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要造反啊!”
鐵心源看見大腿上中了一箭的伙計連滾帶爬的跑回飯廳。
不過這家伙好像并不是因為害怕才跑回來的,他甚至沒有理睬大腿上插著的箭矢,從墻壁上抓過一張牛角弓,取了一袋子羽箭就來到門口,大聲的咒罵著朝門外射箭。
他每次拉弓都拉的很滿,羽箭攜帶著怒火一支支的射進了那些相互廝殺的吐蕃人和西域人的身體。
一個人就敢這樣做,這讓鐵心源很是驚訝,客棧里的西夏人事實上只有這個伙計和掌柜的而已。
其余的都是雇傭來的西域人,更多的則是西域來的女子,她們才是照料這家客棧的主要人手。
看到伙計依靠在門框上拉弓射箭,鐵心源不由得嘆息一聲,這就是為什么西夏人才是這片土地主人的原因。
心靈上的強大才是真正的強大,這個伙計就因為心中認為西夏人是無敵的,所以才會一個人面對一群人,殺的無畏無懼。
如果是平日里,不論是吐蕃人還是西夏人都沒有膽量和這個西夏人作對。
可是,今天,那群人已經瘋狂了。
鐵心源對自己的蘑菇粉非常的有信心,自從得到蘑菇粉之后,他已經離不開這東西了。事實證明一個人不論內心是多么的強大,在面對密集的箭雨的時候,依舊會寡不敵眾。許東升看著被亂箭射成刺猬一樣的西夏伙計,吃驚的丟下酒杯,打了一聲呼哨,就有七八個白衣漢子從房間里跳出來,將他圍得嚴嚴實實。
亂箭不斷地從房子外面射進來,本來安靜的坐在角落里的胡姬,在看到西夏伙計被人射死之后,頓時就亂了,尖叫著爭先恐后的向后門狂奔。
有兩個胡姬跑的稍微有些慢,就被亂飛的羽箭射倒,一個傷在肩膀上,另一個傷在腿上,受傷之后她們甚至忘記了保護自己,只知道驚駭的大叫。
鐵心源丟過去了兩個鍋蓋,這東西好歹能夠抵擋一下,還好,這兩個胡姬依靠在一起,舉著鍋蓋,至少在短時間里沒有性命之憂。
亂箭射在鐵鍋上,叮當亂響,尉遲灼灼被鐵心源扣在大鍋里面,自己則縮在巨大的鍋灶邊上,希望許東升能夠大發神威將那些吐蕃人或者西域人趕走。
他忘記了一件事。
小人從來都是靠不住的,許東升的仆人已經有兩個受傷了,他們竟然把門板給卸了下來,當成一個大盾牌,互相依靠著回自己房間去了。
門外的廝殺漸漸遠去了,飛進客棧的羽箭也好像變得稀疏。
鐵心源小心的抬起頭,仔細的觀察了外面的動靜之后,將尉遲灼灼從鐵鍋底下放出來,自己舉著鍋蓋來到了大門外。
廝殺依舊在繼續,不過,已經演變成了吐蕃人和西域人的戰斗,不長的街道上,殺聲震天,到了現在,已經沒有人知道開戰的起始原因了。
鐵心源小心的避冇開滿地的尸體,唯恐某一個還沒死的突然跳起來。
尉遲灼灼在尸體堆里漫步要比鐵心源輕松地多,三蹦兩跳的就來到他們早先看好的兵器店。
看著尉遲灼灼往黑暗的屋子里熟練地丟了一根火把,鐵心源就猛地竄進了兵器店。
被他殺死的兵器店掌柜的依舊躺在地上,流出來的血已經被凍成了冰,黧黑的臉膛上蒙著一層淡淡的薄霜,如同敷了一層粉一般。
稍微打量了一下店鋪,鐵心源就按照巧兒教的技巧,用連鞘短劍輕輕地敲打四面的墻壁。
終于,他的目光落在柜臺后面的地面上,有一道明顯的血冰蔓延到了這里,卻忽然間消失了。
和尉遲灼灼合力掀開了沉重的柜臺,鐵心源奮力拉開一個拉環,只聽一聲輕微的咔嗒聲,一小片地板就被他拖拽了起來。
鐵心源用力的將凍在地上的掌柜從地面上撕下來,然后就把硬邦邦的尸體丟進了暗道。只聽咕咚一聲,掌柜的尸體就直挺挺的大頭朝下栽倒在暗道里。
里面似乎沒有人。
尉遲灼灼關上兵器店的大門,用門閂鎖死大門,于是嗎,黑暗的房間里只剩下兩人粗重的呼吸聲。
尉遲灼灼吹亮了火媒子,找到油燈點燃,鐵心源摸摸自己身上的軟甲,舉著油燈就下了地道。
地道里有風,油燈的火苗子向后傾倒,鐵心源用短劍砍下掌柜的一只胳膊,用他的胳膊當棍子使喚。
鐵心源沒有理睬地道邊上堆積的箱子,徑直來到了地道最深處,推開地道上堆積的干草,他就看到了那條沙洲的生命線——都鄉河。
這已經是城外了?
鐵心源丟掉那條僵硬的胳膊,小心的掩藏好出口,就對在地洞里大呼小叫的尉遲灼灼道:“趕緊去找你的人,天亮以前搬空這里的東西,然后快速離開。
那個西夏伙計死了,軍營里的西夏人一定會發瘋的。”
“這里有好多的羽箭,狼牙箭,雕翎箭也有,還有四架強弩,一箱子強弓,長刀短刀也有,呀,還有連枷,狼牙棒。”
鐵心源快速跑回來,關上尉遲灼灼打開的箱子,將她推上兵器店怒道:“趕緊喊人過來,要快,等一會這些東西就不屬于你了,拿了東西就趕緊跑。
我要回客棧去了。”
尉遲灼灼掏出一個羌笛,鼓起腮幫子用力的吹了兩個長音,一個短音。
鐵心源眼看著從對面的墻根處溜過來十幾個人,他就拍拍尉遲灼灼的肩膀道:“東西拿到了就趕緊走!
如果可能的話,我明年這個時候就會回來,到時候我帶你們回大宋。”
尉遲灼灼知道留不住鐵心源,就把自己脖子上的羌笛摘下來,放在鐵心源的手心道:“我們等著。”
鐵心源接過巴掌長的羌笛,探手捏捏尉遲灼灼的小臉指著兵器店里的地道小聲的道:“你們都趕緊鉆進去,我要點火了。”
過來的果然是一群女子,她們走路輕盈的像在漂。
走在最后面的一個壯碩女子在鉆進地道的一剎那,回頭用自己的獨眼看著鐵心源道:“敢背棄灼灼,雖天涯海角,我必殺你!”
暴怒的鐵心源抱起在一邊偷笑的尉遲灼灼,將她丟進了暗道,然后關上地道門,用盡九牛二虎之力把那個沉重的柜臺推了過來。
一刻都不停留的找到了燈油四處潑灑之后,點燃了厚重的門簾,然后就竄進了尸橫遍地的客棧大門。
許東升抱著一架強弩奇怪的看著鐵心源竄進來,遠遠地就吆喝道:“你的女人呢?”
“被捉走了,你幫我搶回來成不?”
許東升從房間里拖出一個豐滿的波斯舞姬指著她對鐵心源道:“捉走就捉走了,哥哥再給你勻一個。”
鐵心源笑著搖搖頭,就穿過許東升布下的防衛圈子回自己的房間去了。
是夜,北風呼嘯,大火燃燒了一夜,天明時分,風停了,整座沙州城自客棧向東,全部化為一片焦土。
穆辛從城主府回來,看到遍地的尸體之后勃然大怒,吐蕃人和西域人,立刻就遭受了前所未有的絞殺。
出手殺人的卻是西夏人,他們把這種殺人行為稱之為收割。
死的都是些吐蕃人,和西域人,他們的財富很自然的落進了西夏人的手里,看到城主府清點堆積如山的貨物,鐵心源終于明白他們為什么會把殺冇人稱之為收割了。
許東升笑的合不攏嘴,很多的貨物都進了他的倉庫,他付出的不過是三顆琉璃珠子和一箱箱從大宋販運過來的貨物。
鐵心源卻膽戰心驚,如果不是因為尉遲灼灼昨日的時候已經被他趕走,這時候,他一定會更加的恐懼。
看到自己的族人被殺這絕對不是一種愉快的體驗,即便是這些族人和自己毫無關系。
哪怕是一片森林,當一顆樹被砍倒之后,其余的樹也會生出恐懼之心的。
這時候的鐵心源只希望尉遲灼灼她們已經帶著無數的貨物離開了沙州。
天氣風和日麗,穆辛卻沒有離開的打算,西夏的沙州城主在一戶戶的調查人口,只要不是商賈,或者原住民,他們的人頭就會被西夏人砍掉,堆積在城主府的大門外面,潑上水之后,就被寒風凍成了一座恐怖的京觀。
鐵心源和許東升專門去看過,回來之后兩個人的心情都不是很好。
“權力是個好東西啊,小鐵,你一定要弄到山中老人的位子啊,那樣的話,咱們兄弟就能在西域沙漠里橫著走了。”
鐵心源笑道:“老許,今天早上穆辛長老和我說的還是算學,看樣子他老人家沒打算教我怎么當上山中老人。”
許東升小聲道:“你就滿足吧,如果不是因為穆辛長老的族人都被人殺光了,你想獲得他的推薦,做夢去吧。”
“你覺得我應該老老實實地當傀儡?”
“曹操挾天子以令諸侯不是也沒殺漢獻帝嗎?富貴一生也是人世罕見啊。”
鐵心源笑道:“那我們就好好的把傀儡當好,反正即便是能獲得那個位置,也不是我的功勞。”
許東升感慨道:“即便是傀儡也是一個尊貴的傀儡,很多人想當而不可得呢。”
“我們為什么還不走?”
“等人來接應,否則,就我們這點人手根本就沒有能力穿越大漠,只要有一股稍微大一點的沙盜,我們就完蛋了。”