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貍歡快的在山林里奔跑了整整一天,它不但找到了一處極為隱秘的地窖,還順便捉到了兩只松鼠,和一只半大的野雞。
包拯也是愉快的,他在這個地窖里找到了兩個身負重傷的黑衣人,還搜索到了很多沒有署名的書信。
大宋宗人府有專門鑒定筆跡的專家,他們的手中存有所有大宋重臣的親筆手書,這原本是為了用來鑒定,奏折,敕令,文書,和宗族牒譜的。
任何重臣在過世之后,如果在死亡前立下過繼承自己爵位的遺囑,只要這個遺囑的筆跡和宗人府手中留存的底子能夠對上,那么,吏部稽勛司就會按照遺囑的內容來確定爵位的人選。
如果沒有遺囑,那么長子就會被冊封,所以說,對于驗證筆跡,包拯并不擔心。
在他看來只要寫這些信的人不是大宋重臣,那么,這件事就未必見得有多么嚴重。
鐵心源對自家的狐貍滿意到了極點,小家伙回來之后,就留在央求巧哥再給她做一個西瓜盅的趙婉懷里,看都不看工地上那些亂糟糟的房子。
巧哥心理掛念著被他們封在地基里的吐蕃女人,一面還要應付對西瓜盅有著無窮無盡欲冇望的趙婉,手下的刻刀揮舞的很快,不一會桌子上就堆了三個精美的西瓜盅。
不過,這一次給西瓜盅添加內容的是趙婉和鐵心源,雖說用勺子挖出來的西瓜球不如巧哥雕刻出來的那么圓,趙婉和鐵心源卻非常的滿意。
“這個給姑姑,這個給嬸嬸,這個給龍圖閣學士。”
分派完西瓜盅去向的趙婉見鐵心源有些不太高興,就把剩下的西瓜邊角料一起推到鐵心源面前道:“我們吃這些!”
鐵心源繼續吃著西瓜邊角料,一面笑瞇瞇的看著鬼鬼祟祟的巧哥。
他很想看看那個漂亮的吐蕃女人到底能在狹窄的黑房子里躲多長時間。
有時候摧毀人意志的,不光是痛苦,可能也來自寂寞和無助。
現在軍兵將乳山守衛的水泄不通,什么時候開放并沒有確定的時間,鐵心源以為,只要三五天,住在黑屋子里的吐蕃女人就會發瘋。
巧哥還需要提前做準備。
就在第二天的時候,開封府提刑司的大隊人馬終于到來了,直到這個時候,鐵心源才發現包拯竟然在乳山抓獲了六個黑衣人,只是他們的腦袋上罩著黑布袋子,看不清楚面頰,從體型上看,沒有一個女人。
專門處理尸體的張巡檢悄悄地給鐵心源說過,死去的黑衣人也沒有女人,至于那些人都是宦官的事情,張巡檢則一個字都沒提,看來包拯這里已冇經下過嚴厲的封口令了。
張巡檢能夠告訴他這些事情,已經是冒著極大地風險了。
隨同提刑司一起過來的還有,類似的王漸。
包拯在看到王漸之后,眉頭就緊緊地鎖住了,他想不明白王漸來這里做什么。
王漸看著亂哄哄的工地,沒有先去和包拯打招呼,而是先去了長公主的房間探病。
過了好長時間王漸才從長公主的房間里出來,掏出一方潔白的絲巾擦拭一下并不存在的汗珠,大步流星的走向包拯,一面走一面笑道:“閹人給府尊添麻煩了。”
包拯冷冷的道:“談不到,緝捕殺人越貨的兇徒乃是開封府的本分。”
王漸笑道:“閹人是不同的,處置他們還需要內府來下手。”
包拯大笑道:“王漸,人已經落進老夫手里,你覺得能從老夫手里要走這些閹人嗎?”
王漸無奈的道:“奴婢自然是沒法子在龍圖面前討要顏面的,可是奴婢這里有一封陛下的中旨,雖然沒有加蓋平章事和給事中印鑒,還請龍圖給皇家留些顏面。
這些閹人進了內府,受到的待遇恐怕比在開封府還要嚴厲……“
“住口!”
不知為何包拯似乎顯得極為憤怒,戟指王漸大怒道:“是誰給了你帶著沒有加蓋平章事和給事中印鑒的中旨離開京城五十里以外的?”
王漸眼珠子也開始冒火,冷冷的道:“是陛下派遣的不是陛下派遣的又如何?
咱家只是問你一句,這中旨你到底是接還是不接?”
包拯劈手奪過王漸手上的中旨,匆匆看了一遍之后,揣進懷里道:“來人,將王漸打入檻車,遣送回京師。”
王漸也不反抗,任由開封府的屬官涌上來將他抬起來塞進一輛檻車,從頭到尾只是嘿嘿冷笑,并不多說一句話。
鐵心源和趙婉躲在鐵心源的帳篷里偷偷的往外看。
趙婉生氣的道:“包拯為何連我父皇給的中旨都不遵從?”
鐵心源用勺子挖了一大塊西瓜塞趙婉嘴里道:“官職到了包拯這個層次的人,他們為了名聲一般不會遵從中旨的,擔心被世人說成自己對皇帝盲從,丟了清貴的名聲。
看樣子你父親并沒有把這事看得很嚴重,否則就不會下中旨,而是直接通過政事堂龐籍那里給包拯下正式的旨意了。
正式的旨意只要下了,不論包拯是否滿意,他都會遵從的,而不是像現在這樣羞辱王漸。”
趙婉拿手帕擦擦嘴道:“羞辱王漸干什么,王漸是個不錯的人,多少次都幫我在父皇面前打埋伏……”
鐵心源奸笑道:“你要是現在把案子上殺好的半塊西瓜給王漸送過去,他以后一定會更加賣力的幫你。”
趙婉不是傻瓜,有些為難的道:“可是這樣做會得罪龍圖的。”
鐵心源笑道:“君子可以欺之以方,得罪包拯其實沒關系,一來他不會和你一個小姑娘一般見識,二來,你是你父皇的閨女,這時候站在自己父親一方是天經地義的,誰能說你有錯?
最重要的是,寧得罪君子,不能得罪小人啊,你覺得包拯和王漸誰是君子,誰是小人?”
趙婉點點頭道:“王漸!”
鐵心源把半塊冰好的西瓜上插了一根勺子遞給趙婉道:“收買人心的時候到了。”
“可是王漸很聰明的,半個西瓜……”
鐵心源笑著指指那些正對著王漸指手畫腳的民伕和衙役道:“這時候的半只西瓜,比整個的玉石都要值錢。
王漸第一在乎錢財,第二在乎的就是自己的顏面,相信我,他這時候非常需要你的半只西瓜對他的行為作出肯定。”
張嬤嬤也笑著點點頭,趙婉才扭扭捏捏的捧著半只西瓜去了王漸的檻車。
鐵心源嘆口氣道:“公主的膽子還是小了些。”
張嬤嬤笑道:“公主的性子就不該生在皇家,如果不是陛下寵她,娘娘又是一個強勢的,還不知道在宮里會委屈成什么樣子。”
鐵心源看著走進人群的趙婉道:“這年頭誰都不好混啊。”
王漸正扶著檻車的欄桿生悶氣的時候,忽然聽見身后有一個柔柔的女聲道:“大伴莫要氣壞了身子,吃點西瓜解解渴。”
王漸猛地回過頭,發現公主捧著半只西瓜正踮起腳尖準備從上面塞進檻車。
心頭猛地一熱,他連忙把手從檻車里探出來捧住西瓜連連道:“折煞奴婢了,折煞奴婢了。”
趙婉嬌聲道:“回到宮里本宮一定向父皇把這里的事情原原本本的稟告一番。”
王漸笑道:“公主好好地在紫宸觀為陛下祈福,這點事情還難不住老奴,這天下是陛下的,包拯的手還不夠大,遮不住這天空的。”
說著話還一只手捧著西瓜,探出另外一只手將公主的幕離放下來,揮手請公主離開,這里人多眼雜,不適合公主多留。
趙婉擔憂的看了王漸一眼,就在水珠兒的陪同下重新回到了鐵心源的帳篷。
一進門,小水珠兒才把帳篷的簾子放下來,趙婉就撲進張嬤嬤的懷里,看著鐵心源道:“我做的換可以把吧?”
鐵心源朝公主豎起了大拇指,然后從縫隙里看了一眼王漸道:“你看看,這家伙像是沒吃過西瓜一樣,吃的可帶勁了。”
鐵心源的帳篷里喜氣洋洋,巧哥就沒有那么舒坦了。
一個面色蒼白的女子狠狠地咬著他的胳膊不松口,眼神泛著綠光,如同狼一樣兇狠。
巧哥痛的汗水嘩嘩的往下流,卻連大一點的呻冇吟聲都不敢發出。
包拯就在距離工地不到二十丈遠的地方,他如何敢動彈。
伸出另外一只手,輕輕地撥動了頭頂上的透氣孔,一束陽光從透氣孔射進來,昏暗的小空間頓時變得亮堂起來了。
隨著房間變亮,那個女子眼中的瘋狂之色緩緩地褪去,松開了咬著巧哥胳膊的嘴巴,看著那束光線傻傻的發呆。
過了好久才回過神來,看著巧哥胳膊上的牙印,歉疚的笑了一下。
看著女子宛若百花盛開的笑容,巧哥胳膊上的疼痛似乎在一瞬間就消失了。
變戲法般的從身后取出一個雕工精美的西瓜盅捧給了女子。
女子沒有接西瓜盅,而是牽過巧哥受傷的那只手按在自己高聳的胸膛上,咬著巧哥的耳垂輕笑道:“好人,這是你該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