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嘯將陳須迎到堂上,聽完了陳須的來意,很是意外。+◆頂+◆點+◆小+◆說,x.
“你想買冶鐵之術?”
陳須笑盈盈的說道:“是啊,我們兄弟一直想為朝廷做點事,只是文不能作賦,武不能征戰,報效無門。承蒙翁主點撥,找了些匠人,打算研究治鐵之術。這人也請了,錢也花了,卻還是不得其門而入。聞說君侯見多識廣,便冒昧前來請教。君侯放心,只要你愿意幫忙,錢不是問題。”
梁嘯覺得這話有些耳熟,恍惚間,仿佛回到了前世看黑幫片。不過,這些貴戚公子也和黑幫差不多,基本上是正事不干,壞事干凈。陳家這對寶貝兄弟也不是什么好鳥,好像都沒什么好下場。
如今他們居然知道要報效國家了,歷史已經面目全非啦。
“這個……冶鐵之術,我的確略知一二,不過都是道聽途說,恐怕當不得真。”
“無妨,無妨。”陳須連忙說道:“只要君侯肯指點,我就感激不盡,必有重謝。”
梁嘯不太明白。這貨真是來請教冶鐵之術的,還是來顯富的,怎么跟葉良辰似的。他想了想,推辭道:“要不這樣吧,我仔細想了想,等考慮周全了,我再告知陳君,如何?”
“別啊。”陳須有些著急了,俯身過來,壓低了聲音,故作神秘。“君侯有所不知,這個消息是皇后轉告我的。皇后說,這是陛下點撥的。你說,陛下和皇后都相信你,我能不相信你嗎?”
梁嘯一聽,總算有些明白了。原來問冶鐵之術是假,送錢是真的啊。既然如此。那我不客氣了。
“既然是陛下和皇后的建議,那我就不推辭了。”梁嘯說著,伸出兩個指頭,在陳須面前晃了晃。陳須嘴角一陣抽搐,隨即又咬咬牙。“行,兩千金。沒問題。”
“兩千金?”梁嘯一臉詫異。“陳君怕是誤會了。我的意思是說,冶鐵之術有兩個關鍵,可不是說要兩千金。”
陳須后悔莫及。雖然陳家有錢,可是錢在他的父母手中,兩千金已經超出了他能控制的范圍。可是話已經說出來了,他也不好意思再收回去。況且梁嘯也說了,冶鐵之術有兩個關鍵,如果反悔,萬一他說一半留一半。那怎么辦?
“正好啊,一個訣竅一千金,如何?”陳須一拍大腿,故作豪氣。
“這個……”梁嘯哈哈一笑。“陳君太客氣了,我卻不敢受。這樣吧,我先說一個,收陳君一千金。陳君回去驗證之后,如果覺得還值。那就再來談第二個。如果不值,那就算了。”
陳須松了一口氣。連連點頭。畢竟一下子拿出兩千金太咬手了,一千金還可以接受。反正他來就是送錢的,就算梁嘯一個字不說,他也要送梁嘯千金。
“就依君侯。”
“我聽匠人說過,冶鐵之術要分兩步走,一是致柔。二是致剛,兩者不可或缺。這致柔之術就像人習武之前先要演練導引術一樣,先要將根基打牢,然后才能修煉上乘武技。致柔之術說起來也簡單,和演練導引術一樣。要反復疊打……”
梁嘯詳細解釋了一番。他雖然不是冶金專業的,但是古代冶鐵技術發展史并不陌生,當初和瘸子布萊恩也研討過這些問題,現在說給陳須聽自然是胸有成足,信手拈來。當然,這些功勞都推到瘸子老布頭上。
陳須雖然不太相信梁嘯通曉冶鐵之術,可是見梁嘯說得從容,倒有幾分信了,覺得這千金可能花得不算太冤,應該還有點用。他再三致謝,奉上千金,又和梁嘯約定,絕不把這個訣竅再告訴第二個人,這才趕回家,一頭撲進了工坊。
之所以這么急著試驗,是因為他的母親館陶長公主說過,誰能先研制成功,誰將來就可以繼承她的食邑。雖說他的父親也有堂邑侯的爵位,可是和母親館陶長公主比起來,那簡直是一個天一個地啊。
陳須知道,弟弟陳蟜肯定在盯著他,他去梁嘯家的事瞞不了太久。他必須在最短的時間內驗證梁嘯說的辦法是否有效,然后再決定要不要和陳蟜競爭那第二個致剛的訣竅。
陳須有生以來第一次這么認真,在作坊里泡了三天,終于試驗成功。當那口用反復疊打法制成的鐵刀猛斫生鐵,折成弧形,卻沒有像往常一樣斷成兩截的時候,陳須欣喜若狂。
梁嘯說得沒錯,生鐵經過多次疊打,柔韌性的確可以得到極大的提高。
既然致柔成功,那致剛應該也不會差。如果能打造出一口既不易折斷,又非常鋒利的刀,這冶鐵之術就算成功了,他就有希望繼承母親的龐大產業。
陳須興沖沖的再次趕往梁家。
“陛下,臣這就去了。”韓嫣拱拱手,和天子交換了一個眼神。
天子有些疲憊。接連數日,以一敵三,縱使他興趣依然很濃,還是感到了疲憊,不得不找個理由,暫時離開椒房殿。
“你得問清楚是什么技術,不能被梁嘯騙了。”天子張大嘴巴,打了個哈欠。“至少也要和雙面錦不相上下才行。”
“唯。”韓嫣笑得更加開心。“若是沒有呢?”
“沒有?那就把錢帶回來。”天子嘿嘿一陣壞笑。“不是我不給錢,是他自己沒這本事賺,可不能怪我。”
“陛下圣明。”韓嫣大喜,得意洋洋的走了。值不值錢,還不是由他說了算?不管梁嘯有什么樣的技術出售,他只要一口咬定不值千金,梁嘯又能奈何。就是要讓你看著千金卻拿不到,干著急。
天子的便宜是那么好占的么?
陳須一進梁家的中庭,就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他的弟弟陳蟜正坐在堂上,和梁嘯相談甚歡。陳須心里一沉,連忙趕了過去。“二弟,你怎么在這兒?”
陳蟜皮笑肉不笑的說道:“大兄,你怎么來了?看你一臉喜氣,梁君侯的致柔之術定是成了。”
陳須狠狠地瞪了陳蟜兩眼,將他拉到前院。“你是來跟我爭的?”
陳蟜耷拉著眼皮。“大兄,你已經得了一個,剩下的那個就留給我吧。”
“留給你有什么用?”陳須惡狠狠地說道:“沒有我手里的這個訣竅,你就是花了千金,也沒用。”
“誰說沒用?”陳蟜呲呲牙,像頭惡狼般獰笑。“我還可以轉手賣給你啊。梁君侯言而有信,你買了第一個訣竅,不管我出多少錢,他都不肯告訴我。既然如此,我就把第二個買來,再轉賣給你。”
“噗!”陳須無語。不過,他也清楚,換了他,他也會這么做。畢竟和母親擁有的財富比起來,千金真的不算什么。
兩兄弟正互相瞪眼,韓嫣從外面走了進來,一進他們這副模樣,不由得笑道:“二位,你們這是干什么?要打架,也不應該在梁家打吧?”
陳須看了一眼韓嫣身后由兩個郎官抬著的箱子,心里又是一緊。他知道天子也要送錢給梁嘯,只是不知道是白給呢,還是像他一樣,買梁嘯的某個技術。
“韓王孫,你這是……”
“哦,奉天子之命,前來和梁君侯商談,看看有沒有什么類似雙面錦的好東西可以轉讓。對了,我聽說你們兄弟在研究治鐵之術,進展如何?陛下可等著你們獻刀呢。”
陳氏兄弟互相看了一眼,也不管韓嫣了,爭先恐后的向堂上奔去。天子等著獻刀?那可不僅僅是錢的問題啦,說不定還能賞個官做。這樣的機會怎么能不搶。
陳須搶先一步,沖到梁嘯面前。“梁君侯,做生不如做熟,你這第二個訣竅,我要了,你要多少錢,開個價,我絕不二話。”
陳蟜也搶了過來,大聲說道:“梁君侯,凡事講個先來后到,我先來的,你得先給我。”
看著這對互相叫價的親兄弟,梁嘯真不知道說什么好。這時,韓嫣走了進來,見陳氏兄弟爭得面紅耳赤,互不相讓,也愣住了。
“梁君侯生意興隆啊。”
梁嘯笑笑,也不理睬韓嫣的調侃。“韓王孫,你大駕光臨,不知有何貴干?”
韓嫣心里郁悶,臉上卻不露分毫。他朗聲大笑。“我奉陛下之命,來看看你這兒還有什么好的技術可以轉讓。喏,你也看到了,這兒是一千金,只要物有所值,這些都是你的。”
梁嘯眉毛一挑,故意長嘆一聲,對著未央宮方向躬身施禮。“陛下高瞻遠矚,我等望塵莫及。”
韓嫣眉開眼笑。“梁君侯,你怕是誤會了,這可不是送給你的,這是陛下用來買技術的。如果你沒有足夠好的技術可以轉讓,我還要帶回去的。”
梁嘯感慨不已。“韓王孫,你還不明白陛下的用意嗎?他這是千金買骨,為是的向天下人表明重實業之心。如果真是等價交換,天下又哪有什么樣的技術這么值錢?原本我以為只是二位陳君古道熱腸,現在才知道陛下才是真正的用意深遠,不愧是千古少見的明君。”
韓嫣啞口無言。他有一種不祥的預感:這千金怕是拿不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