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里,李昂突然想起以前看過的有關哥舒翰的一些事跡,天寶年間,安祿山的堂兄弟安思順曾數度上奏,稱安祿山來日“必反”,果然,后來安祿山打著清君側的借口起兵反唐。
朝廷先是以封常清與高芝仙御敵,因戰事不利,加上太監邊令誠陷害,封常清和高仙芝兩員名將雙雙被李隆基賜死。
據守潼關的三軍沒了主帥,朝廷只能起用已經雙腿殘疾在家的哥舒翰。
哥舒翰素來與安思順不和,這哥們掛帥之后,干的第一件事不是想著如何退敵,而是清算舊怨。
前往潼關的半道上,他就偽造了一封書信,誣陷安思順與反賊安祿山私下勾結。
此時李隆基把平叛的希望全寄托在了哥舒翰身上,對他自是言聽計從,很快賜死安思順與其弟安元貞,家屬徙于嶺外。
想起這件事,李昂覺得還是小心一點為妙。
黃四娘和紅杏二人正一左一右地擁著他,身上不著寸縷,峰高腰細,曲線玲瓏,那畫面著實令為噴血。剛剛經歷了風狂雨驟,二女睡得正甜,李昂雖有些不忍,但為保萬全,還是叫醒了他們。
“四娘,紅杏,快起床,咱們踏雪尋梅去!”
黃四娘睜開迷糊的眸子,看了看窗口,喃喃地說道:“李郎,天還沒亮呢,讓我再睡會兒吧?”
李昂雙手一把抓住她胸前的美好,笑道:“四娘,你若不愿踏雪尋梅,那咱們就在床上梅開二度。”
“不行,不行,奴真的不行了…….”黃四娘嚇得連忙爬起來,冷風一吹,整個人頓時也就清醒了,連忙穿起衣裳來。
李昂又在紅杏那粉嫩的月臀上拍了一巴掌,哈哈笑道:“杏兒,你再不起來,郎君我可就要大棒侍候了!”
一說到大棒,紅杏心兒呯呯直跳,也連忙爬下床去,引得李昂又是一陣哈哈大笑。
鄯州城里的老百姓,因受了驚嚇,很多人還沒能入睡,還好,一個時辰過去了,城中再沒有異樣,一切都恢復了平靜,大家的心也慢慢松了下來,正準備接著睡一覺;
就在此時,城中再次傳來陣陣馬蹄聲和嘈雜的人聲,只聽街上有人不時地喊道:“快!往西門!往西門!小心伏擊!”
“李大夫,快走!哥舒翰又帶人追來了!”
“聶風,帶你的人馬斷后,我去奪取西門,兄弟們,跟我走,快!”
馬蹄隆隆,在夜色中特別震撼人心,城中的百姓嚇得再次爬起床,紛紛透過窗戶、門縫向外張望,但見街上燈火通明,一隊隊戰馬向西門飛奔而去,震得房梁上的灰塵紛紛往下掉。
馬上的士兵無不戴盔披甲,刀槍齊出,一時間,整個鄯州城又被嚇醒了,女人驚叫,孩子啼哭,亂聲四起。
李昂帶著護衛,以及聶風的三百人馬,迅速奪取了西門,飛馳而去。哥舒翰帶人追出去,直追了十里,夜色茫茫,眼看沒法追上李昂,這才不得不作罷。
第二天,鄯州城內的秩序雖然恢復了,但人們仍心有余悸,私下里竊竊私語,議論著昨夜的事件:
“真是的,為了一個吐蕃使者,哥舒大使竟然要殺李大夫,這還有天理嗎?”
“還大使呢,我看他根本就不配做大使,我可聽說了,那天為了給吐蕃使者出頭,哥舒翰拔刀相向,李大夫當然不能伸著脖子讓他砍啊,在打斗的過程中,是哥舒翰自己掉糞坑里去的,怪得了誰呢?”
“聽說他和吐蕃人私下有勾結呢!”
“不至于吧,哥舒翰也曾幾度打敗吐蕃人的呀!”
“我看呀,那只是哥舒翰和吐蕃人在演雙簧,哼哼!正所謂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天啊!要是哥舒翰真的暗中勾結吐蕃,那咱們鄯州豈不是危險了,逃吧,趕緊逃吧!”
“我看就算是這樣,也不用太著急,前邊有李大夫的親信部卒守著呢,吐蕃人要打過來沒那么容易。”
“對對對,昨晚李大夫已經突圍出城,現在想必已經在招集親信部下了,你們想啊,以李大夫的威望,他登高一呼,隴右的兵馬還不得全聽他的,哥舒翰就算要投敵,也掀不起什么大浪來!”
“這可難說,萬一他帶著手下人燒殺搶掠,把鄯州給禍害了,咱們可不就慘了嗎?”
“牛老七,你逃啊!你去看看,這鄯州四門可都關得嚴實呢,你往哪里逃?”
“完了!完了!這可怎么辦?”
“大伙先別慌,我看哥舒翰私通吐蕃未必是真,李大夫剛剛把吐蕃打得奄奄一息,我大唐如今威服四海,萬眾歸心,哥舒翰身為隴右節度大使還能調動兵馬。如果他真的叛唐投敵,隴右的將士有幾個人愿聽從于他?更何況李大夫已經安全出城,想必正在集結大軍,很快就能回師鄯州,到時只要李大夫登高一呼,所有的士兵還不都得放下武器,聽令于李大夫!”
“說真的,就不該讓哥舒翰出任這節度大使,李大夫打得吐蕃聞風喪膽,這隴右節度大使由李大夫來做才是,真不知道朝廷是怎么想的。”
“這還用說,朝中出奸臣了唄!”
節度使衙門里,哥舒翰正在大發雷霆,在場的官員和將領一個個噤若寒蟬,相互之間不時交換著眼色。
“查!立即給我查出李昂的去向!葛成裕,這事就由你負責,天黑之前查不到李昂行蹤,我拿你是問!”
“喏!”
節度判官郭運振小心地問道:“大使,此事要不要立即上奏朝廷?”
另一個判官任平寅也跟著說道:“是啊,大使,李昂畢竟是銀青光祿大夫,又剛剛平定了大非川,在隴右軍中威望很高,若是其真要叛亂,后果不堪設想,咱們還是趕緊奏報朝廷,早做應對才是。”
哥舒翰滿腔怒火地說道:“郭判官,這奏疏就由你來寫,就說李昂桀驁不馴,肆意妄為,拉幫結派,意圖反叛!”
“這……”郭運振一臉為難,皆因這叛逆可是十不赦的重罪,一旦坐實,那可是要抄家滅族的。
“這什么?讓你寫你就寫,你也想公然抗命不成?”哥舒翰更加惱怒,目光象刀子一樣射向郭運振。
郭運振只得連忙道:“下官遵命!”
此時李昂三百余人馬,已經快到拔延山了,他此去的目的地是廓州,廓州乃寧塞軍駐地,寧塞軍使馬重贊率軍討伐大非川,現駐守防于伏俟城,廓州城由慕容和順率一千五百人留守。
廓州南臨黃河,有津渡通黃河九曲之地,東鄰合川守捉,北靠拔延山,原是一個進可攻,退可守的戰略要沖。
黃河九曲之地收復之后,大量商人蜂擁而來,與吐谷渾人交易商品,廓州變得越發繁華了。
李昂一行奔馳了一整夜,人困馬乏,便在山腳停下休息,李泌吃了個饃饃,喝了幾口水,笑道:“李大夫占了廓州,東有合川守捉一同出生入死過的舊部,西有華秋華軍使駐守的石堡,南面是廣闊的黃河九曲之地為戰略縱深,再有李晟、馬重贊等可馳援,也算是占據隴右半壁了,如此可安枕無憂矣!”
“泌!什么占了廓州,你說這話,不知道的還以為我要起兵造反呢,真是的!”李昂一邊啃著烤羊肉,一邊不滿地說道。
李泌呵呵一笑,調侃道:“至少哥舒翰現在一定已經上奏朝廷,說李大夫反了。”
“呸!”李昂吐出一塊軟骨,接過黃四娘遞來的茶水喝了一口說道,“就他會上疏嗎?李泌,少廢話,你也立即給我寫份奏疏,就說哥舒翰枉顧君恩,私通吐蕃,給我狠狠的彈劾他!我倒要看看,圣上是信他的還是信我的。”
聶風殺氣騰騰地說道:“李大夫,照我說,不如立即招集人馬殺回鄯州,以您的威望,誰敢不從?先把哥舒翰這廝給干掉,看他還怎么造謠?”
李泌笑吟吟地說道:“李大夫剛斬了一個節度副使,緊接著又斬一個節度大使,到那時,李大夫恐怕不想反也不成了。”
“反就…….”
“住口!”李昂及時阻止了聶風,斥道,“哪兒涼快哪兒呆去,別凈說屁話!”
聶風見李昂怒了,頓時灰溜溜的跑開,跑了幾步,又折回頭,飛快地撕了個烤羊腿,才一溜煙地跑出數十步外,靠在一株松樹下猛啃羊腿,仿佛那羊腿是哥舒翰似的。
接下來,李昂屏退了左右,只剩下他和李泌二人。
李泌沉吟了一下問道:“李大夫半夜突然逃離鄯州,可是發覺哥舒翰真有心置大夫于死地?”
“那倒沒有?”李昂認真地說道,“我只是防范于未然,哥舒翰此人肚量有限,他落入糞坑之事,一定會視為終生之恥,對我懷恨在心是必然之事,臥榻之旁,伏著一頭隨時可能傷人的猛虎,我這覺睡得不安穩啊!”
哥舒翰平時為人頗為豪爽,李泌沒想到他會給哥舒翰這樣的評價,他思索一下說道:“既然如此,李大夫出守廓州也不是長久之計。”
“你的意思是,設個局把哥舒翰干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