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朔在瓜棚前坐了半天,絞盡腦汁,也沒推出這個定式應該是什么樣子。
他和鄧國斌深入討論過這個問題,還把鄧國斌辯得啞口無言,可是這個定式卻怎么也擬不出來。他原本覺得自己以這個問題已經了如指掌,可是當他要把這個問題用定式表示出來的時候,卻發現問題多多,總有些隔膜,不夠通透。
東方朔很惱火。他從來沒有遇到過這樣的問題。九章之類的算經,他了如指掌,所有的定式都熟記于心,張口就來,但是這個問題他從來沒有遇到過,以往的經驗不足以讓他借鑒。
時至正午,烈日炎炎,東方朔又熱又急,汗透重衫。
李蓉清悄悄的潛了回來,附在梁嘯耳邊,將她在附近打探到的情況一一告訴梁嘯,特別提到了西北方向的劉陵一行。梁嘯點點頭,叫醒了正在酣睡的荼牛兒,讓他去摘一個瓜送給東方朔。
荼牛兒睡得迷迷糊糊,也不多問,起身摘了一個熟透的瓜,走到東方朔面前,揉著眼睛說道:“阿嘯說天氣太熱,這個瓜送給東方君解渴。吃吧,這瓜可甜了。”
東方朔看著荼牛兒手中的瓜,臉色窘迫。他當然知道這瓜甜,長安有名的東陵瓜,真正的消暑良品。不過,他此刻心情很糟,哪里還吃得下什么瓜。
梁嘯送我一個瓜,是讓我知難而退吧?東方朔很自然的聯想起來,品味起言外之意。
“多謝梁君賜瓜。”東方朔接過瓜,苦笑一聲,語氣中的傲氣不見,只剩下了沮喪。“還請梁君賜教。”
“東方兄不再想想了?這點小問題,以你的才智,最多三五天,總能想得出來的。”
東方朔愣了片刻,有點想罵人。以我的才智,要想三五天的問題,還是小問題?若是平時,他少不得要諷刺幾句。可是現在,他卻一句話也沒說,掉頭就走。算了半天,連一點頭緒都沒有,他很懷疑三五天時間能不能算出來。在沒有結果之前,他不想夸口,以免失言,被梁嘯鄙視。
東方朔拿著瓜,大步流星的走了。他經過樹下,看到笑盈盈的劉陵,更加惱火。他想了想,走到劉陵面前,拱手施禮,微微一笑:“原來翁主也在這里。”
“是啊,聞說東方君來找梁嘯問道,妾不自量力,來開開眼界。以東方君的學問,一定是大勝而歸。這瓜……莫非是東方君贏的彩頭?梁嘯也真是太小氣了。”
東方朔搖搖頭。“不敢有瞞翁主,他的問題,我也未能解答,正要與鄧君商量。翁主如果有意,不妨一并指教。”
“不敢,不敢。”聽東方朔親口承認輸了,劉陵的笑容更加燦爛。她給鄧國斌使了個眼色,示意他努力,一定給替淮南王府把這個面子掙回來。鄧國斌苦笑,他和東方朔有過交鋒,自知不敵。東方朔解決不了的問題,他肯定也解決不了。
只是他又不敢當著東方朔的面承認不行,否則以后就不要在淮南王府混了。
這年頭,找個地方吃飯也不容易啊。
果不其然,東方朔將梁嘯的問題一說,鄧國斌就傻眼了。擬成定式?這玩意也能擬成定式嗎?
東方朔將瓜拋起在空中,又伸手接住,哈哈大笑,揚長而去。
在梁嘯那兒受了半天的癟,終于又發泄在鄧國斌身上了。
鄧國斌的臉青一陣紅一陣,頭快垂到了地,根本不敢看劉陵一眼。可想而知,劉陵肯定非常生氣。
劉陵的確很生氣。不過,她想了片刻,隨即又笑了。
“這樣的人才,如果不能延攬入府,我還有什么臉面回去見父王?走,我們去見見他。”
雷被應了一聲,引著劉陵等人來到瓜田旁。遠遠的,劉陵就看到了梁嘯的身影。梁嘯站在瓜田邊,挺身而立。幾個月不見,他的身材高了不少,看起來和雷被不相上下,氣質也越發的沉穩。
劉陵在瓜田旁下了車,裊裊的走到瓜田旁,抿唇一笑。“梁君,別來無恙?”
梁嘯欠身還禮:“淮南翁主?”
“嘻嘻。”劉陵抬起袖子,掩住嘴,眼兒彎彎,透著幾分狡黠和得意。“你來迎我,是因為我的身份嗎?”
梁嘯搖搖頭。“是對翁主的謝意。如果不是翁主所贈禮物,某早就流落街頭了,焉能安心習射。受人滴水之恩,當涌泉相報。某如今一貧如洗,無以相報,只能來迎迎翁主,聊表謝意。將來有機會,再報翁主厚賜之德。”
“既然如此,何不接受我的邀請,入王府,為我效力?”
梁嘯搖搖頭。“淮南王府人才濟濟,博學鴻儒,能人異士,比比皆是。某只不過是一個略通射藝的匹夫,所愿唯征戰沙場,以命搏功而已。入淮南王府,隨侍翁主左右,非某所愿,還請翁主體諒。”
劉陵欲言又止。梁嘯已經把話說得很清楚了,他要立功封侯,只能從軍征戰。進了淮南王府,他就只能做一個隨從騎士,不會有征戰的機會。劉陵倒是想對他說,父王將來會做皇帝,你有機會統兵征戰,封侯拜將也不是問題。可這樣的話,她現在又怎么能說?
劉陵眼珠一轉。“人各有志,不能強求。既然你一心從軍征戰,我就助你一臂之力。你知道平陽侯嗎?”
梁嘯想了想,搖搖頭。平陽侯這個稱號很耳熟,但他一時想不起是誰。
“平陽侯是曹丞相后人,其妻乃當今天子親姊信陽長公主。平陽侯府正在招募騎士,你射藝出眾,不妨去應募。天子與信陽長公主甚是親近,你入了平陽侯府,也許有機會見到天子。”
梁嘯想起來了。平陽侯府不就是大將軍衛青的發跡地么,不知道衛子夫現在有沒有被漢武帝收進宮去。不過,他可沒有漂亮的姊姊,衛青的成功,他沒法復制。況且看看劉陵的眼神就知道了,如果他真進了平陽侯府,那不進淮南王府的理由就有些牽強了。
“多謝翁主提醒。不過某還是想應募從軍,從普通士卒做起,用自己的努力博取功名。平陽侯府再尊貴,難道還比淮南王府尊貴么?某與平陽侯素昧平生,又如必舍近求遠,拒絕翁主美意,俯仰他人。”
劉陵嘴角微挑,松了一口氣,看向梁嘯的眼神也越發熱烈起來,隨即又多了幾分同情。
“梁嘯,你不欲攀附權貴,欲以努力博功名,志氣誠可嘉。不過,這絕非易事。別的不說,你看看飛將軍李廣,名揚天下,數為二千石,至今未能封侯。程不識、韓安國,皆為一代名將,也是仕途蹉跎,封侯遙遙無期。如今天下太平,你欲以征戰立功封侯,何其渺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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