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軍的實彈訓練,已經進入日常化,只要每天靠近玄武門那里,就會遠遠聽到,軍院里面傳出的沉悶槍聲,如同爆豆一般。
李二對這支軍隊,看得格外重要,所以,在得知趙諶在每日,限定每人射擊訓練的子彈,為五發之后,于是,又額外讓趙諶多加了兩顆。
李二并沒說,他要盡快讓趙諶訓練軍隊做什么,不過,從李二急不可待的態度,加上之前他跟趙諶要的,造船的圖紙,即便李二不說什么,其實,有些事情,趙諶大概也能猜得出來。
兵工廠的事情,趙諶也答應了李二,不過,具體的日期,卻被暫時性的延后,最起碼,是在新軍徹底訓練出來之后。
因為,李二如今正在眼巴巴的等著新軍出師,所以,便不希望,這時候趙諶將精力,再分配到別的地方去。
三月是個好季節,在這樣的季節里,春暖花開,大地回暖,處處都是一副充滿了希望的畫卷,然而,也是在這樣充滿希望的季節里,李承乾醞釀了很久的一次風暴,也終于在長安,悄然的拉開帷幕。
早上出門的時候,小趙曦有些不舒服,所以,中午的時候,趙諶越想越不安心,于是,就從軍院里回來了。
然后,等他的馬車,進入興化坊時,就恰好看到幾個熟悉的坊民,正從坊的另一個出口進來,幾個人懷里,俱都抱著一方布。
趙諶因為心里惦記著小趙曦,因而,也沒多往別處想,便坐著馬車,直接進了侯府。
然而。等到他確信了小趙曦沒事,從內宅出來,而后看到府上的幾個小丫頭。全都喜滋滋的,嚷嚷著要有新衣裙穿的時候。這才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
如今,不過年不過節的,雖說,自己府上的這些下人,要比外面的人待遇好,時不時還會得到,他們的賞賜。
可也沒好到,在這閑月里。奢侈到給自己孩子,扯布做衣裙的地步!
何況,過年的時候,都還是秦玉顏看他們沒給娃們,做衣裙的份上,每家分了幾尺布過去的,過年都舍不得的,這時候又怎么舍得了?
而造成這樣的結果,唯一可以解釋的便是,如今的市場上。布價已經低賤到,讓這些平日里省吃儉用的人們,都動心的地步了。
“玉顏。怎么回事?”索性下午沒事,趙諶干脆就不準備出門了,換了一身家居的衣袍,泡了一杯熱茶,陪著家里的妻兒坐在花廳里,望著那邊喜滋滋的幾個小丫頭問道<"r"。
“要做新衣裙了,自然開心唄!”聽到趙諶這話,秦玉顏頓時眼神溺愛的摸摸小趙曦的胖嘟嘟的面頰,頭也不抬的說道。
“嗯。我是問,他們怎么突然間舍得花錢了?”聽到秦玉顏的話。趙諶撇嘴一笑,而后。頓了頓望著秦玉顏問道:“過年的時候,都沒見他們舍得花錢!”
“還不是因為夫君!”趙諶這話落下,不等秦玉顏開口,一旁的襄城,便已經接口道:“夫君這樣以來,怕是整個長安的人,都忙著扯布做衣裙了!”
“因為——我?”趙諶原本還是糊涂的人,沒想到,聽到襄城這沒頭沒腦的話,更是有點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表情有點發愣的望著襄城,指了指自己的鼻子道。
這也太他娘的扯淡了,自己自始至終,都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結果,卻莫名其妙的,變成了始作俑者。
“對啊!”趙諶不提這事還好,一提起這事,襄城就有點一肚子的疑問,望著趙諶問道:“夫君你干嘛,一次拿出那么多的布,還買那么低的價錢,都讓…都讓人不理解呢!”
“我嘞個去的!”趙諶聽到這里時,再也無法保持淡定了,說著話時,將茶杯放到石桌上,一骨碌坐直了身子,對著襄城招了招手道:“來來來,究竟是怎么個狀況,你來給我好好說說!”
這事情,鬧的可是有點大了,往輕了說,那是惡意的競爭,往重了說,那就是嚴重的破壞市場經濟。
而且,最最重要的是,這看似平常的惡性競爭下,實際上,所針對的,就是各大世家勛貴們,所以,這就特么的是把自己,頂到槍口上去了。
“夫君難道不知道?”看到趙諶突然坐起來,臉色明顯不善的樣子,襄城的臉色,也跟著一變,不過,仍然狐疑的望著趙諶,問道。
“知道個屁!”趙諶聞言,毫不客氣的說:“你家夫君天天忙著軍院學宮的事情,哪有這閑工夫,做這種拉仇恨的事情!”
三個原本以為,就是自家夫君乃是始作俑者的女人,聽到趙諶這話,彼此面面相覷一眼,頓時露出震驚的目光。
“妾身就說嘛!”面面相覷了一眼,襄城臉上猶自帶著震驚的神色,望著趙諶說道:“咱家夫君,怎么可能做出這種,賠本賺吆喝的事情呢!”
“重點!”趙諶聽到襄城這話,臉頰的肌肉,禁不住抽搐了一下,而后,望著襄城直接了當的說道:“布匹的事情,到底怎么回事?”
“是昨日瑞嫂幾個聽坊里的人說的!”眼見趙諶的臉色,有些不耐煩起來,一旁的秦玉顏趕緊接話道:“說是東西兩市上,這幾日新開了一間門簾,里面所售的布匹,跟四樓那邊一樣,可卻因為新開張的緣故,正在低價搶售!”
“那新開的門簾,說是長安侯開的了?”聽到秦玉顏的話,趙諶的眉頭,禁不住微微皺起,而后,望著秦玉顏追問道。
這才是問題的關鍵,誰賣布他不管,賣多少他也不管,他唯一關心的就是,在他不知情的情況下,竟然有人拉了進去。
“……”聽到趙諶這話,面前的三個女人,頓時面面相覷一眼,而后,集體對著趙諶,搖了搖頭。
“那你們怎么就認定,是我在做這件事?”趙諶眼見面前的三個女人,俱都向他搖了搖頭,頓時臉色難看了些,不解的望著三個女人問道<"r"。
“那布匹的事,不只有四樓咱們有嗎?”聽到趙諶的話,秦玉顏微微遲疑了一下,似乎也覺得,之前她們先入為主,有點太想當然了,于是,便有點難為情的望著趙諶,尷尬的道。
“對啊!”秦玉顏話音落下,一旁的襄城,也跟著開口道:“而且聽她們說,那兩家新店的搶售方法,好…好像也是從沒聽過的!”
“好吧!”聽到秦玉顏跟襄城的這話,趙諶頓時便有點反應過來了,這其實就是慣性思維導致的。
因為,布匹只有四樓有,因為,那樣新穎的銷售手段,也只有趙諶才能想的出來,于是,在這兩點元素下,自然而然,便將此事聯想到了趙諶身上。
而且,趙諶還估計,在整個長安,不光是家里的三個女人,會這樣聯想到他,怕是很多人都會第一時間,聯想到是他。
這他娘的,還真是遭了無妄之災了!
“我要出去一趟!”想到這里時,趙諶隨即便從椅子上起身,向著內宅的臥房走去,在花廳中三個女人,目瞪口呆的時候,已經換好了一身衣袍,從內宅走了出來。
“對了,這幾日府上來人,不管是誰,一律都讓張祿擋了吧!”從內宅里出來,趙諶這才想起什么似的,望著面前的三個女人,說道:“在這件事情,沒解決之前,最好不要出去見人了!”
“相公,有這么嚴重嗎?”聽到趙諶這語氣,花廳里的三個女人,頓時齊刷刷的臉色一變,望著趙諶問道。
“斷人錢財,猶如殺人父母!”趙諶聞言,沖著廳子中的三個女人,苦笑一聲道:“但愿,他別玩的太過火才好!”
這話落下,趙諶隨即,便向著府外走去,然而,快要走到府門口時,卻又突然回過頭,對著廳子中的襄城,大聲叮囑道:“記得娘娘那里,暫時也別去了!”
李承乾這混蛋,神不知鬼不覺的,將長安的所有勛貴世家,都算計了進去,包括他親娘長孫皇后也不例外,膽子肥的,簡直讓趙諶佩服的五體投地。
假如,不將他連累進去的話,趙諶一定會雙手為這混蛋鼓掌的!
可以想象的是,東西兩市的布匹店,這一開張,又連著打出低價出售的手段,如此瘋狂舉動之下,整個勛貴世家,幾乎都是血本無歸。
三月的季節,正是去年草原羊毛,運抵長安,進入各個紡織作坊的時候,而偏偏就在這時候,李承乾的紡織廠,卻整個的低價出售布匹。
布匹的出現,將會迅速的占領,長安的中低端市場,加上布匹的低價出售,將幾乎占據絕對優勢的羊紡品,徹底驅趕出去。
過去,在長安風靡一時的羊毛紡織品,將會失去所有的競爭力,剩下的就只有兩條選擇,要么是跟布匹,打價格戰,要么是等著放在庫房里,徹底被老鼠,啃噬成一堆西絨。
而無論是那一條,結果,其實都一樣,那就是血本無歸!
選擇合適的地點,合適的時機,一出手,便是直奔要害,李承乾的這一手,便是趙諶,都有點措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