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緒麗將信將疑,可惜她已經落入突班手中,根本沒有逃脫的機會。信也好,不信也好,都于事無補。
很快,蟬封帶著百余騎士追到跟前。洛緒麗大喜,連聲呼救。蟬封正準備說話,突班上前,低聲喝斥:“漢人跑了,你能有什么好結果?我這只是權宜之計,絕不會傷害公主。你要配合我,要不然我們都完蛋。”
蟬封臉色頓時變得很難看。圍攻梁嘯的計劃失敗,不僅突班急了,他也被逼到了絕境。如果不配合突班,他也沒什么好下場。
可是,突班的計劃能實現嗎,梁嘯這么蠢,會冒險回來救洛緒麗?這怎么聽著像兒戲啊。
蟬封遲疑著,卻不敢違逆突班,只得命令手下人散開,不給梁嘯等人東逃的機會。
洛緒麗剛才就知道蟬封和突班有勾結,看了這一幕,更是確信無疑。她咬著嘴唇,狠狠的瞪著蟬封。蟬封心中有愧,不敢與她對視,走出兩三百步,遠遠的看著。
突班等人挾持著洛緒麗,慢慢向前馳去。
遠處,梁嘯等人也停下了腳步。不管多么好的戰馬都承受不起長時間的全速奔跑。既然烏孫人不追了,他也慢了下來,抓緊時間,讓戰馬喘口氣,調整一下體力。
看到烏孫人中間夾著的那個白色身影,梁嘯很意外,甚至笑了一聲。突班的腦袋被驢踢了么,居然拿洛緒麗來威脅我?李舒昀等人也啼笑皆非,覺得這烏孫人腦子就是不好使,居然出這樣的昏招。
不過,看到大宛人不僅沒上前救人,反而四處散開,攔住他們的去路,梁嘯意識到了情況的嚴重性。突班和大宛人有勾結,這是打算栽贓啊。如果洛緒麗受傷甚至死了,那些大宛人也證明是他下的手。那他還真沒有什么辦法洗清自己。
大宛王毋寡?那個軟貨大概指望不上。就算毋寡知道他是冤枉的,在烏孫人的逼迫之下,也不排除將錯就錯,殺了他。至于是償命。還是陪葬,那就說不準了。
梁嘯撥轉馬頭,再次整理了一下箭囊,換了一根弓弦。
“大人?”李舒昀大吃一驚,連忙上前阻拉。
“阿嘯。你瘋啦?”荼牛兒也急了,趕過來,死死拽住梁嘯的馬韁。
“大人,不行啊。”郭文斌也急聲說道:“這明顯是烏孫人的詭計,你千萬不能中計啊。”
梁嘯笑了。“你們不用擔心,我自有分寸。你們做好準備,只等我射殺了那個高手,你們就準備搶人。記住,速度要快,得手之后。就往河邊跑。希望老安德魯他們已經做好了接應的準備。”
郭武說道:“大人,你的射藝,我不敢懷疑。可是那人手中的弓卻是罕見的寶物,你能贏他嗎?”
梁嘯笑得更加開心。他指指越來越近的烏孫人。“你們看,那個烏孫高手被我射傷了手,但是突班還是沒有換人。這說明除了這個人,他沒有其他的射箭高手可以替換。”
“那又如何?”郭武急道:“你雖然射傷了他的手,可是他還能射箭。”
“你還記得他最后一箭是什么時候的事嗎?”梁嘯歪了歪嘴,嘿嘿的笑了起來。“我的箭上有麻藥,他現在只怕連弓都握不穩了。還想和我對射?放心吧,我自己的命,我珍惜著呢。”
眾人互相看看,將信將疑。
梁嘯示意荼牛兒松手。輕踢戰馬,緩緩向前走去。他自己做的事,自己清楚。雖然不知道突班有這樣的安排,但是他也不是一點準備也沒有。他至少準備了二十枝毒箭,其中至少有一半用在了那個烏孫高手身上,包括射中他大腿和手掌的那兩枝。
這種毒藥并不是立竿見影的那種巨毒。只是會讓人產生麻痹感。射箭是一個精細活,手指的細微變化都有可能影響精準度,這人手掌中了一箭,他也許能忍得住疼,但是他未必能消除麻木感。
“突班,你害我不成,又想害公主,真是狗急跳墻啊。”
郭文斌趕了過來,搶先梁嘯半個馬身,替梁嘯護住了右前方。他知道這樣很危險,可是事到如今,他不得不冒險。梁嘯如果有什么閃失,他就算活著也沒什么意義。
他將梁嘯的話大聲翻譯了過去,還夾帶了幾句大宛當地的俗語。
突班根本不理會,他冷笑一聲:“草原以強者為尊。洛緒麗公主是大宛明珠,要想保護這顆明珠,就要有足夠的實力。我家昆莫是草原上赫赫有名的英雄,神靈護佑,狼為他哺,鷹為他銜肉,如今擊走月氏,土地千里,精騎數萬。公主嫁給他,能得到他的保護。你呢,你有什么?你不過是漢朝一個小小的郎官罷了。”
突班一邊說,郭文斌一邊翻譯梁嘯聽。梁嘯聽了一半,忍不住哈哈大笑。
“神靈保佑?只有你這種腦子進了水的人才會相信這樣的屁話。他出生不久,烏孫就被月氏人滅國,那時候保佑他的神靈在哪里?他哪是英雄,分明是災星。擊走月氏?沒有匈奴人幫忙,他能做什么?他的神靈是渾邪王吧。可惜,渾邪王已經被我殺死了,再也沒有什么神靈保護他了。”
突班面紅耳赤,要論口才,他的確不是梁嘯的對手。
他怒喝一聲:“少說廢話。公主現在在我手中,你真有本事,就來救她。只要你能證明自己有實力保護他,我立刻離開貴山城。如果不敢,我也不殺你,你離開貴山城,如何?”
梁嘯不為所動。他看了一眼遠處的蟬封。“你和蟬封副王串通好了吧?蟬封坐視你挾持公主,既不主動救人,又不派人通知大宛王,他這個副王是大宛的副王,還是烏孫的副王。”
突班沒心情為蟬封開脫。他根本沒打算放梁嘯離開,只要殺了梁嘯,就算梁嘯說破天去,又能如何?
“少廢話,敢不敢來?”
梁嘯舉起了手里的弓,張開雙臂。“我這不是來了么?公主,金鹿角被這些烏孫人嚇跑了,我只好射幾個不識好歹的匈奴狗,聊表歉意。”
郭文斌還沒翻譯完,梁嘯已經策馬趕到了他的前面,并示意他立刻退回去。郭文斌不敢怠慢,撥馬回到人群中。后面的話,洛緒麗也沒聽到。不過,見梁嘯面帶微笑的看著自己,持弓策馬而來,洛緒麗已經明白了梁嘯的意思,不禁又驚又喜,心跳如鼓,兩只藍眼睛死死的盯著梁嘯,再無其余。
她興奮得幾乎無法呼吸,恨不得歡呼雀躍。不過,話到了嘴邊,卻變成了焦急的呼喚。“你快走!你快走!”洛緒麗大聲叫著,生怕梁嘯聽不懂他的話,還連連揮手。
梁嘯卻是不理,不斷向烏孫人靠近。一百步,八十步,七十步……
遠處,蟬封看著緩緩接近的梁嘯,吃驚的張大了嘴巴。是突班太聰明,還是這漢人太蠢,他居然真的中了突班的計,要來救洛緒麗?看來人僅有武勇,沒有頭腦就是不行啊。這漢家少年能從渾邪王的手里逃脫,最后卻死在了突班的手中,真是天意。
突班見梁嘯越來越近,大喜過望。他都有些佩服起自己了。情急之下的一個主意,居然把梁嘯給套住了。看來這漢人的腦子真不怎么好使啊。他側過頭,對隱在身后的射雕手低聲喝道:“還不動手?”
射雕手面龐抽搐了兩下,歪了歪身子,費力的抬起右臂,卻怎么也無法將手舉到肩上。他的右臂已經麻木了,手指失去了知覺,別說射箭了,連動一下都非常費力。
不僅手臂如此,他的右腿也失去了知覺,幾乎坐不穩馬背了。
“趕緊動手!”突班急了,幾乎是在狂吼。
“大祿,我……我受傷了。”射雕手結結巴巴的說道。
“你剛才不是說沒事嗎?”突班勃然大怒,掄起馬鞭就要抽。“別說受傷,就算腦袋掉了,你也得先射死這個漢人再死。要不然,我殺你全家。快,給我射死他!”
“大祿,我……我真的射不了箭了。”射雕手汗如雨下,臉上連一絲血色都沒有。
看到射雕手這般模樣,突班絕望了。他沒想到自己創造了這么好的機會,關鍵時候又出了岔子。他來不太多想,連忙給身邊的其他騎士下令。“快,給我射死他。”
騎士們領命,紛紛催動戰馬,有的舉起戰刀,沖向梁嘯。有的摘下弓,搭上箭,準備射擊梁嘯。
在他們說話的這段時間,梁嘯已經沖到了他們面前三十步。一看烏孫人發動,他立刻搶先發動了攻擊,一邊猛踢戰馬,一邊彎弓搭箭,一口氣射出四箭。
這樣的距離,他根本不用瞄準,箭箭命中要害,無一失手。
幾乎在同一時間,四名烏孫騎士咽喉或心臟部落中箭,翻身落馬。
梁嘯沖到了洛緒麗面前,再射四箭,將洛緒麗身邊的四名烏孫騎士射殺,大喝一聲:“跟我走!”
不知道洛緒麗是聽懂了梁嘯的話,還是早就有準備,她撥轉馬頭,緊緊的跟梁嘯,策馬向東馳去。
梁嘯再次拉弓,向近在咫尺的突班連射兩箭。突班根本來不及反應,就被梁嘯射中,一中咽喉,一中心臟。他睜著眼睛,翻身落馬,“轟”的一聲摔在地上,鮮血從他口中噴涌而出,登時氣絕。
片刻之間,梁嘯連射十箭,射殺九人,箭箭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