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輕撫摸著紅花劍,林新一時間也是悵然無語。
他扭頭看向自己床榻處,紗簾半垂,里面跪坐著一名紅裙白膚女子,黑發披肩,放在膝蓋上的雙手仿佛被水浸泡得快要腐爛一般,面部被紗簾遮住一半,看不清面孔。
隔著紗簾,他仿佛看到女子在對他微笑。
“玲玲,你是希望我去不還是不去。”林新柔聲道。
沒有人回答,只有他一個人的聲音在空間里回蕩。
“是了你現在已經不能說話了。”林新低下頭,取出一枚玉牌,“若是這枚玉牌拋起,是正面,那么便不去。若是背面,便是去。”
把玩了下玉牌,他將其伸手放到身前,然后停頓了下,抓起輕輕往上一拋,玉牌在半空中翻滾了幾圈,在明晃晃的光線中,啪的一下落在地上,斜斜指著前邊。
是背面。
林新微微一愣。“或許是手滑了。”他笑了笑。“這次不算。再來。”
玉牌再一次被拋起。
他再度看去,還是背面。
沉默了下,林新嘴角的笑容有些勉強了。
“這次依舊不算,我沒有正式好好拋。”
他再一次將玉牌輕輕拋起。
依舊是背面。
林新怔住了,看了看自己的手,沉默半響。
忽然他一下笑起來。
“既然此事因我而起,那便由我而滅吧。”
一陣清風吹入房中,掠過書桌,掠過床榻,吹過林新所在位置時,房內卻已經空無一人。
“再來”東月支撐著自己身體,他已經看不見東西了,只是憑借著還能勉強聽到聲音,絲毫不格擋閃避,他直接用自己的身體去阻擋飛來的攻擊。
一道道劍氣。一個個法器符紙。
他的萬毒之血可以污染法器,潰滅劍氣,就連有劍意的劍氣也是一樣,但終究架不住人數太多車輪戰。
“差不多該結束了。”花玉奴惋惜的嘆息。“可憐東前輩今日于此便要絕后,真是可悲可嘆”
此時整個綠色鳥巢陣法已經隱隱有些震蕩起來。
花玉奴抬起手,手中居然還有一柄金色小劍,上邊刻有花鳥蟲魚,中央同樣有著獨眼人仰天狂嘯。
那小劍上不斷閃動著如同呼吸一樣頻率的波動。和下方鳥巢陣法的波動震蕩節奏完全一樣。
這么長的時間,他竟然根本不是在閑著,而是在暗中布置破陣之法。
獨孤霖和蘇婉在邊上這么久,居然也同樣沒有發現他的暗中舉動。此時看到,都是微微瞇眼,暗自震動。
“起。”
花玉奴嘴角泛起一絲得意,揚手一扯。
下方有一眾陣符師修士也暗自配合捏起法決。
噗!!噗噗噗!!!
鳥巢周圍頓時一下炸開無數綠色光華,仿佛煙花一般散出大量光點。
“你有聽過,花開的聲音嗎?”
恍惚間一陣清風吹過,花玉奴耳邊仿佛響起一絲溫柔的聲音。
一種讓人舒適放松。絲毫沒有防備之心的感覺涌上他心頭。花玉奴精神恍惚間,手上金劍居然微微一晃,失去靈力供應,停了下來。
錚!!!
一聲清脆音鳴從他身前炸開。
只是眨眼,花玉奴整個人面前驟然亮起一道紅光劍痕,那劍光猶如閃電般一劍斬向他胸膛。
轟!!
最后關頭,花玉奴面色清醒,急忙運氣,護身法器一件件紛紛亮起。
嘩啦一連串的玻璃碎裂聲,他整個人被劍光斬出數十米。在半空中翻滾著嘭的一下撞到下方巨樹林中。
獨孤霖和蘇婉等筑基期這才從那溫柔至極的聲音中回過神來。
“誰!!?”
眾人這才反應過來,卻無法找到聲音傳出的方向。
傍晚時分,東月兩人身前不知道什么時候多出了一人,面容蠟黃。一臉愁苦,黑發黑衣,兩手一手持著一把紅玉一般長劍。交叉疊在身前。
“兩位可以走了。”那人反手朝東月兩人拋出一張高級甘霖符。
獨孤霖看到那人身形,眼神閃動了下,卻是沒有動手。
蘇婉看了她一眼,忽然笑起來。
“走?我看誰敢走!”花玉奴的聲音從不遠處驟然響起。
他從遠處樹林中直飛沖天。一身狼狽不堪,胸前赫然多了一道猙獰的血口,雖然不深,但卻猶如蜈蚣疤痕一般印在身前。
“走!”東月身上貼上高級甘霖符,綠光泛起,一下子似乎有了幾分氣力,感激的朝身前那人一拱手,轉身摸索著將靜兒抱起。
兩人狼狽朝著后方退去。
“追!”花玉奴此時快要氣瘋了,突然半路上沖出來一人,居然一劍帶有魅惑之音一般,偷襲使得自己差點受重創,且顏面大損,此仇不報堪稱奇恥大辱!
數名練氣士稍稍猶豫了下,隨即躍起,繞過鳥巢朝著東月兩人追去。
但剛剛躍出數步,便驟然停下來落下,警惕的盯著地面,仿佛那里有什么毛骨悚然的東西。
泥土中一下穿刺出樹根尖刺藤蔓,如同黑色劍尖一般刺向幾人。
錚錚兩聲脆響中,幾人頓時被巨力撞得后退十多步。
“我來!”
一筑基修士飛射出去,周身靈光閃動,環繞著一小套靈光盾陣法防御,他自恃防御過人,一劍放出劍意,松林陣陣劍光分影朝著下方劈斬下去。
一剎那,先前那手持雙劍之人居然突兀出現在他面前,一個旋身,雙劍劃出兩條重疊紅線,斬落在靈光盾上。
兩聲疊為一聲,紅線閃動,盾光濺射。兩者靈氣交擊,血紅色靈氣和白色靈氣劇烈碰撞廝殺著。
轟隆!!
悶雷般聲響后,那筑基修士整個人如同炮彈般被狠狠打飛,往后直射出去。
嘭的一下打穿一顆巨樹樹干。又直接砸斷一大片巨樹樹枝,飛到不知道什么地方去了。
那人豎起雙劍,紅光映照在臉上,顯出木訥毫無生動感的中年人面容。
“閣下是要一個人阻擋我們這么多人?”花玉奴冷冷道,此時已經從剛才的偷襲中穩定過來。
那人一笑。臉上卻無絲毫表情,眼中卻有著明顯笑意,給人一種極度矛盾感。
“非也,非也,我只需要阻其余兩人便可。”
花玉奴頓時微微一怔,忽然感覺胸口一陣酥麻,仿佛一下子使不上力氣。
“這是,毒!!”
他自問修習化龍訣已經到了幾乎百毒不侵的地步,只有最頂級的一些毒素才能讓他產生反應,而現在一個不知道從哪里冒出來的家伙。居然能夠讓自己中毒?!
他一咬牙,迅速取出解毒丹藥服下,卻沒有絲毫效果,胸口的傷口卻越發麻癢起來。
此時其余修士也開始紛紛躍起朝著東月蟲師二人追去。
但地面迅速拱起大量尖銳藤蔓,一個個的阻擋糾纏住他們,只是片刻功夫,居然在場的上百人沒一個能夠脫身追上去的。
那人手持雙劍不斷阻擊著飛起的筑基修士,速度身法極快,極其簡潔。每每只能看到一片紅光劃過,而且其力量奇大。明明身上血紅色靈氣表明了其妖魔道修士的身份。但一些修士取出辟邪法器符紙陣盤,卻起不到絲毫效果。
短短時間里,在場居然沒有一人能夠脫身追殺東月二人。
花玉奴臉上陰晴不定,看向獨孤霖和蘇婉兩人。
“此賊實力強橫。手段陰損,恐怕只有兩位出手在下還要檢查毒素是否為真。”
獨孤霖眼珠一轉,看向蘇婉。“蘇婉姐姐,不若我們一起出手如何?迅速拿下此賊,以便追上逃遁蟲師。”
蘇婉安靜了下,卻是挨不住花玉奴的懇求之色。
“也好。”蘇婉心頭一邊暗罵花玉奴怕死到極點。一邊卻是奇怪獨孤霖心頭在想些什么。兩人關系不和,居然她還主動請求和自己配合,這是找茬還是有其他意圖?
此時那邊那攪局修士身后已經追了數枚法器,水瓶,玉環,法劍小刀,各式各樣的法器都只是落到他身后,將地面砸得一片凹陷。
爆炸聲不斷響起,一下下將樹林地面炸出一個個大小不一坑洞。
練氣士們和前來的六個筑基修士紛紛使出法器,卻沒有一個能夠追得上那人速度。
還有地面不斷竄出的蛇一般藤蔓干擾。一時間所有法器都只能尾隨其身后飛行。
蘇婉看準其軌跡,手中緩緩多出一個小巧綠色戒指,戒指上綠寶石泛起微光,表面浮現一縷小小氣流。
“去!”
她忽然揚手,綠色氣流驟然射出,猶如一柄利箭飛射出去,直奔那人即將落下的落腳點。
氣流無聲無息,甚至連靈力波動都極小,在半空中飛行時,便隱隱浮現一絲蛇形,扭曲發出嘶嘶聲。
“去!”
不料同一時間,邊上獨孤霖也是單出一點法決,低喝一聲。
一股無形透明的劍氣波動同時射出,幾乎是和蘇婉戒指氣流一起打向一個位置。
氣流和劍氣頓時在半路上便碰撞到一起,發出悶響后便一齊歪到一邊。
“啊!”獨孤霖不待蘇婉出聲,便先一步發出驚呼。“哎呀!我們居然不謀而合,想要打的地方是一處!意外意外!”
蘇婉皺眉看了眼她,收起戒指,這枚蛇毒戒指一天只能使用一次,這下可是浪費了。
她看了眼打歪的地方,那里地面原本是暗綠色草坪,此時已經迅速被染成黑綠色,野草連同泥土都全部腐蝕成冒著氣泡的黑沼澤。
“希望下次不要再是意外”她貌似隨口的說道。她已經隱隱有些明白獨孤霖的打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