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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單醒了,卻覺得生不如死。
他的記憶還保持在三天前,戰場上的那一幕深深的刻有他的腦海里。他意識到自己犯了一個致命的錯誤,如今地弓丟了,他還受了重傷,天狼不敗的威名從此成為過來,而這三天時間里又發生了一些什么,他一無所知。
但是他相信,梁嘯絕對不會閑著。
他找來了親信,稍一打聽,就知道情況危急。漢使來過,樓蘭王、于闐王等人這兩天聚在一起,絕對沒商量什么好事。
但是,最讓他擔心的還是梁嘯派來的使者,他向諸王挑明了他們的困境,把原本只是潛在的危險挑明了擺在諸王的面前,逼迫著諸王做出決斷,使原本就很危險的形勢進一步復雜化。
烏單想了很久,讓人找來了若羌王。得知天狼醒了,若羌王欣喜若狂,立刻趕了過來,熱情的問候之后,不失時機的匯報了樓蘭王等人的行蹤。
烏單早有心理準備,倒也不動聲色,只是吩咐若羌王上心戒備,并許諾戰后一定多分戰利品給他。若羌王歡天喜地的去了。烏單隨即又找來了各部小王,一一加以籠絡,但提醒他們小心樓蘭王等實力強勁的部落乘機兼并,軟硬兼施,總算暫時穩住了局面。
一切準備停當,烏單才命人傳樓蘭王等人入帳。為了不讓樓蘭王等人看出他傷重的破綻,他特地命巫師給他調了一些藥。這些藥是從天竺而來,能鎮痛提神,巫師在作法的時候也經常喝。
喝完兩大杯混著羊奶的藥,烏單的氣色明顯好轉,蒼白的臉上也多了幾分紅潤。樓蘭王等人進帳,見了烏單這副模樣,暗自心驚,隨即又慶幸不已。看這樣子,天狼傷勢不重,虧得沒有行動,否則現在就危險了。
“這幾天,諸位都在忙什么呢”烏單高座在虎皮椅子上,慢吞吞地說道:“這么緊張,是不是擔心我醒不過來了”
樓蘭王汗如雨下,連忙上前,強笑道:“大人乃天生勇士,怎么會有事,我們也只是盡一份心意,為大人祈福而已。如今大人醒來我等歡喜不已,哪時還會緊張。”
“如此說來,我能安然無恙,也是托了諸位的福。”烏單哼了一聲:“梁嘯有什么動作,我聽說他派使者來了,都說了些什么”
“還能說什么,無非是那些亂我軍心,詛咒大人的廢話。我們又不是三歲小兒,豈能信他。大人戰無不勝,小小挫折,怎么能傷大人性命。”
“多謝諸位信任。不過,我們不遠千里來作戰,的確不宜耽擱太久。請諸位做好準備,明日再戰,必一戰而勝,斬梁嘯頭,除了梁嘯的弓之外,所有戰利品都分給諸位,我片甲不取。”
烏單頓了頓,又說道:“別的倒也罷了,漢軍的武器裝備卻是極好,諸位若能奪得一二十副,將來也是大有面子。只可惜漢軍人數太少了,總共不足千人,諸位當努力才行。”
樓蘭王等人不敢怠慢,唯唯喏喏,依次向天狼表達了忠心,這才戰戰兢兢的退了出去。他們相視苦笑著搖搖頭,擦去額頭的冷汗,各自回營。
梁嘯很快就得到了羌營的變化,他和徐樂以及剛剛回營的馬戎說了一下情況,馬戎大失所望。
“烏單的運氣未免也太好了些,居然在這個時候醒了。若是再遲兩天,說不定諸王就舉事了。”
徐樂笑了起來。“子謹,派你去見諸王的目的已經達到了,烏單死不死,又有什么關系如果只是要他死,君侯當時就可以射殺他,又何必等到現在。”
馬戎不解。“君侯希望烏單活著”
“他活不活著,其實已經不重要了,沒有了強悍的武力,他就算活著也是一個行尸走肉。但是,南山諸國中實力強的都在西部,把他們誘到此地不容易,自然要抓住機會給他們一個教訓,讓他們至少十年之內不敢有反抗的心思。”
“沒錯,烏單傷成這樣,他們還不敢反抗,可見其人懦弱,非仁義可以感化,必以威嚴迫之。”徐樂接上話頭,感慨不已。“蠻夷就是蠻夷,見識太小,分不清厲害得失。子謹已經把道理講得這么明白,他們還不明白,只能用武力讓他們清醒清醒了。”
見徐樂如此表態,梁嘯沒有再說什么。他讓人請來了巴圖及各部落的首領,告訴他們羌營的動靜。不管怎么說,他們都是羌人,同屬一種,要大開殺戒,必須先取得他們的同情,以免留下漢人好殺的壞印象。
聽說樓蘭王等人拒絕了漢軍談判的好意,首領們又是遺憾,又是興奮。遺憾的是終究要打一仗,興奮的不用擔心戰敗,等著撿便宜就行。反正梁嘯說了,取勝之前,他不會退過石碑一步。而之前的戰績也足以說明梁嘯有這樣的實力。別說天狼已經受了傷,就算他沒事,也不是梁嘯的對手。
巴圖更是興奮莫名,胸脯拍得咚咚作響,大聲說道:“將軍放心,我會率領各部堅守陣地,絕不后退一步。既然他們不遠千里趕來送死,我們就成全他們吧。”
鷹部落的黃若也站了起來。“太子說得沒錯,這次有將軍指揮,我們一定能取得大勝。打完這一仗,我們還來得及趕到樓蘭、若羌,今天說不定要在樓蘭城里過冬了。哈哈,早就知道樓蘭是個大城,總算有機會見識一下了。”
黃牛部落的首領莫蘇想了想,也站了起來,施了一個漢禮。“將軍,黃牛部落雖然實力一般,卻也愿意跟隨將軍作戰。如果將軍有意西征,我愿做將軍馬前卒。”
有人帶了頭,其他人也不甘示弱,紛紛請戰。
他們都清楚,南山諸部實力最強的幾個大國都在這里,如果梁嘯真能重創他們,一舉控制南山是完全有可能的,有些小國甚至可能因為損失太大而亡國。這時候表個態,在漢人心里留個好印象,到時候也好多分一diǎn好處。俘虜啊,牛羊啊,都是必須的,如果再能分一塊好牧場,那就再好不過了。
對這些首領們的心思,梁嘯心知肚明。他和徐樂交換了一個眼神,微微一笑,擺手示意眾人安靜。
“多謝諸位的支持。還是那句話,漢家天子派我等來到西域,就是為了保諸位平安。既然有人不知進退,那我們也只好開開殺戒。明天開戰,請諸位固守本陣,看我漢家健兒為諸位沖鋒陷陣。”梁嘯站了起來,握拳輕擊胸口。“只要我漢家兒郎還有一口氣在,必不讓這些蟊賊禍亂西域。”
首領們紛紛起立,撫胸施禮。“多謝將軍。”
“多謝漢家天子。”
“漢家天威,我等心服口服。”
時隔數日,烏單再次指揮大軍進入陣地。
形勢還和前兩次差不多我,巴圖率領各部將士固守山谷東端,梁嘯率領一千余騎立于山坡之上。區別只有于經過兩次摧枯拉朽般的戰事之后,羌人對梁嘯及其麾下的騎士充滿了信心。面對敵人的優勢兵力,他們不再動搖,不再慌亂,而是握緊手中的武器,等待著戰斗的開始,等待著再一次目睹梁嘯擊垮敵人。
反觀谷西的聯軍,士氣多少顯得有些悲壯。天狼重傷未復,只能坐鎮中軍指揮,不能親臨前線。擔任前軍主將的還是若羌王,但是他的實力卻有了明顯的增長,天狼從各國抽調了一些精銳交給他指揮,眼下他擁有五千精騎,實力雄厚。
若羌王坐在馬背上,頭ding飄揚著新做的大纛,心情復雜。他非常慶幸,堅定地站在了天狼一邊,沒有參與樓蘭王等人的陰謀。現在樓蘭王、于闐王、扜彌王都被安排到了中軍觀戰,名為尊寵,實際上是被軟禁起來了,他們的部下則交給了若羌王這樣的小王指揮。
這些都是送死的。若羌王暗自嘆了一口氣。他這個差使也不好干,打贏了還好說,如果打輸了,甚至天狼死了,樓蘭王絕對饒不了他。
誰讓他是天狼手里的刀呢。
樓蘭人在一名千人將的率領下,迎著朝陽,向東輕馳而去。
梁嘯也沒有多說什么,下令擊鼓,謝廣隆率領四百騎沖下了山坡。兩百漢騎,兩百羌騎,分作兩路,向樓蘭人包抄過去。若羌王曾經與謝廣隆對陣過,一千騎被謝廣隆兩百騎殺得落花流水,知道一千樓蘭人肯定不是對手,立刻又派出兩千騎支持,務必要打一個開門紅。
兩軍騎士相距五六百步,逐漸加速,迅速接近。
梁嘯舉起手,輕輕一揮。傳令兵搖動彩旗,下達了命令,鼓手精神一振,用力敲響了戰鼓,原本節奏舒緩的戰鼓聲突然猛擊了兩下。
山坡下,一字排開的五十輛弩車掀去了偽裝,一聲令下,十輛弩車同時咆哮。
“呯呯呯”幾乎在同一時間,十個黑diǎn被射了出去,在空中化作十團輕煙,越過謝廣隆等人的頭ding,撲向沖在最前面的樓蘭騎兵。
弩車部署在山谷中,射程五百步,遠遠超過了人眼所能關注的距離。樓蘭王也許能看到這些大車,但只會把這些大車當成阻擋騎兵沖鋒的障礙物,絕對想不到這些大車是致命武器。
等他們發現不對勁的時候,已經遲了。
十團輕煙匯聚在一起,射入樓蘭人的陣中,形成一個以千人將為中心,方圓二十步的打擊圈。三百枝鐵箭,幾乎同一時間射到,瞬間洞穿了無數樓蘭人和戰馬的身體。
緊接著,第二波打擊接踵而至。
樓蘭人以皮甲為主,只有千人將及身邊的一些親衛有鐵甲,所有的戰馬都沒有甲胄。面對這些兩尺多長的鐵箭,他們的防護近似于無。有的鐵箭射穿了他們的身體,飚出一道道血箭,有的鐵箭離在了他們體內,隨著他們的動作,牽扯著他們的內臟。
樓蘭人遭受重創,近百人中箭受傷,摔落馬下,受到重diǎn照顧的千人將更是身中十余箭,一頭從馬上栽了下來,當場斃命,更有數十匹戰馬中箭倒地。
正在沖鋒的樓蘭人一diǎn準備也沒有,一下子被打懵了,后面的騎士收不住腳步,也來不及轉向,眼睜睜的撞了上去,被絆倒在地,又引起來了更多的騷亂。原本還算整齊的沖鋒陣型被攔腰截斷,只剩下沖在最前面的百十名騎士沒受影響,繼續向前沖去。
可惜,他們的幸運也沒能維持多久,四百漢羌騎士撲了過來,瞬間將他們吞沒。
漢羌騎士一擊得手,毫不停留,迅速向亂作一團的樓蘭人撲了過去。樓蘭人看著漢羌騎士像風一樣的卷過來卻無計可施。他們的沖鋒節奏被打亂,戰馬不是被絆倒就是失去了速度,根本沒有還手之力。
漢羌騎士五十人一排,躍馬舞矛,如洶涌的波浪一般,攻勢如潮,連續不斷。
一個沖鋒過后,樓蘭人人仰馬翻,損失慘重,只剩下不到三分之一的樓蘭人還坐在馬背上,失魂落魄,心驚膽戰。看著狼藉的戰場,他們連怎么回事都不清楚,有的人只當是運氣不好,馬失前蹄。
漢羌騎士卻沒這樣的疑惑,類似的戰術他們已經演練過無數次,一diǎn意外也沒有。他們撥轉馬頭,再次沖殺過來,將剩下的樓蘭人斬殺在陣前。
趕來增援的兩千羌騎大驚失色,齊唰唰的勒住了戰馬。他們離得比較遠,雖然也沒看清楚弩箭,卻親眼看到了身穿鐵甲,手持長矛的漢軍騎士是如何殺戮樓蘭人的。四百騎對一千騎,他們卻只用了一個沖鋒就解決了樓蘭人,這樣的戰斗力簡直是駭人聽聞。
他們聽說過漢騎的實力,也有一定的心理準備。可是當他們親眼看到這一幕的時候,還是覺得很震驚。
他們自認不比樓蘭人強,面對如狼似虎的漢騎,他們信心全無,不約而同的勒住了戰馬,撥轉了馬頭,避開與漢騎的正面交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