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年里,孫豪除了恢復之外,大多數時間乃是處于睡眠之中,處于無邊噩夢之中,練習自己的《七殺問心決》,無意之間,倒是將煉心向前推進了一大截。
噩夢纏身秘法會一直伴隨著孫豪,直至有朝一日,孫豪的神識或者是煉心修為足夠強大,強大到超過白妖夜的水準之后,秘法才能最終驅除。
這一年里,還有一個意外收獲,小火終于耐不住寂莫從靈獸袋里鉆了出來。
得知這個小東西是孫豪得自魂林,并且幫助過孫豪,王氏和王瓊對小火很是友好,機靈乖巧的小火很快融入了這個家庭,堂而皇之成為家庭之中的重要一員,每日跟王瓊打得火熱,受寵得不得了。
這一年里,孫豪也仔細思考過自己的路子,萬魂之島特殊的環境,造就了煉體之法昌盛,這次受傷,也讓孫豪充分認識到了煉體的重要性,身體康復之后,孫豪決定開始煉體。
現在,孫豪的識海差不多被封,里邊,太古雷獸和雀奶奶依然沒有分出勝負,太古雷獸的魂化依然是遙不可期,雀奶奶分身乏術,孫豪的三屬性真元一兩年內怕也很難恢復修煉,煉氣無從談起,除了煉體,孫豪還真的是別無選擇。
煉體并不容易,鐘小豪以前之所以不煉體,明面上,乃是他膽子小,怕死,不敢冒險,但實際上,他也很無奈。
父親去世,積累的一點資源只能保證他們一家在雷城勉強安身,哪里還有多余的資源供他煉體。
所有修煉體系之中消耗資源最大的修煉體系估計就是煉體,沒有之一。
除了極其特殊的一些有特殊血脈的人之外,大多數煉體修士,都是靠資源一步一步累積起來的,尤其是煉體前期,資源尤其重要。
鐘小豪并沒有什么財路,自然也就不能踏上煉體之路。
孫豪要煉體,照樣困難重重。照樣受到資源困擾。
真元沒恢復,自己的儲物袋打不開,就算打開了,也不知道自己的靈石在這里能不能流通。
沒有魂靈石。就不能購買到煉體所需藥材,煉體也無從談起。
朱玲倒是很仗義地給孫豪留下了一些魂珠,這批魂珠要是能變賣出去,倒是真能支撐孫豪一段時間的修煉。
但是,這批魂珠很敏感。孫豪輕易不敢脫手,他重病期間,眼睜睜看著王氏和妹妹整日操勞,也不敢拿出哪怕是一顆魂珠變賣。
無他,只要是事情敗露,一顆魂珠就足以讓這個家庭瞬間遭受滅頂之災。
現在,孫豪康復,卻是須得想辦法把這魂珠販賣出去了。
販賣路子,還得落在發小王遠的身上。
還有就是,王遠的問題。也須得解決了。
王遠的頹廢,更比孫豪預料的要嚴重得多,他已經連續兩個多月沒有探望孫豪。
據王瓊說,王遠已經完全墮落了,大多數時間都泡在酒肆借酒消愁,整日醉醺醺。昔日的小天才,如今已經徹底成為了雷城的笑話。
昔日,說起王遠,王家家主就會一臉自豪,現在說起他就頭疼不已。
王村距離雷城并不是很遠。只有二十多里路。
孫豪步行半日,就進入了雷城之中。
雷城依海而建,位于一個海灣之上,三面環海。海岸線曲折綿長,足有三百多里。
人族在海岸線上,建起了不下十個港口,防御來自大海的魂獸,并連通和其他魂島的交易往來。
整個雷城,有三種顏色。一是藍色,代表了碧波浩蕩的藍色大海;二是綠色,代表了雷城周圍,綠綠蔥蔥高大的樹木;三是銀色,代表了雷魂島獨具特色的銀色電弧。
按照鐘小豪的記憶,進入雷城之后,孫豪筆直地走向雷海酒肆,據王瓊說,王遠現在基本就泡在這里,天一亮就來,不打烊不走,好在他的身份在,酒肆不愁沒地方要酒錢,倒也沒有趕他走。
雷海酒肆設施簡陋,總共只有五張酒桌,孫豪步入酒肆之中,一眼就看到了趴在酒桌上的王遠。
此時的王遠,跟鐘小豪記憶中的發小,跟孫豪記憶中魂靈之中的王遠已經大相徑庭。
首先是體型,足足大了幾圈,整個人看起來就像是一堆肥肉,趴在了酒桌之上,手中拿著一只酒壺,不時喝上兩口。
孫豪走過去,叫了兩聲:“二毛,二毛。”
“耗子?”王遠嘴角留著酒涎,抬頭,醉眼朦朧地看向孫豪,哆哆嗦嗦地說道:“你,你來了?喝,喝酒,我請你喝酒。”
此時的王遠,一如那落魄至極的旅人,胡子巴扎,壓根就沒加任何修飾,幾乎讓人看不清王遠的面容,頭發臟亂,好像好久不曾洗過,雙眼朦朧,滿是醉態。
昔日的王遠,春風得意馬蹄疾,一夜看盡雷城花,少年天才,家族少主,出入高堂,談笑風生。
今日的發小,艱難苦恨繁霜鬢,潦倒新停濁酒杯,天才黯淡,家族失勢,低檔酒肆,借酒消愁。
孫豪的心中,涌起一陣不忍。
這一刻,鐘小豪好像活了過來一般,心中的一根弦被猛地撥動了,強烈的情緒突然爆發出來。
孫豪踏步而上,一手揪住王遠的衣領,把他提了起來,大聲吼道:“二毛,你睜眼看看,我來了,你他娘的,振作點。”
過去,鐘小豪修為低,膽子小,人缺乏自信。
那時,很多朋友都慢慢離他而去,甚至是一些玩伴不僅冷落他,甚至是嘲笑。
只有王遠,對他始終如一,始終都把他當兄弟,從來就沒有嫌棄過他,嘲笑過他,還幫他擺平了很多事情。
這一次,盡管自己失勢,王遠依然沒忘照顧鐘小豪一家。
不知不覺,就連孫豪,也已經接受了這個朋友,現在,看到王遠如此頹廢,心中,一股怒氣勃然而生。
提起王遠,大吼兩聲之后,孫豪發現,這家伙居然打著呼嚕,留著涎水睡了過去,眼中閃過一絲悲哀,一把將王遠扛在肩上,大踏步步出酒肆,直接往海邊走去。
踩著松軟的沙粒,孫豪直接來到了海水中。
二話不說,把王遠的腦袋按在了海水中,嘴里怒聲喝到:“喝,喝,喝,我讓你喝個夠。”
王遠在海水中,撲騰撲騰折騰起來,孫豪不為所動,一直按著,足足按了十幾息,這才手一松,把王遠給提了起來。
頭上留著海水,王遠居然還沒有完全清醒,一起來,又嘟嘟囔囔:“喝,喝,喝……”
再一次,孫豪把他的腦袋按在了冰涼的海水之中。
起來,再按,起來,再按……
一直按了五六次,王遠終于受不住了,大聲沖孫豪咆哮道:“耗子,你有完沒完。”
孫豪提著他沉重的身體,走到沙灘之上,一把把他貫倒在沙灘上。
王遠仰天而躺,雙目無神,看著天空。
“二毛”,孫豪大聲說道:“你看看你,現在象什么樣子?癩皮狗,一條癩皮狗,你知道不知道。”
“是啊”王遠喃喃地說道:“我現在就是一條賴皮狗,怎么的?耗子,連你也看不起我嗎?”
“是的”,孫豪大聲吼道:“我看不起你,你現在,哪里還有一點人樣,哪里還是我認識的兄弟,你還是王遠嗎?你還是二毛嗎?”
“我怎么就不是了?啊?你說我怎么就不是了?”王遠終于也怒吼起來:“但是,那又有什么卵用,一年了,你知道嗎,整整一年了,我僅僅能煉出這么個東西,反正我已經這樣了,也不怕你笑話,你看看,你看看,耗子,我都煉了個什么?一只蛤蟆,癩蛤蟆。”
說著,王遠的頭上,出現了一個漆黑的魂環,魂環之中,乃是一只很小很丑的青皮黃肚子的蛤蟆,癩蛤蟆。
看著王遠頭上的魂環,孫豪突然仰天哈哈大笑起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二毛,你他娘的煉出來了,煉出來了。”
“怎么?”王遠仰望天空,聲音悲哀地說道:“耗子,你也覺得我這魂靈很搞笑不是,你也在嘲笑我,是不是?”
“二毛”,孫豪上前,一手提起王遠濕漉漉的衣領:“你他娘的,知道什么是豎眼龍蟾不?還有,你想過沒有,你化魂為何會如此艱難嗎?”
“不知道”,王遠悠悠說道:“我查遍了所有能查到的資料,沒見過豎眼龍蟾的任何記載,現在,它就是一只癩蛤蟆。”
“豎、眼、龍、蟾”,孫豪一字一頓地說道:“遠古洪荒異種,比肩朱雀,古典籍記載,豎眼看千古,龍蟾震九州,二毛,你以為它真的只是一只蛤蟆嗎?”
王遠的眼中,浮現出一絲精光,旋即又泄氣地說道:“我魂化不了它,它再厲害,也沒什么卵用。”
“信我不?”孫豪躺在了王遠的身邊,一樣仰望天空,嘴里說道:“我有辦法,讓你完成魂化。”
王遠一骨碌爬了起來,一手抓住孫豪的衣領,雙眼猛睜,瞪著孫豪。
孫豪緩緩點頭。
王遠仰天倒在了沙灘之上。
良久之后,王遠悠悠說道:“耗子,一世人,兩兄弟。”
孫豪也悠悠說道:“二毛,一世人,兩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