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太極殿里,明燈高懸,明亮的燈光將整個大殿都照的明晃晃的,宛如白晝一般。
一身滾龍袍服的李二,端坐大殿上面,面容被通天冠前面的吊墜遮擋著,看不清真實的表情。
大殿下面,群臣分坐兩邊,與往日的大朝會,并無任何區別。
不過,唯一有所區別的是,今日的便會上,沒有冗長的君臣奏對,所有人都望著此刻站在大殿中間,一身喜袍的趙諶,眼里有著說不清的復雜之色。
趙諶此刻就站在大殿下面,一身大紅的喜袍,目光平靜,默默的接受著群臣的注目禮,不時將目光投向偏殿的方向。
不多時,就在大殿眾人默默等候的時候,一身盛裝作扮的長孫,這才帶著鳳冠霞帔的襄城,慢慢從偏殿里走出。
隨后,將襄城引到了趙諶身邊,目光平靜的望了一眼趙諶,這才重新回到了李二的身邊。
早就等待在李二下面的王珪,等到長孫回到李二身邊,這才拿起手中早就起草好的詔書,郎聲在大殿里宣讀起來。
長長的詔書,全是用文言文寫成,趙諶聽的有些費勁,不過,大體的意思還是聽明白了,無非就是天賜良緣,一大堆夸耀的話。
王珪宣讀詔書時,所有人都靜靜的聽著,李二的目光,卻在這時,緊緊的盯著下面鳳冠霞帔的襄城,目光中閃動著一種別樣的光。
仿佛有所察覺一般,低著頭的襄城,也在這一刻抬起頭,目光恰恰迎上李二的目光,只是可惜,李二的面容藏在通天換吊墜后面,根本看不清楚。
對著李二投來的目光,襄城雖然看不清她父皇的面容,卻還是極力的沖著上面的李二,微笑了一下。
詔書總算是宣讀完畢。接下來便是趙諶跟襄城兩人,同時向帝后兩人行大禮。
蒲團早就準備好了,聽著上面王珪一板一眼的指揮著,趙諶爬在那里。規規矩矩的向李二跟長孫跪拜。
從這一刻開始,李二跟長孫兩人,便是真正的算是,他的岳父跟岳母了,拜見岳父岳母大人。跪一下又怎么了,自己當初剛來大唐時,早就干過蠢事了。
坐在上面的李二,此時望著下面的襄城跟趙諶二人,尤其望著襄城時,放在膝上的手,忽然一下子攥緊,目光里多了一絲不舍。
而一旁的長孫,卻是比李二干脆多了,眼見的襄城俏生生的跪在趙諶身旁。給他們行禮,一下子沒忍住,便捂著嘴哭了起來,那眼淚便跟決了堤似的,珠子似的往下滾落。
跪禮總算結束,王珪等到趙諶攙著襄城站起身,這才轉過身,向著上面的李二,微微躬身一揖,退到了一邊。
“從今日起。你二人便從此結為夫妻,今后自當相敬如賓,舉案齊眉,同心同德才好!”李二的目光望著下面的趙諶跟襄城兩人。微微吸了口氣,聲音便在大殿上面傳來。
“微…兒臣定當牢記父皇教誨!”改口有點別扭,尤其還是面對李二,趙諶心里即便已經演練過無數遍了,可在這一刻,還是差點就叫錯了。
跪也跪了。口也改了,詔書也宣讀了,等到百官朝賀已畢。
李二點過頭后,趙諶再不磨蹭,轉過身當著所有人,將一身鳳冠霞帔的襄城,一下子抱起,轉身便向大殿外面走去。
“二哥!”眼睜睜的看著自己養大閨女,就這樣被抱走了,長孫的心里,就跟丟了一件寶貝似的,一下子有些失控的握住李二的手,哽咽著叫道。
“……”李二的心里也有些不好受,聽到長孫的話后,忍不住吸了口氣,輕輕拍了拍長孫的手背。
太極殿外,迎親的早就停著一輛巨大的馬車,裝飾的花團錦簇的,陪嫁公主的隊伍,就停在馬車后面,包括襄城的所有嫁妝,看起來,隊伍有點浩浩蕩蕩。
守在馬車旁邊的宮人,一見趙諶抱著襄城公主出來,立刻殷勤的放下踏板,趙諶便直接抱著襄城,從踏板上上去,將襄城輕輕放在了車廂里。
“回家了!”趙諶放下襄城時,小聲在襄城耳邊說了一句,就看到蓋頭下的襄城,一對拳頭一下子攥了起來。
從馬車上下來,旁邊就站著一匹高頭大馬,腦袋上頂著一朵紅花,非常的喜氣,趙諶在兩名宮人的幫助下,翻身上馬,隊伍便浩浩蕩蕩的走出宮門。
剛一走出皇城,早在外面等候的程處默等人,頓時‘嘿’的一笑,瞬間點燃了準備好的炮竹,一時間鞭炮齊鳴,聲音遠遠的在長安的上空回蕩。
迎親的隊伍出了皇城,便一路從朱雀大街,直直向著興化坊而去,起早的百姓們,這時候早就等在大街的兩邊,人頭攢動,伸長了脖子,努力都在看著馬車里,影影綽綽露出身影的襄城。
大唐的公主,對于這些尋常百姓而言,大抵就跟天上的仙子差不多,這時候能夠遠遠的看一眼襄城的身影,便讓他們已經很滿足了。
程處默幾個人,從出了皇城,就沒停止過放鞭炮,一路跟著隊伍前進,一路便將鞭炮放的滿大街都是,聲音大的,幾乎讓全長安的人聽見。
興化坊里,此刻早就熱鬧一片,坊民們老早便已經起來,將過年過節才舍得穿得衣袍,全都給自家孩子換上,全都擠在坊街上,眼巴巴的瞅著迎親的隊伍出現。
公主府的門前,也早已經是門庭若市,趕來賀喜的賓客,這時候聽到傳來的鞭炮聲越來越近,全都從府里出來,守在府門口,等待著隊伍過來。
趙諶跨坐在馬背上,身后是長長的隊伍,到了府門前時,在李景恒幾人的幫助下,從馬背上翻身下來,而后,便登上馬車,在府門前一大片的歡呼聲中,一把抱起襄城,便從馬車上下來了。
主持婚禮的依然是禮部來的官員,引領著趙諶跟襄城兩人,拜了天地,又去侯府里,拜了趙氏的祖宗,便算是完成了儀式。
趙諶雖然獨自一人來到大唐,可侯府里的宗祠還是有的,襄城貴為皇家公主。
而今,既然已經跟趙諶成婚,不管是下嫁還是什么,都應該是趙氏的兒媳了,理當是要拜見趙氏祖宗的。
公主府里的流水席,已經開始,一水的全是侯府的廚子操刀,山珍海味,美酒佳肴。趙諶將襄城送回洞房,再出來時,整個府里便已經是歡天喜地的一片熱鬧景象。
“恭喜諶哥兒大婚!”端著盛了涼水的酒杯,趙諶挨個酒桌的敬酒,輪到一幫紈绔二少們的酒桌時,長孫沖已經喝的醉醺醺的,站起來望著趙諶,端起桌上的一只酒杯,對著趙諶開口說道。
“同喜同喜!”趙諶今兒的心情空前的好,聽到長孫沖祝福的話,趙諶趕緊端起手中的酒杯,讓程處默斟滿了,輕輕與長孫沖一碰,立刻豪邁的一仰頭,便倒進了嘴里。
酒桌上的酒,都是趙諶從超市里拿出來的,三十五六度的白酒,喝進嘴里,辛辣中帶著酒精的芳香。
長孫沖眼見趙諶干脆利落的喝下去,暗自佩服一聲,立刻便也學著趙諶的樣子,一仰脖子便倒進了嘴里。
然而,還沒等他咽下去,去猛地聽到趙諶‘噗’的一聲,對著程處默氣急敗壞的吼道:“你居然換成酒了?”
“今兒這日子,你總不能老喝水吧!”程處默眼見趙諶一口猛酒下去,立刻便嗆的臉紅脖子粗的,非但沒有自責的意思,反而裂開嘴,沒心沒肺的望著趙諶‘嘿嘿’笑道。
“果然有詐!”長孫沖一聽程處默這話,立刻便咽下嘴里的一口酒,指著趙諶罵道:“居然還用水來糊弄人,此事決絕不能忍,罰酒罰酒!”
長孫沖這話一出,一桌的紈绔們,全都指著趙諶叫囂了起來,聲音大的,已經開始引的別桌的賓客,已經往這邊投來目光了。
“好好好!”趙諶眼見這種架勢,那里還敢再辯解一句,對著幾個紈绔連連作揖,一臉懇求的道:“兄弟們別吵,我這就自罰三杯!”
三杯便是三杯,長孫沖生怕程處默偏袒趙諶似的,親自拿起酒壺,給趙諶面前倒了滿滿三杯酒,而后,使勁的一拍桌子,對著趙諶吼道:“一滴都不能剩,否則便加罰一杯!”
“你妹啊!”趙諶看著桌上滿滿的三杯酒,耳聽的紈绔們起哄叫好聲,心里禁不住罵了一聲,隨即便端起杯子,深呼吸了一口氣,一口氣便是三杯酒全部下肚。
“世兄好酒量!”連干三杯,頓時引得一幫紈绔們連聲叫好,便在這叫好聲中,身后忽然傳來一個甜甜的俏皮的少女聲音。
聽到這熟悉的聲音,趙諶頓時放下酒杯回身去看時,就見上次見過的李雁兒,此時正一身粉紅的襦裙,俏生生的站在他身后,向他甜甜笑道。
大概也是剛剛過來,身邊只帶著一個貼身的侍婢。
“處默,趕緊帶小郡主過去啊!”程處默已經再一次陷入呆癡了,這家伙當初在嶺南時,整天一副情圣的模樣,不到一月就哄的朵麗芳心可可。
然而,自從遇到李雁兒之后,這家伙就從情圣的神壇上,一頭栽了下來,估計摔下來時,還被磕壞了腦袋,現在只要一見李雁兒的面,立刻就進入了呆癡狀態。
聽到趙諶的話,原本陷入呆癡狀態的程處默,總算是回過神來了,望著大家都目光直直的望著他,登時尷尬的使勁撓了撓頭。
結果,這副尷尬的樣子,落在眾人眼里時,又是止不住引發了一陣哄堂大笑聲,便是李雁兒,此時也望著程處默,一下子被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