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宜齋里。
君浩然一個臆想就是小半個時辰。
直到將事情推斷得周詳細密了,才從臆想中回過神來。
他看了一眼手中的《笑傲江湖》,嘴角勾勒起一絲笑意。
若是能把事情辦成,得到督公的賞識,他的人生又豈止是笑傲江湖,廟堂之上也必定有他的一席之地。
江湖上的格局,終究太小,容得了碌碌無為的小人,難容真龍。
不過這《笑傲江湖》,倒的確有可觀之處。
“詞話大家聶小倩的舊作嗎?”
君浩然突然想起,曹玉軒提到過聶小倩這個名字,據說是位端麗不可方物的奇女子。然而除了王家,至今尚未有人當面見過這位奇女子的真面目,沒人知道這位奇女子究竟是何方神圣。
這是所有喜愛聶大家詞話小說的讀者們,最為遺憾的一件事。
君浩然拍拍手中的《笑傲江湖》,心情愉快的走向柜臺。
在真正笑傲江湖之前,不妨先觀摩一番《笑傲江湖》。
恰在這時雅間的門簾被挑開,提著水壺的王洵走出來。
君浩然在挑簾的瞬間往里面看了一眼,但見里面一位女子云鬟霧鬢,姿容秀雅,正品茗閑讀。
雖然只是驚鴻一瞥,門簾隨即就垂落下來,但那如夢如幻的場景一如功名利祿,在他腦海中盤旋不去。
他愣在了那里,王洵連叫了幾聲“公子”,才略帶晃然的,將手中的《笑傲江湖》遞給王洵登記。
登記過,付了錢,君浩然捏著已然羞澀的錢袋,暗地里說了一句:“大丈夫只患功名不立,錢財無著,何患無妻?”
只是若能娶到那般妙人,先成家后立業,也是一樁美事。需知齊家治國平天下,家,尚在國前。
將嚴重縮水的錢袋收好,君浩然在柜臺前站著,甚至假裝就著那昏黃暗淡的燈火看書看了好一會兒,可惜那一扇門簾再未挑起過。
頗是意興闌珊的君浩然,眼看夜色漸深,里面還是沒有絲毫動靜,他無可奈何的走出了四宜齋。
在君浩然完全沒有注意到,書架那一方的角落處,小青將癡癡的目光收回。
剛剛君浩然的一舉手一投足,些許細微動作都被小青看在眼里,她很是失落,但還是隨之出了書齋。
君浩然前腳剛離開,王洵后腳就進了雅間。
“先生,那人走了。”
聶小倩螓微點,放下《世說新語》,吩咐了王洵幾句,也離開了四宜齋。
她之所以來四宜齋,是因為在這之前,她與王麟他們約好了,如果王麟他們安然脫身,今晚就在四宜齋匯合,商議尋王瓊英的事。
如今王麟沒有回來,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她又離開不了郭北縣地界,只能被動的等待,順便處理一些舊事,例如君浩然這種躲在幕后放殺人不見血的冷箭的卑鄙小人。
小青沒有隱去鬼身,她也不知自己究竟想要做什么,只木然,不遠不近的跟在君浩然后面。
君浩然似乎沒有察覺有“人”躡隨,邁步徐行。
“亥時二更,關門關窗,防偷防盜。”
巡夜更夫悠揚的喊著,一下一下的梆聲遠遠傳開,傳入小青耳里。
小青聽了不由加快腳步,越過一面墻,悄悄的迅走在了君浩然的前頭。
進了一條幽暗的巷子,便看見巷子盡頭,外面的大街上,更夫走過。
小青連忙走上前去,叫住更夫:“幫我一個忙。”
更夫見到突然有個美貌的小娘子出現在面前,要自己幫忙,嚇得打了個酒嗝,抬手擦擦眼睛,待得確認不是自己黃湯灌多,產生幻覺,方才答道::“姑娘,大半夜的,人嚇人,嚇死人啊。”
話雖如此,但他見小青孤伶伶一人,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非禮我。”
“什么,叫我非禮你?”更夫還以為是自己聽錯了,駭然反問道。
“是的,快點非禮我。”心里估摸著君浩然就要到,小青催促道。
更夫幾乎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七情上臉,然后在小青的急急催促中,憤怒的罵道:“哪里來的蕩婦,不知羞恥,竟然讓我非禮你?呸,想讓老子晚節不保,老子可不是那么隨便的人,不會上了你的當。”
更夫口沫四濺的罵完,氣勢洶洶就要揚長而去。
本以為稍展容顏就能讓更夫言聽計從的小青,萬萬沒想到這年紀一大把,丑惡非常,還滿身酒氣的小小更夫,居然有著坐懷不亂的心志。她當即氣得臉色青,要不是這個更夫還有用,她早已伸出幽冥鬼爪把他撕成了碎片。
于是,小青在更夫轉身的時候突然閃到他面前,在他驚訝的目光中,一口陰寒鬼氣吹出。
前一刻還心硬有如茅坑里的石頭的更夫,雙眼立即朦朧,看著小青,嘴角流涎,色迷心竅起來。
“非禮啊,救命啊……”
恰好路過的君浩然聽到不遠處傳來的呼救聲,腳下一動就沖了過去。
“大膽狂徒!”
人還未到,就已先聲奪人,仿佛突然響起晴天霹靂,一句厲喝,君浩然一身浩然之氣,掠步而至。
三尺之外,他五指箕張,內勁吐出微微一握,那趴在小青身上施虐的更夫頓時像是被無形之手抓住,凌空倒飛,最后落在了君浩然的手上。
君浩然掐住更夫的脖子,五指用力,將更夫掐得臉紅脖子粗,喘不過氣來。
感覺到更夫沒有武功在身,他眼中閃過一絲厭惡,隨手將其扔在地上,用腳尖抵住,抬頭去看小青,柔聲問道:“姑娘,你沒事吧?”
那邊,小青早已是眼淚婆娑梨花帶雨,捂著略顯凌亂的衣裙,楚楚可憐的靠著墻壁,像是受了萬般委屈,雙肩抽蓄痛哭不止,做足了被當街非禮,驚恐、彷徨無措的小女子神態。
直到君浩然再三相問,她才抽泣道:“多虧公子搭救及時,小青沒事。”
“最近大街上三教九流,歹人多,小青姑娘既然沒事,還請早回。”之前還在想大丈夫何患無妻的君浩然看著小青說道,心下幟熱,卻是起了另一番念頭,這女子媚骨天成,做妻太妖不合適,做妾倒是很好。
這般想著,他話頭一落,又無微不至似的問道:“若是需要君浩然相送,小青姑娘盡管開口。”
小青恨不得與君浩然朝夕相處,但又怕太過唐突,嚇走了君浩然,臉上多了一些矜持時,便含羞帶怯道:“可以嗎?”
“當然。”君浩然的凜然,要義之所至,生死相隨。
“如此,就有勞公子了。”小青哪里還不打蛇隨棍上。
在送小青離去的時候,君浩然的腳尖迅疾無比的在更夫身上點了一下。
這一下看似不經意的腳尖輕點,實則隨著他腳尖的內勁一吐,更夫心脈已是被震斷,沒了生機。
(文章日日更,三江票,天天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