有頻率的微微顫抖起來,遠處的地平線上,浮現出密密麻麻的人影。一桿桿的大旗,開始豎立起來,迎風飄揚。
秦正呆滯的坐在龍椅上,似乎昏昏欲睡。
秦月眉頭一皺,上前奏道:“父王,可以開始了。”
秦正這才微微回過神來,輕聲道:“開始吧。”他的聲音極度的無力,說完之后又開始陷入那種昏睡的狀態。
秦月看著他那渾濁的眼眸中,不少綠色的小點,內心冷冷一笑,同時譏諷的看了秦陽一眼,這才走到迎將臺的前方,大聲道:“迎接開始!”
頓時,迎將臺下兩對穿著喜慶服飾的鎧甲騎兵開始吹著號角,緩緩的朝著兩邊散開。幾面戰鼓大車也從中間推了出來,兩名肌肉斑駁的力士站在戰車上,奮力的敲擊著大鼓,聲威震天!
陳大生等人一個個騎在戰馬上,面色凝重無比。眾人已經和秦月互通訊息,今天將會是一個載入天水國歷史的日子。
陳真渾身激動道:“云少,這次你立的功勞最大,秦月殿下至少也會封你個公爵。嘖嘖,那就是一門兩公爵了。”
李云霄淡淡一笑,不以為意道:“等他登基后,我便會離開天水國。”
“為什么?”陳真吃驚的叫道,他突然似乎明白了什么似的,默然不語了。
陳大生贊賞的看了他一眼,暗想金麟豈是池中物,他遲早是要駕風云化真龍般的人物。
洛云裳也是內心微微一跳,有些惶恐起來,難道那位大人要離開天水國了嗎?她內心有些不安起來,但很快就下了決心,無論李云霄去到那里,她都要跟去。這樣的話,至少離那么大人不會太遠。
八十萬大軍全都身著鎧甲,在陽光下一片刺目閃耀,就好像是鎧色的海洋,席卷而來。隨之而來的,還有那軍人的殺伐之氣,直逼的迎將臺上的文武百官極度的不適。
“停!”
大軍到了迎將臺下,陳大生猛的一喝,頓時八十萬大軍齊聲停下。那整齊的步伐好似機器一般,竟然沒有絲毫差錯。
“父王!”秦月高喊了一聲。
秦正這才再次回過神來,在秦陽和秦茹雪的攙扶之下緩緩走到前臺,看著臺下那一片銀光閃閃刺目的鎧甲海洋,頓時眼中生疼。
他用沙啞的聲音輕聲說道:“朕,特率文武百官在此迎接凱旋大軍。”他特意提高了些聲音,想要大聲喊出來,但卻滿是疲倦之色,唯有那些高強的武者才聽得清清楚楚。
“今天,不僅是大軍擊破敵軍,大勝而歸的日子。同時,也是我天水國繼往開來,承前啟后的時候。”秦正的話頓時讓所有人心中狂震,紛紛緊張起來。
他的目光似乎恢復了一點神采,大聲道:“今日在此,我要宣布王儲人選!”
秦月臉色大變,猛地走上前來喝道:“慢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