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少陽繼續捏著這張引魂符,陷入了沉思之中,直到秋鎮長輕聲在旁邊叫他,才醒過神來。
“葉先生,事情……結束了嗎?”
“結束了。”葉少陽瞥了他跟阿蘭一眼,道:“我也該走了。”
阿蘭感激涕零,各種道謝。
秋鎮長讓老媽子扶阿蘭先進屋,自己送葉少陽來到偏廳。
翠云早己等得不耐煩,把糕點和糖都快吃完了,見葉少陽進來,急忙一抹嘴,站起來,上下打量了他一會,道:“你沒事吧。”
“沒事,可以回家了。”
秋鎮長道:“今天很晚了,葉先生也累了,不然在我這住一晚,明天我再設宴款待如何?”
葉少陽堅持要回去,并且不讓秋鎮長送,跟著翠云一起回去了。
路上,葉少陽把大致經過講了一遍,翠云又是感慨,又是為他緊張,更有點埋怨他把自己丟在房間里,沒有看到與鬼打架的一幕。
回家之后,翠云讓葉少陽先去休息,自己去燒熱水給他洗澡。葉少陽回到房間里,就著煤油燈,仔細檢查了自己那張引魂符,確定沒有任何問題,對著燈火發了一會呆,嘆道:“我早就該想到的……”
沒錯,引魂符不能用,不是別的原因,唯一的原因只能是:自己對于這個世界,是個外來者!
凡是人間法師,只要是道童以上牌位,在陰司里都是有記錄的,到了天師牌位,還要去陰司掛玄名,陰司這么做,說的直白一點,是為了給這些人間法師定位,這樣一旦有法師邪修之類,陰司雖然不能派人來追殺,當人間法術界清理門戶的時候,還可以提供一些幫助。
還有,這也是陰司籠絡人間法師的一種手段:認可你的地位,給你提供一些法術的資源,這樣你死了之后,總不好拒絕陰司對你的安排和指揮了吧?
一切法術,法力都有源泉。
一切跟陰司有關系的法術,法力的源泉,都來自陰司。
葉少陽是個外來者,沒有在這個世界的地府掛玄名,因此施展的一切與陰司有關的法術,得不到法力的來遠,因此送鬼魂去陰司的引魂符,才沒有任何靈力的傾注,所以失敗了。之前那些法術能夠成功,因為這些法術的源泉,并非來自陰司,而是來自天地律法,說白了就是天真地秀日精月華的力量。
葉少陽既然身在這個世界,那么就與這個世界的任何人一樣,可以用法術調動一切天地間的力量,除了有關陰司的。
為了驗證自己的猜測,葉少陽解下了纏在腰上的勾魂索,傾注罡氣,勾魂索立刻通靈,但是當葉少陽嘗試運轉兜率八卦鞭,卻沒有引來地獄的力量。
果然……自己沒有猜錯,葉少陽用力喘了一口氣,勾魂索在人間,可以吸收天地靈氣,但是兜率八卦鞭是地府的法術,依靠的也是陰司提供的靈力,自己沒有資格調動,自然就失敗了。
這個結果并沒有讓葉少陽感到沮喪,反正自己大部分法術都跟陰司沒有關系,最多也就是沒法用勾魂索,沒法畫引魂符之類,與之相反,這個發現,反而引起了葉少陽對這個世界的重新思考。
不光是道淵真人,在這個世界,自己其實還有很多熟人:
崔府君,牛頭馬面,黑白無常,鐘馗天師,徐文長……還有自己在陰司的好哥們蕭逸云,在這個世界的陰司,他們一定也是存在的!
那么,這就產生了一個悖論:同樣的人,或者說是生靈,怎么可能有兩個,怎么可能出現在兩個世界?如果用穿越時空的理論,勉強解釋的話,葉少陽也能夠說服自己,但是,一個最最重要的問題浮了上來:自己在自己那個世界的熟人,在這個世界,認識自己嗎?
說起來應該是不認識,因為這是民國時期,按道理自己還沒出世,不該出現在這個世界,但自己卻偏偏真就出現了……
這時候翠云推門進來,告訴葉少陽洗澡水燒好了,葉少陽腦子里正在思考這些,渾渾噩噩地跟著她走,進了廚房,看見有個熱氣騰騰的木桶,于是脫了衣服……
“哎呀!”
翠云一聲驚叫,將葉少陽從思緒中拉出來,轉頭看去,翠云背過身,捂住了眼睛。
“少陽你怎么也不等我走了再脫衣服!”
葉少陽低頭看自己,已經光溜溜的了……頓時窘迫的不行,急忙跳到熱水桶里,結果嗷的一聲跳了出來。
“哎呀,我還沒加冷水呢,雖然不是開水,但也夠熱的,你怎么就跳下去了!你沒燙壞吧!”
翠云情急中轉身,又看到了少兒不宜的畫面,趕緊又捂著臉。
葉少陽本來燙的直跳,見到這一幕,急忙護住自己重點部位,一時間不知道怎么辦,簡直狼狽死了。
翠云跑了出去,把門從外面關上,說道:“缸里有熱水,你自己加水吧,我去睡了……”
葉少陽洗完澡,回到自己房間里,把門拴好,免得翠云過來打擾,看見自己一動不動,還不知道嚇成什么樣子。
他上床之后,把被子扔開,在床上布置了一個法壇,然后作法走陰……他要去陰司見自己那些熟人,即使他們都不認識自己,自己也要把情況告訴他們,至少要告訴崔府君!
就算這個崔府君,不是自己世界的那個,可崔府君是陰司最有能耐的人,如果自己把一切說出去,他或許有辦法送自己回去?
至少,他一定能給自己一些幫助。
然而,想法是好的,現實卻是殘酷的:走陰需要的法力,也是來自陰司……換句話說,沒有陰司的授權,自己連走陰的資格也沒有。
葉少陽嘗試了幾次都失敗了,最后無力地倒在床上。巨大的孤獨感和無力感包圍了他。他從背包里拿出自己的錢包,除了一身法器,這是自己從那個世界帶來的唯一的東西了,里面有他跟芮冷玉拍的婚紗照,做成卡片的形勢,那是在空界之戰爆發之前,他跟芮冷玉去影樓拿來的。當時就愛不釋手,塞進了錢包里,沒想到現在卻成了對那個世界唯一的念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