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玲,我……”
“你直接看盆里就可以呀。”
張喜這才想起,自己一直沒有注意她在洗什么東西,于是轉頭看了一眼——
是一團軟軟的東西,還帶有毛發,下面是四肢。
本以為是一件帶著毛領的衣服,仔細一看又不像,正在納悶,崔玲一把將“毛領子”翻過來,露出了一張皺巴巴的臉,雙眼和嘴都是窟窿。
水流沖在上面,帶出一股血水。
“我想把它洗干凈,但是怎么都洗不干凈,你說……怎么辦?”
崔玲猛然把這件衣服從水盆里拉了出來,在張喜面前展開,張喜這才看清了,這是一張人皮!那個“毛領子”,是人皮的頭發。
張喜腿一軟,跌坐在地上,雙手按在地板上,突然覺得濕濕的,低頭看去,是一灘粘稠的血液,還有血在不斷的滴下來。本能的抬起頭看了一眼:
一個身體,緊緊貼在房頂上,腦袋倒懸下來,沒有頭發,渾身上下也沒有皮膚,而是紅撲撲緊巴巴的肌肉,上面經脈蜷曲,沒有眼皮的覆蓋,兩個眼球暴露在外面,圓鼓鼓的,上面布滿了血絲,看上去像是在怒目瞪著自己。
張喜瞬間就明白了,這是崔玲的軀體,被扒了皮的,而水盆里被清洗的正是她的人皮!
一種從所未有的恐懼,瞬間攫取了她的神智,她癱倒在地上,嘴巴張開,想要尖叫,卻發不出一點聲音。
“你,不是要看我的臉嗎?”
那個正在洗人皮的女人,兩只手從水盆里拔出來,錯步挪到張喜面前,蹲下去,雙手掀開了擋在面前的頭發。
“咔嚓!”燈管突然爆開,陷入漆黑。
一對布滿血絲的眼睛,出現在面前,其中左眼的瞳孔,突然一分為二,沒等她看清楚,一個東西伸進了她的嘴里,一直鉆進去,在五臟六腑里攪拌起來……
不可能,不可能是她。
吳大媽怔怔的坐在床上,一個勁的安慰自己,絕對不可能是她,不可能的,三十多年了……
思思……
當從崔玲口中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所有往事就被攪了起來,三十多年,往日的一切仍然歷歷在目。
她坐在床沿上,怔怔發呆,回憶著往事,那死心裂縫的場面……
一聲由遠及近的腳步聲,打斷了她的思緒。
吳大媽深吸一口氣,重新躺下去,轉身對著墻壁,聽著腳步聲進來,說道:“早點睡吧,別玩手機了。”
腳步聲一直來到床前,停住了,半天沒有動靜。
吳大媽覺察到什么,轉過身來,燈突然滅了。
她看到一雙發光的眼睛,左眼有兩只瞳孔。
心里猛的顫了一下,不過很快就冷靜下來了。
是了,該來的還是來了。
吳大媽顫巍巍的坐起來,摸到床頭柜,從里面摸出一只蠟燭,點上,放在床頭柜上。
微弱的亮光,投射在對面那人的臉上。
那是一張完全萎縮的臉,似乎被大火燒過,面上青筋暴出,卷曲在一起,好像一只只黑色的蚯蚓,外翻的牙花,給這張丑陋的臉加上了一絲猙獰。
吳大媽仰頭看著她,臉上不帶一絲恐懼,淡淡說道:“思思,你回來了。”
“你變了。”思思也盯著她的臉,悠悠說道。
吳大媽嘴角露出一絲苦笑,道:“三十年了,什么都變了。”
“有些東西會隨著時間改變,但是有些東西……永遠都不會變。”
吳大媽道:“比如,仇恨?”
思思伸出一只干枯的手指,輕輕撫摸自己的臉,道:“比如我這張臉,以及刻進骨子里的痛苦。”
停了一下說道:“但是最讓我無法忘記的,是你的背叛。”
吳大媽嘆了口氣,道:“如果讓我選擇一次,我還是會那么做。”
“三十多年來,我度日如年,每一刻都在想著回來,像這樣站在你面前,問你一句,你為什么要背叛我,你背叛我之后,又得到了什么?”
“我守在這里三十多年,充當宿管,就是為了贖罪。”吳老太站起來,近距離望著思思的臉,仿佛又看到了當年那個容貌絕塵的姑娘,搖搖頭說道,“一切都過去了,你當年殺了那么多人,有什么怨恨,也該消了。”
“但我也變成了這個樣子。”
思思輕輕笑了兩聲,“我說過,有些事情,并不會隨著時間改變。你還記得,我說過我會回來,我會復仇,讓這個學校成為尸族的樂園,現在……”
她身體前傾,一張丑陋的臉幾乎貼在吳大媽的臉上,低聲說道:“桑桑,現在,我回來了。你還想阻止我嗎?”
雙瞳一閃,嘴巴猛然張開,吐出一條黑紅色的舌頭,對著吳大媽的面門刺了過來。
“靈動九天,護我真魂!”
吳大媽早有提防著這一刻,雙手結印,念出咒語,脖子上經常被年輕人戲稱為“海洋之心”的心形吊墜猛然間閃爍起來。
舌頭刺進了吳大媽的口中,將她嘴巴整個填滿,然后順著嗓子伸進了肚子里。
猛然間,舌頭拔出,卷著一腔熱血和攪碎了的內臟,一起吸入口中。
思思抬起手,對著吳大媽的天靈蓋拍下,喀嚓一聲,身體整個崩裂,因為血被抽干,紅撲撲的斷面看上去就像是冰箱里的凍肉,觸目驚心。
一道虛影,立在吳大媽肉體原先所站立的位置,跟她長得一模一樣,半透明的身影說明她是一只鬼魂,只是目光呆滯,立在那里一動不動。
“臨死也要用分魂術,把兩魂六魄留給我,你卻也沒有輪回的機會,這是何苦?”
思思目光在地上搜索,找到了那個心形的掛墜,伸手抓去,掛墜上立刻發出了一道幽光,打在她手上,冒出一股煙,黑色的尸血流淌下來。
思思連忙撒手,鼻孔里哼了一聲道:“我明白了,你是想用這法子,把線索留給別人,是那個茅山天師?你以為憑他一個人間法師,就可以破壞我的計劃?”
思思大笑起來,語氣一點點變冷:“我曾跟你說過,尸族永不為奴,誰擋在我們前面,都是死路一條,更何況我姐姐已經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