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象在空中向孫豪微微曲下一雙前腿,好像是在跟孫豪施禮一般,但是,整個身軀卻依然向西方之柱中走了進去。
孫豪的雙眼之中,閃過絲絲悲嗆。
哀傷不由涌上心頭。
修士一生,需要經歷許多生離死別,有的時候,哪怕你修為再高,也無濟于事,哪怕你實力再強,也只能徒留唏噓遺憾。
今日,自己的伙伴即將化身四靈,修復四柱,而自己,好像并沒有太好的辦法。
而且,心中雖然不想承認,但是孫豪依然知道,其實這才是消弭大陸魔災最快也是最穩妥的辦法。
只是其中代價,卻是孫豪難以接受的。
張文敏這一步一旦踏出,最終的結果,很有可能就是自己的四個過命朋友會一一走上這條道路,成為大陸的守護者,化為大陸的四靈,舍棄自身,而成就天下生靈。
孫豪一路走來,真正的朋友并不多。
能跟上孫豪的步伐的朋友更不多,四靈戰將,乃是孫豪一路走來,難得的可以性命相托的生死之交。
相惜相吸,相互守望的真正朋友。
眼睜睜地,天象巨大的身軀,逐漸向西方之柱中鉆了進去。
孫豪身上的壓力隨著天象的進入逐漸變輕,但是孫豪的心中,卻完全沒有絲毫喜悅。
有的只是抹之不去的淡淡憂傷。
雙眼之中,不由浮上陣陣霧氣,心中涌起強烈的那種朋友即將慷慨赴死而自己只能袖手旁觀的無力感。
此時,青老的聲音傳了出來:“小豪,收下天象。”
孫豪心中微微一驚,瞬間反應過來,手指一伸,一道光芒從手指之中射出,沖進天象身軀之中,嘴里大聲喝道:“文敏,不要抵抗……”
天象身軀微微一震,眼中閃過絲絲疑惑,隨即對孫豪微微點頭,并不抵抗孫豪施法,但是整個身軀,卻依然堅定地向西方之柱中走了進去。
孫豪手指之中的光芒射入天象身軀,好似是一個影子一般,在天象的額頭,照射出一個六芒星陣。
須彌凝空塔上,放射出陣陣光華,六芒星陣之上,出現一頭小小的天象虛影,好似受到須彌凝空塔的吸引一般,眼神迷茫地,搖頭擺尾,向寶塔飛了過來,最終沒入寶塔之中,消失不見。
朱玲和王遠對望一眼,又看向孫豪,卻發現,原本一臉哀然的孫豪,臉上露出了如釋重負般的表情。
兩人心中不由一動。
此時,巨大的天象已經完全走進了西方之柱之中,消失不見。
而原本被炸裂的西方之柱的山體,開始迅速地愈合,其效果,比孫豪強撐著要好了許多倍。
孫豪一個飛身,從缺口處飛了出來。
身體一晃,站在了朱玲身邊。
而頂在山體傷痕之中的寶塔,也隨著西方之柱的快速愈合逐漸變小。
默然站立,看著西方之柱,回想起跟張文敏一起的點點滴滴,孫豪豁然發現,曾經睡在自己下鋪的兄弟,這么多年以來,一直默默地站在自己的身邊,一直堅定不移地站在了自己的身邊。
往往,孫豪會不自覺地忽視他的存在,但是無論是哪次大戰之時,張文敏都表現出奇特的堅韌和頑強。
平凡而堅定。
戰魂宮內,他曾經無怨無悔地帶著孫豪修煉,給孫豪提供積分,雖然最終還是孫豪給朱雀小隊帶去了海量的積分。
葬天墟內,關鍵時刻,張文敏情愿自己被流星擊殺,也誓死不退,要給孫豪求得一線生機,直至自己被擊暈。
現在,他又義無反顧,沒有豪言壯語,沒有任何猶豫地化身天象,平凡而堅定,偉大而堅強地走進了西方之柱。
或許他的存在感并不是很強,或許他的話并不多,個性并不張揚,但他就是他,自己最好的朋友之一。
王遠的手,輕輕地搭在了孫豪的肩頭,拍了幾拍,說道:“小豪,文敏就是那樣,那是他的選擇,你得尊重他。”
孫豪點點頭:“我明白。”
朱玲咯咯笑了起來:“小豪,你最后好像還是施展了一些奇特手段,文敏現在的狀況如何了?”
孫豪內視自己的須彌凝空塔,發現靈榜之上,多了一個塔將,只是名字黯淡無光,也并不是張文敏的大名,而只是一頭小小的天象。
語氣有點沉重,孫豪悠悠說道:“他現在的狀況并不是太好,我也不知道他什么時候能夠醒來,醒來之后又能保存多少記憶,還有,就算是他真的復原了,也終此一生,不能離開我的神識籠罩范圍之內。”
朱玲呆了一呆,又咯咯笑了起來:“還不算太差,總之,他還有機會不是?”
王遠也哈哈大笑起來:“嗯,比我想象之中可要好得太多,哈哈哈。”
孫豪心中猛地一驚,不由開口叫到:“長腿玲,二毛,你們……”
王遠抬手拍拍孫豪肩膀,什么話都沒有說。
朱玲卻看向了西方之柱,脆聲說道:“我們都是大人了,怎么做事,可不用小豪你來教。”
孫豪心中一沉。
同時,深深的無力感涌上心頭,淡淡的憂傷彌漫心頭。
四靈四極,毫無疑問是修補四極最好的辦法。
而自己的這兩個發小,已經做出了自己的選擇。
也就是說,很有可能,或者是如有必要,他們最終也會跟文敏一般,生死不知,狀態不明,沉睡在須彌凝空塔內。
此時此刻,孫豪情愿自己不是大能修士,情愿自己不需要承擔這么多責任。
不由的,孫豪想起了妹妹王瓊,想起了昔日她的愿望,或許,自己聽從王瓊的,不加人萬魂山,不走出王村,自己也不會遇見這么多事吧。
而自己的這些朋友,沒有了自己相助,想必此時的修為,也不會如此高,也就不會承擔如此多的責任吧!
好像知道了孫豪的想法一般,朱玲一巴掌拍在孫豪的肩上,咯咯嬌笑起來,朗聲說道:“小豪,修士世界波瀾壯闊,我可不想一輩子窩在小小的雷魂城,我朱玲的志向,是那九天之上,是那展翅翱翔的雄鷹,小豪,是男人,那就堅強起來,大陸魔災,還等著你去清剿呢。”
深深地看看朱玲,又掃過依然吊兒郎當的朱龐和越發雄壯的王遠,孫豪面對西方之柱哈哈大笑起來:“能力越大,責任越大,昔日沉香曾經在五不大修士之前許下一諾,今日,文敏,我把這諾言再次許給你聽……”
雙手恭恭敬敬,舉起了沉香劍,莊重而虔誠,孫豪微微低下頭,清朗的聲音傳遍天空:“沉香在此有一諾,只要沉香一息尚存,必盡我所能,傳承天象意志,守護大陸,守護人族,日月為證,蒼天可鑒……”
清朗的聲音,被西方天柱激蕩起陣陣回音,在黃泉冥池上空久久回蕩。
西方天柱之上,好像出現一頭天象,默默凝視孫豪,良久良久,慢慢淡去。
王遠哈哈大笑:“好,壯哉,小豪,來,喝酒……”
手腕一振,一個酒壇拋了過來。
孫豪拍開封口,仰頭狂灌。
朱龐對王遠一伸手。
王遠手一拋,一壇老酒落入朱龐手中。
三個大男人臨空而立,站在西方天柱之前,舉壇而飲。
身后,朱玲兩眼放光,但終究是不喜歡酒的味道,偃旗息鼓。
冥斕曦雙眼放光,拿手碰碰朱玲:“朱雀,這酒就這么好喝?看他們,喝得是多么的豪邁,我也想試試。”
朱玲低下頭,在她的耳邊輕輕說道:“那玩意就是一個燒喉嚨的東西,他們喝的不是酒,而是跟文敏的友情,斕曦妹妹,你注意看小龐,你就明白了。”
冥斕曦向朱龐看去。
卻發現,朱龐往嘴里猛灌的酒倒是有八成以上順著他的嘴角給流了出來。
或許是被姐姐和冥斕曦發現的緣故,酒量本來就不行,正在沖殼子的朱龐瞬間耳根通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