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的道觀,如果觀主或掌教不是宗師大能,根本不敢用這么大氣的對聯。
北斗觀內,三清殿上,擺著一只香案,上面擺著三只古銅香爐,里面點的不是常見的線香,而是從人間帶來的龍涎香,煙氣卻不是盤旋而上,而是落在了香案上的一件物事上。是一個顏色深邃的鐲子。
在香案前的蒲團上,端坐著一個身穿黑色道袍、頭戴法冠的道士。道士不老,看上去四十多歲,留著一撮小胡子,面色如玉,額頭上隱約有一抹紫氣流動。這道士坐在蒲團上,一動不動,口中念著某種經文,驅使著龍涎香的煙氣,不斷熏烤著面前的金屬鐲子。
少頃,他完成了一個周天的行功,睜開眼睛,口中吐出一口清氣,望著那個金屬鐲子,搖了搖頭。
“我用了三個會元的法力,卻無法煉化其中一絲魂力,那只能說明……你還活著。青牛祖師,我知道你聽得見我說話,但你沒有肉身,沒有魂魄,只靠元神支撐,如何抵擋住我萬念香火的侵蝕,早晚會被我煉化。”
金剛琢中,沒有一絲反應。
道士輕輕嘆了口氣,道:“只是可惜,人間之事,一向是我師妹負責,當日不能與你一戰,甚為可惜。人間,卻是沒有能提得起我興趣的對手了……”
道士說完,閉上眼睛,正打算再行功一個周天,突然一個黃衣道士跌跌撞撞地從山門外狂奔而來,跪在大殿門口,叩首道:“祖師,外面出大事了!”
道士劍眉一豎,冷冷道:“什么大事值得你打擾我清修,回頭自去領半個時辰的責罰。說吧。”
“謝祖師。”那道士不僅不分辨,還磕了一下頭,這才說道:“有一群人間來的道士和尚,通過軒轅之門闖入,一群人闖雷池去了,還有一人,聲稱要上山來捉拿娘娘……被我們圍住,在山下斗法,但這廝十分了得,我等不能取勝,來請示祖師的意思……”
道士從蒲團上緩緩站起來,望著那個小道士,一臉的震驚。他既然身為宗師,心神一般不會為什么事震動,但是這件事實在太出乎他的意料。
“千百年來,從來沒人敢擅闖軒轅山,就算是太陰山無極鬼王,也不敢覬覦圣地……這群人間法師,怎會前來找死?”
突然想到什么,道:“那些人什么來歷?”
“啟稟祖師,我等對人間法師,不甚了解,其中那個揚言要闖山捉拿娘娘的那個,狠辣無比,如魔聲降臨一般,手持打神鞭,殺了我們好些弟子,恐不是人間正修法師。”
“什么?”
道士聽了稟報,怔在當場。
“清長風……”
金剛琢內,突然傳來了一個渾厚但是清晰的聲音。
清長風一愣,回過神來,目光落在金剛琢上,笑道:“你總算是開口了。青牛祖師,你可好啊?”
“清長風,你自詡法力冠絕三界,藐視人間,今日卻有一個人間法師,實力不在你之下,你去會一會便知。”
清長風道:“他是誰?”
青牛祖師沉默了。
清長風將金剛琢抓在手中,冷笑道:“你不過是神念殘存,自身難保,卻還口出狂言,待我煉化了你的魂力,吸了你的修為,便真正是冠絕三屆,世無匹敵。”
金剛琢內,青牛祖師淡淡地吐出四個字:“愚不可及。”
清長風也不跟他做口舌之爭,將金剛琢揣進道袍中,對門外的小道士說道:“開路,帶我去會會他們。”
那小道士立刻在前面帶路,剛出道觀,看到一個人影從對面走來,愣了一下,再度跪下去行禮。“見過娘娘。”
神色十分恭敬和緊張。
那人影看也沒看他,徑直從他身邊走過,進了北斗觀。清長風抬頭一看,是星月奴,說道:“你不是在人間嗎,怎么來了?”
星月奴道:“有人闖山,你不知道?”
清長風笑了笑,語氣中略帶鄙夷地說道:“你那個法術公會,快一百年了,也沒能占領人間,而今卻讓人打上門來尋你,果真了得。”
星月奴表情有點不爽,說道:“我知道你一直想接手過去,但也大可不必說這種風涼話。”
“區區人間,我沒興趣。”
星月奴道:“今天休要扯這些,他們闖山,我昨日便知,已經做了安排,你不必出頭,交給我便是。”
清長風望著她,停了一會說道:“我怕你被人擒了去。”
“清長風!”星月奴突然動怒,“我在人間經營多年,而今布局完成,只待一舉功成,你不要在這里掣肘!當年我逼死青牛祖師,將金剛琢交給你,便是還認你作師兄,你若如此詆毀,我便不再踏入你這北斗觀一步!”
清長風見她動真格的,面色略微緩和,道:“聽說山下那個人間法師,很是了得,你可認識?”
“他是茅山棄徒,斬卻兩尸,在鬼域縱橫,日前殺了我在人間培養的數名弟子,血海深仇,正要尋他。你這便去,我卻是要去會會另一個故人……”
兩人一起出了門,飛升下山,剛到山下,就看見精魄飛舞,上下橫飛。中間有一個青衣男子,手持打神鞭,正在狂殺自己門下弟子,這些小道士,在軒轅山雖然地位低下,但也至少都是天師牌位,圍攻之下,就這樣被這個男子砍瓜切菜一般斬殺,看得清長風震驚不已。
“他是何人,果真是人間法師?”
“是人間法師。他叫道風,我查證許久,卻是查不出他的出身……”
清長風聽明白了她的意思:星月奴說的,是他的前世,或者說是本尊。星月奴其實跟他一樣,也不相信道風一個人間法師,能強大到這個地步,甚至有機緣斬卻兩尸雖然他名義上是死了,但那不是一般意義上的死亡,而是斬卻了自己的肉身因此懷疑,他前身火鶴本尊,一定是陰司或者青冥界某個厲害的人物,為了應劫一類的原因投生輪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