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春秋啊,華春秋,是誰給你的膽子,敢讓大宮主賠償你神石?”
公羊牧邁步走了出來,步法浮慢,語氣輕蔑,面帶笑意。
走到瀲曦身旁的時候,他微微躬了躬手,道:“大宮主,書界和畫界這兩個不成氣候的修士,就由我來處理吧!你乃千金之軀,何必與他們這幾個小人一般見識?”
“公羊牧!”
舒庸和華春秋看到前來之人,皆是眼神一沉。
張若塵向那個名叫公羊牧的修士瞥了一眼,此人似乎也是儒道修士,身穿整潔青衫,三十來歲的樣子,下巴上留有兩寸長的青須,眼角狹長,嘴唇略薄。
不用推算,也能猜到,必是儒界的修士。
不過,公羊牧的修為,卻是比舒庸和華春秋要高出不少,已達到半神層次。
公羊牧看向跗骨和墨洋的殘尸,面露悲苦之色,長嘆一聲:“儒道,首講一個仁字,次講一個德字。哪怕他們是殺手,你們作為儒道修士,也不該如此對待他們的遺骸。何有仁義可言?何有道德可言?你們……真可謂儒道敗類,文壇恥辱。”
舒庸的確是覺得,當街販尸非君子所為,一時間,竟是頗為羞愧,臉色漲紅。
華春秋冷哼道:“滿口仁義道德,而你公羊牧的所作所為,配不上這四個字,不過是天堂界的一條狗。當年,為了加入半神計劃,將自己的發妻,都獻給了天堂界的某位神靈,不用我再多說下去了吧?”
公羊牧眼神刷的一下變得森寒,隨即,轉寒為怒,道:“無憑無據,就知道污人清白。說話是要負責的,你侮辱我可以,侮辱天堂界的神靈,小心惹來神罰。”
看到公羊牧那副虛偽的模樣,華春秋只感覺惡心,不再與他言語。
公羊牧知曉華春秋不敢提神靈的名諱,心中暗暗一笑,自認為占了上風,道:“舒庸,我用一幅畫,來換這地上的兩具殘尸,如何?”
“你的畫,怕是還不值跗骨的一根手指頭。”舒庸語氣冰冷,道。
“先看完畫,再說這話也不遲。”
公羊牧意味深長的笑了笑,從袖中,取出一只淡紫色的卷軸,緩緩將其打開。
畫卷上,有四位絕世美女,個個清麗秀美,栩栩如生。
舒庸認出畫卷上四位女子,乃是書界的“碧海四秀”,算是他的師侄一輩,因為容貌清美,在天庭頗有名氣。
舒庸甩袖,冷哼一聲:“畫我書界后輩,你還真是越老越不要臉。”
“再仔細看看。”公羊牧笑道。
舒庸想到了什么,臉色微微一變,調動精神力注入雙眼,仔細凝視那幅畫卷,隨即,衣袍無風而動,怒發沖冠。
“你是在找死。”
浩然正氣瞬間從他體內爆發出來,化為一條白色天河,洶涌滂湃的流動。
舒庸站在正氣長河的中心,探出手掌,隔空抓出,欲要搶奪公羊牧手中的畫卷。
公羊牧嘴角上翹,一手持著畫卷,一手拍按了出去。
他掌心浮現出密密麻麻的文字,又有一根根天地規則線條,在文字間顯現出來。
“轟隆!”
正氣長河被文字和掌力,打得倒涌而回,反撞在舒庸身上。
舒庸爆退,滑行出去數十丈遠,半跪在了地上,滿頭長發披散。可是,只是一瞬間,他再次閃電般的沖出去,吼道:“放了她們。”
吼聲中,蘊含強大的精神力。
公羊牧眼神譏誚,右腳向前一踩,腳下浮現出密密麻麻的紋理,將沖上來的舒庸,再次震飛出去。
“舒庸,已經不是五百年前了,就憑你現在的修為,也想與我交手?”公羊牧道。
華春秋的目光,死死盯著圍繞在公羊牧身周的那些線條,道:“你居然,已經將理的力量,修煉到了天理的地步。”
公羊牧很是自得,道:“沒錯,天理既成,跨入神境,已是指日可待。而你們兩個,連半神的境界都還沒有達到,連沖擊神境的基礎都沒有。”
天理,是理的最高層次。
“存天理,滅人欲”,是儒界的立界之本,亦是思想的核心。
傳說,將理的力量,修煉到天理的層次,就必然可以跨入神境,成為儒道真神。正是如此,公羊牧才有自傲的本錢。
舒庸來到張若塵身邊,焦急的道:“書兄,我的四位師侄,被公羊牧抓了,封在畫卷之中,我必須得救她們。”
“怎么?你想用這兩具殘尸,換回她們?”張若塵道。
舒庸知道這個請求讓對方很為難,面露苦色,咬了咬牙,深深向張若塵一拜,道:“從今往后,舒庸便是你的仆人,以償還神石。”
跗骨和墨洋的尸身,價值太高昂,他還不起,只能以這種方式請求張若塵。
張若塵的目光,投向公羊牧。
瀲曦擔心他會出手強奪畫卷,走到公羊牧身旁,將審判之劍持在手中。
一座劍域,自然而然顯現出來,護住他們二人。
公羊牧看到舒庸乖乖就范的樣子,心情甚是高興,道:“先前讓你換,你不換。現在,我后悔了!想要這一幅畫,不僅得將兩具尸骸給我,還得跪到地上,給瀲曦大宮主賠禮道歉。我說的是,你們兩個。”
公羊牧指向舒庸和華春秋。
項楚南雙眼如銅鈴,怒瞪道:“我還從未見過你這么厚顏無恥的人,有本事,接我一拳。”
公羊牧露出忌憚的神色,道:“項公子得真理神殿殿主真傳,戰力無雙,在下哪里能是你的對手。但,在下還是有把握,在項公子拳勁攻過來之前,撕碎這畫卷。”
“你……”
項楚南沒有出手,因為瀲曦擋在公羊牧前面,就算出手,怕是也奈何不了對方。
公羊牧盯向舒庸,道:“考慮得怎樣了?老實說,我對地上的兩具殘尸,還有這畫卷中四位書界弟子的性命,一點興趣都沒有。所以,我的耐心,是有限的。”
舒庸盯向張若塵,畢竟兩具殘尸是屬于他,自己無權做主。
張若塵伸出一只手,扶起還保持躬身狀態的舒庸,走向公羊牧,道:“這兩具殘尸價值連城,我實在是無法放棄。”
“人,總要學會舍棄才行,現實面前必須妥協。”公羊牧道。
瀲曦身上的劍意,始終鎖定張若塵。
張若塵道:“不如這樣,你和舒庸再戰一場。你若是取勝,兩具殘尸歸你,向大宮主跪地道歉這種事,我們四人應該一起才對。”
華春秋和舒庸皆是一怔。
倒是項楚南,頗為豪爽,道:“沒錯,有福同享,有難同當。要跪,一起跪。”
公羊牧大喜,道:“此話當真?”
張若塵道:“當然當真,但,你也別高興那么早,若是你敗了,你不僅要將畫卷給我,還得跪在地上,給我們磕三個頭。”
公羊牧深怕張若塵反悔,立即答應下來:“好,就這么定了!”
瀲曦看著張若塵,露出難以理解的神情,可是想到公羊牧和舒庸巨大的修為差距,怎么都不可能會敗,頓時,心中的疑慮消散。
她道:“畫卷先放到我這里。”
公羊牧也怕發生意外,于是,將畫卷遞給了她。
舒庸再次向張若塵躬身一拜,眼神絕然,道:“多謝書兄為我爭取的這個機會,即便是我不敵公羊牧,也要與他同歸于盡。”
華春秋滿臉愁容,道:“公羊牧何等狡猾,豈會不防著你玉石俱焚?不到萬不得已,千萬別動尋死的念頭。”
最輕松的,莫過于張若塵,拍了拍舒庸的肩膀,道:“不用那么緊張,全力去戰便是,我對你有信心,擊敗他應該不難。”
紅塵海市的天濱神將,以神力,在海上,衍化出一個直徑千里的空間氣泡。
舒庸和公羊牧化為兩道流光,飛入進空間氣泡。
舒庸搶占先機,以神狐紫毫筆在空氣中,書寫出一個數十丈長的“斗”字,向公羊牧印了過去。
“百字戰書,這種圣術,就不要拿出來丟人現眼了!”
公羊牧絲毫不將舒庸放在眼里,一指點出,天理紋路凝成一根直線,擊向“斗”字。
在他預想中,這個“斗”字,會被輕易破掉。
可是,天理紋路卻沒能擋住“斗”字,不知什么原因,“斗”字爆發出來的氣勢和威力都猛然增長一大截,最終,轟擊在了他身上。
公羊牧不愧是半神,遭遇這一驚變,反應迅速,雖然被打飛出去,可是,卻激發出道域和天理文卷,將絕大部分攻擊都化解。
舒庸哪里想到,公羊牧如此不堪一擊,頓時信心大增,立即書寫出第二個文字,第三個文字……
助他的,自然是張若塵。
張若塵的無極圣意,并不是在體內,而是在天地間,分布在宇宙的每一處。
所以,舒庸施展出圣術,張若塵直接便是調動那一片空間中的無極圣意,融入他的圣術中。圣術爆發出來的威力,自然也就大增。
于是,紅塵海市中的修士,便是看見詭異的一幕。只修煉出了八萬億道圣道規則的舒庸,將半神層次的公羊牧壓著打。
即便是站在天穹的偽神天濱神將,也沒能看出其中端倪。
只能感覺到,舒庸每一招施展出來,都能調動大量天地之力融入其中,彌補了境界上的差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